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虽小，却也能兼善天下

远山如黛，春江水阔；繁花奔涌，阡陌含情。

一夜春风过境，金色便疯了似的涂抹起川渝大地，田间地头袭人的烈香潮胸沁肺。那是油菜花又开了……

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地方的油菜花开，而故乡的油菜花对于我来说，就像童年里的历经成了经典，一直萦绕在脑海里。

故乡的春日就像是一幅田园水墨画，总少不了梨子坪山做背景，田地里有油菜花在盛开，放牛娃牵着牛从袅袅炊烟里走出来……

在嵯峨挺秀的梨子坪山下，就是彼此起伏的丘陵地带，漠漠水田夹杂其间，绵延数十里。待到一夜春风吹过，油菜花便葳蕤了起来。

晨曦从黛青色的山顶升起，山窝子的林子上正漂浮着缕缕雾气，而山底的村庄里鸡犬争闹，一切都在告诉我们，大地已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小时候的我，此时总在大人的吆喝声中不情不愿地牵着“哞、哞”歌唱的牛向山坡走去。

一路上，路边的草木上像是挂了一长串串用露珠做成的彩灯：有在茅草尖上串着，有在花瓣上滚动着，有在泥土里酝酿着花草香。在晨曦溺爱的眼神中，一闪一闪眨巴着眼呢。

牵着牛，拨开遮掩田埂的丛丛油菜花向坡上走，越往山里走，油菜花越是高深。花粉拂面，弄得鼻子怪痒痒的。而清新的泥土气息和着馥郁的菜花香味扑面而来，撩人心脾。顷刻间人和牛便淹没在金色的海洋里。

一般走到半山腰的山窝子时，天已大亮。

站在山窝子向下看去。眼底下那错落有致的田地仿佛成了一块块黄色主调的油画：金黄色的花朵簇簇相拥、层层叠叠，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金子，连天连地、势不可挡。那是油菜花在怒放自己的生命。

成片的油菜花，让我感受到世间的美好。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这份美好，脑海中不会再有别的烦恼和不快。此刻只有宁静、安详与惬意。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我情愿凝固在这翠绿鹅黄的花田里，抛开俗世的一切羁绊，待在属于自己的一隅净土，做最真的自己。

一阵清风从山谷缓缓吹来，油菜枝叶摇摇，波浪在花海里一层层滚向远方。

风送花香，闻着醉人的花香，一人，一牛，站在开满油菜花的春天里，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我对这卑微的油菜花着了迷，掐一大朵还带着露珠的油菜花，拨开它重重叠叠的小花朵，细细打量：

花朵，普普通通的；

花瓣，薄薄黄黄的；

身子，弱弱瘦瘦的；

花香，清清淡淡的。

很是平常无奇的花啊。叶子连猪、牛都不吃；油菜籽价格低的时候，还被农人嫌弃，铲掉。

平凡得在农人的眼里不屑一提，甚至还有点招人怜惜。

虽然很微小，可它们有自己的梦想啊！一旦连成片，就不可小觑了，那应该用气势恢宏来形容。

这世间，有梦想的东西都了不起啊！

时光清浅，安步中年，我才真正懂了那时的油菜花。

虽然卑微，在荒野中努力生长的样子也很狼狈、很辛苦，终究长成兼善天下的样子。

你看，待到绽放成满山漫野，那又是人们趋之若鹜的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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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謇，男，78年生，祖籍四川渠县，现居重庆。擅长水墨，喜欢草木之心的中年大叔。著有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长篇连载小说《冥图》，《太医令》，《书记孙大壮》，《我们的青春拐角》，《春野小村长》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