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亚·普拉斯《拉撒路女士》

摄影:Chris Felver/Getty Image

又到了标注时间的时间了。今天(我编辑这一期的时候)一个HK报业大亨被捕,于是盆友圈里就有了一系列拿百年前的报业说事的贴文,于是我就想到这些贴文(也就是今天墙内方寸间的报业)必将面临的命运,于是就写了几句感想发在盆友圈里:

冲塔文字已从未来删除,公共空间(还有么?)莫谈锅事,HK和我们仍在大清,奴隶起来翻个筋斗再跪——时间机器发明70年,历史可以加速来回。

也许每个人(甚至一个公众号)都会有一种自杀冲动吧,就像下面这首写于1962年10月,收入《爱丽尔》(Ariel,1965年)的诗,真正的结尾是作者的死。


西尔维亚·普拉斯 (Sylvia Plath, 1932-1963)

拉撒路[1]女士 (Lady Lazarus)

我又做了这事。

每十年里有一年

我设法办到——

类似一个行走的奇迹,我的皮肤

亮如一面纳粹灯罩,

我的右脚

一个纸镇,

我的脸是一片无特征的,精细的

犹太亚麻布。

剥下餐巾

哦我的敌人。

我吓人么?——[1]

鼻子,眼窝,全副牙齿?

酸臭的气息

将于一天后消失。

很快,很快那堆

被墓穴吞食的肉会

好好的在我身上

而我会是一个微笑的女人。

我才三十岁。

像猫一样我有九回可死。

这是第三回。

真是垃圾

每过十年就要消灭。

怎样的百万丝缕。

嚼花生的人群

拥进来看

他们解开我的手脚

大型脱衣秀。

先生们,女士们

这些是我的手

我的膝盖。

我或许是皮包骨,[2]

不过,我还是同一个,并无二致的女人。

第一回发生时我十岁。

那是个意外。

第二回我有意

让它持续到底完全不想回来。

我打着颤关闭

如一只海贝。

他们不得不连呼带喊

把虫子从我身上摘走像粘性的珍珠。

死去

是一门艺术,就像别的一切。

我对这事出奇地擅长。

我把这事做出地狱的感觉。

我把这事做出真实感。

我猜你可以说我有一份感召。

足够容易在一个单间做这事。

足够容易做这事而呆着不动。

是那戏剧性的

回返在光天化日里

归于同一地,同一张脸,同一声粗野

愉快的大吼:

“一个奇迹!”

将我击倒。

有一笔收费

可看我的疤痕,有一笔收费

可听我的心跳——

真行得通。

有一笔收费,一笔极大的收费

可换一个字或一记触摸

或一点点血

或是我的一根头发或我的衣服。

所以,所以,Herr[3]Doktor[4]。

所以,Herr敌人。

我是你的杰作

我是你的珍宝,

纯金的婴儿

融化为一声尖叫。

我翻转与燃烧。

别认为我低估您的深切关照。

灰烬,灰烬——

你又戳又搅。

肉,骨头,那里什么都没有——

一块肥皂,

一枚结婚戒指,

一团黄金填料。

Herr上帝,Herr路西法[5]

提防

提防。

出于灰烬

我披红发而起

我吞食男人如空气。


[1] 1962年10月普拉斯在伦敦为BBC录制此诗时,此节后另有一节为“是的,是的Herr教授 / 是我。/ 你能否认么”。

[2] 1962年10月普拉斯在伦敦为BBC录制此诗时,此行为“我或许是皮包骨,我或许是日本人”。

[3] 德语:“……先生,长官”。

[4] 德语:“医生”。

[5] Lucifer,因领导众天使造反而被逐出天堂的大天使,即撒旦。

陈东飚 / 翻译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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