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与时间
下午在办公室写文字,一抬头,发现巨大的玻璃窗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很是触目,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个蜗牛!
蜗牛紧紧地贴在了玻璃上一动不动,软塌塌的身上伸出两只触角,仿佛人投降时举起了双手,看起来颇为呆萌。
我索性盯着蜗牛,看这个家伙会干些什么事。然而蜗牛依然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一个死的东西又有什么好看的呢?我坐下继续我的文字之旅。
写着写着,思路又不畅起来,于是抬头看窗外,希望向天空树木与小鸟寻求灵感。
忽然我发现玻璃窗上那个蜗牛不见了。奇怪,它到哪去了呢?反正现在也没思路,我索性再次站起身来寻找那只“死了的”蜗牛。
终于被我找到了,原来它贴在了玻璃窗的最上方!粗略估计一下,离最初我看到的位置大概已经移动了大半米左右。
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现在看到的与刚才不是同一只蜗牛吗?可是蜗牛身后长长的痕迹表明,它刚才真的是沿着这条“路线”爬到了窗户最高处。
一看时间,离刚才那次起身过去了20分钟左右。
原来刚才看到蜗牛一动不动的样子是个假象,事实上它是在慢慢移动着的!不是有首歌这么唱嘛:“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只是它的一步一步实在是太微小,微小到根本就感觉不出来而已。
我突然很好奇,一个蜗牛的行动速度到底是多“快”呢?顺手百度了一下,说蜗牛如果连续不停爬的话,一小时能爬15-30米。一只蜗牛的寿命大约是2-3年,如果以人的寿命来比较的话,那么一小时对于蜗牛来说就相当于人类的2天时间,也就是说,一个人用2天时间不吃不喝连续走路,能够走上15-30米!假如算上吃饭喝水上厕所看风景的时间,那么就绝对走不上这么“远”的路了。
就算是婴儿,不停地爬上2天时间的话,恐怕也会有几十公里了吧?但人是人,蜗牛是蜗牛,彼此不可相提并论。没人会把蜗牛的速度加在人的身上,也没人会把人的速度加在蜗牛身上,人们只会把蜗牛当成某种参照物:“你的动作这么慢,怎么就像蜗牛一样呀?”
可是抛开人与蜗牛之间那种极不平等的比较后,我却发现了一个极其平等的地方,那就是:一些看起来非常细小,细小到不值一提的东西,加以时光之雕刻,必将产生天壤之别。
这个想法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抽象的理论状态,而是真真切切的直观感受。仅仅20分钟时间,一只在我眼里曾经是“死去”的蜗牛就移动了那么长一段距离,那过了1个小时2个小时后,这只蜗牛的移动距离恐怕会让我大吃一惊的。
自然而然想起了一件事。很久前和一个朋友爬黄山。爬着爬着,看到前面山路上有几个挑着担子的人在慢慢地走。他们每个人的担子里都装满了东西,看起来份量很重,因为扁担都被压弯了。听他们说,山上的旅店与小卖店都是由他们这些挑夫们从山下往上运物品。我和朋友看他们占着山道又行动缓慢,就很快侧过身子超过他们,继续说说笑笑朝山上爬去。很快那些挑夫被我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可是很奇怪,后来不管我们走多长的山路,那些挑夫总在我们前面!我怀疑过他们可能不是同一批挑夫,但仔细看了看相貌,不是他们又是谁?其中有一个还朝我笑了笑,说“慢慢走啊!”
后来总算想明白了,我们的所谓走山路,哪里是一心一意地在走?总是走几步歇一歇,看个风景拍个照,有时想到了某个问题还要争论一番,时间就在我们的手指间、嘴唇里悄悄地溜走了。挑夫们为了生计而心无旁鹜,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每一级石梯,我们走时,他们在走;我们停留时,他们在走;我们看风景时,他们在走;我们拍照时,他们在走;我们说笑时,他们在走。于是随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他们就永远走在了我们的前面。
原来时间的力量竟有这么大!
滚滚大浪能够将石头磨蚀得千疮百孔,怒号狂风能够将地表雕刻得千奇百怪。而如果没有时间的襄助,这种伟大的变化又怎会发生?
然而时间却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我们可以生而富贵,也可以生而贫穷,但我们拥有的时间却是公平的,无差别的。在时间魔法里,贫穷何尝不会变成富贵,而富贵又何尝不会变成贫穷。
而拥有着同样时间的我们不就是那一只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看谁能最终爬出美丽的轨迹,到达美丽的终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