我的家在横岗山上
心香一瓣
回乡散记(一)
文|横岗山人
2020/5/4 周一,晴
父亲说母亲脚疼加剧,我临时决定提前回老家。
2日上午我去药店买了钙片、三七粉,又去名流小区拿了膏药和母亲的衣服,下午便按母亲的要求整理好了行李。3日早上我动身回蕲春老家。
交通依然没有完全恢复。车次减少了,坐车时要看健康码、测体温,上车后还要登记姓名、身份证和电话号码(我不知道这是否涉及个人信息泄露问题),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车上人也不多,且每个人必须戴口罩。疫情管控总体上依然严格,不知何时会结束。
我的行李很重,里面有相机、火腿肠、腊鱼以及专为母亲买的哈密瓜,加上衣物足有二十斤。到大公后,舅舅从家里开他的助动车来接我。到舅舅家时,父亲正在小院里弯腰扎一个架子,我后来知道,那是搁在葡萄上防止鸟雀啄食的。午饭很丰盛,有我喜欢的新鲜竹笋,爆青椒也很好。
午饭后舅舅给我理发,这是自新年后我第一次理发。舅舅后来说他给我理了个“中央七大常委的头”,因为那发型比较正式,不是我以往那样的短寸。父亲也理了发,他理发后还顺便把卫生做了。父亲勤劳,又总是为他人着想。天很热,趁着理完发我又洗了澡,然后在舅舅家餐厅里拼了三张椅子午睡,透过后门可以看到远方的菜地和田野。这样安逸的乡村生活实在让人艳羡。
午睡醒来,我和父亲搭葡萄架。我搭好之后才发现在那杂物间上的葡萄藤中,住着一窝小猫咪。我只好临时爬上厨房屋顶,顺着沟沿走过去。午后阳光炙热,我趴在沟沿上把五只小猫放进箢篼,再带下来放在杂物间,小猫咪身体很软,我颇担心弄伤了它们。我个人虽不伤害小动物,但也不喜欢养小动物,觉得麻烦倒在其次,更怕的是养死了伤生。
架子架好后下来,舅舅又开始展望说七月让我们来他家摘葡萄吃之类。他非常喜欢栽植果树花木,也会嫁接,所以总对自己的劳作充满了热切而有时不切实际的盼望,虽常常落空,但似乎并不减损他的热情。舅舅是很有生活气的人。
我们又在门外和邻居们闲坐了一刻,舅舅便用他的助动车送我们回舒垸。东西有点多,我的背包本就颇重,父亲上午又和舅舅在刘河镇上打了两床棉絮(他们很为去刘河打絮而庆幸,费用便宜很多),又买了些菜,杂七杂八,非肩扛背驮所能为。我和父亲并排坐在后座,父亲气色不错,笑眯眯地;我心情也好,还拍了一张和父亲的合影。
舅舅的车,二十分钟左右即到舒垸。我本以为他送到下港即会返程,没想到他主动说来家里看看,我想是因为东西多之故,更因为母亲在家里,他想来看姐姐。舅舅先到村口,母亲已经走过塘岸来迎,到家门口又搬来小椅子让舅舅歇息。我把东西卸下后,也在门外陪坐着。
母亲在家,和邻居们在山间草地弄回一些竹笋、野蒿子,门口的空地是父亲这段时间在家专门修整的,还用了水泥,水泥地还算平整,母亲的成果便晾晒在这上面。竹笋已晒干,蒿子却是鲜绿的,估计是一两天内采摘的。水泥地面泛白,我以为是父亲故意弄的,显得亮,坐在旁边的三伯父说是因为那天温度太高,烧浆了,才会泛白。我听了,笑起来,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三伯父也笑起来,一脸的褶子眯缝了眼。
太阳还没下山,母亲便做了晚饭,因为担心舅舅返程时天黑不安全。我把小四方桌搬到门外,摆上饭菜和碗筷,还有小椅子,脑消中浮现出丰子恺的漫画来,这样的场景于我是多年未有的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铁山矿区住,夏日晚饭时常会搬到门口吃,此后便不再有了。更遥远的童年时代似乎也不曾记得有过。
父亲心情很好,喝了一点点酒,不到一两。午饭在舅舅家,他就喝了一点,让我吃惊且担心,因为他自2016年手术之后,一直不曾喝酒的。看他兴致好我只是劝他别喝太多,心里也知道他不至于多喝。
吃完饭,时间尚早(母亲的晚饭实在太早了),大家坐在那里闲聊。舅舅多年没到舒垸,这次很是难得。表弟晓锋后来打电话和舅舅说了半小时,谈的是姨父工作的事。亲人之间,互相理解体谅殊为重要。放下电话,舅舅告诉我,这是晓锋给他打电话时间最长的一次,搁在以往,电话少有超过三分钟的。
母亲坐在小桌边,用我的手机和孙子璨璨视频(她颇担心我流量不够),开心地让我侄儿狗钵看璨璨。和狗钵聊天时,他告诉我,春节后这段时间因为疫情隔离,全村共有62人在家,这是他记忆中少有的时刻。在平日,舒垸一般只有老幼,常住人口仅20人左右。傍晚时分,舅舅动身返回蔡寿,他后来打电话向我报平安。
我一回来,就注意到灶台角落挂在墙上的碗柜,很不错。我装修新家时,做了两个大书柜,父亲把剩下的边角料从黄石带回去(在他眼里,简直没有无用之物),拼拼凑凑弄出这么一个碗柜来。祖父是个不太高明的木匠,父亲四兄弟没有谁继承了他的手艺,不过多少都会一些木工活。大伯父年轻时锯木头是一把好手,砌石岸更是远近闻名;父亲则会搭很好的灶台(我自己家、舅舅家的灶台都是父亲搭的),给人家也搭过好多次,而且他自力更生做柜子、凳子之类也不是第一次了。
母亲还不无骄傲地告诉我,父亲把三伯父家废弃的一个白铁柜子改造成了置物架,不过我后来看了一下,那置物架远没有母亲口中说的那么好,连门都不大利索。一个女人,要是想从丈夫身上找出优点来,她总归是有办法的。
母亲早已给我铺好了床,夜阑人静,在故乡的虫鸣和月光中,我躺下了。
作者和姨妈一家
作者简介
横岗山人,男,生于1970年代,湖北蕲春人,湖北理工学院师范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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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态度,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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