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的晨/蛮子(小小说)
蛮 子
陈曦的晨
“哑巴家买了个蛮子,去看看去。”“给谁买的?啥时候的事。”“给他哥呗,不知道啥时候买的,我也是才听说。”“咋不买俩,他俩一人一个,哈哈。”“你说哩怪轻巧,不是没钱嘛。他家要有钱就娶媳妇了,还买蛮子?”“也是。”“我听说,本来是买给哑巴哩,结果那个蛮子嫌他哑巴不愿意,后来就给他哥了。”“还有这茬?”“老婆儿(人贩子)说哩。哑巴娘带着哑巴去买,蛮子不跟,哑巴他哥也在,哑巴娘说,不中了先给他哥买,有钱了再给哑巴买一个。蛮子看看他哥点了头。”
哑巴是天生的哑巴,他娘一直叫他哑巴,大家也随着叫,时间长了,他娘就叫哑巴娘,他哥就成了哑巴哥,连他哥的名字也忘了叫啥了。
哑巴爹死的早,哑巴娘拉扯着他哥俩。穷人家不少,但是人家有闺女的嫁个闺女收了彩礼就能给儿子娶媳妇,他家就哑巴哥俩,眼看着三十好几了还都打着光棍。他哥能干,起早贪黑的带着哑巴给砖厂拉砖,手里也存了俩钱,他哥跟娘商量着把房子翻拆一下,他娘不同意,说这些钱够买个蛮子了,家里穷,哑巴又不会说话,指定是娶不上媳妇的,给哑巴买了蛮子,再干几年攒下钱再翻盖房子给他娶媳妇。打算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蛮子没看上哑巴,他娘又怕别人把蛮子买走,这蛮子就成了哑巴嫂子。
第五天的半夜,听见有人敲着破盆喊“爷们儿们都起来,哑巴家蛮子跑了,都起来帮忙来。”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后来听大人们讲,男人们兵分几路朝各个路口追,村长带着哑巴哥和哑巴娘坐蹦蹦车去火车站蹲守,凌晨五点有趟火车在县上车站停,果然在进站口逮住了蛮子。
蛮子被带回来实实地挨了顿打,后来村长说别打了,让她长记性不敢再跑妥了,总不能朝死里打。村长给哑巴娘说“回来路上我一直琢磨,站口跟在蛮子后面的男人,是不是蛮子一伙来接她的。”哑巴娘说当时只顾着上去抓蛮子没太注意。村长叮嘱“这几日看好了,若真是,蛮子还会想法跑。”哑巴哥宰了只羊请大伙,并央求派几个人夜里在他家院里值夜,村长安排一晚三个轮番值守,如此半月后蛮子表现的相当老实,也就撤了。哑巴娘不放心,每晚都在外面把房门锁上,早起再打开,如此三年,蛮子在三年间生了一儿一女。老人们说“生了孩子挂着心,蛮子应该不会再跑了。”哑巴娘也就松懈下来。
有年秋收后,哑巴娘晚上起夜,听见哑巴哥屋里有动静,就躲屋外猫着,看见屋门轻轻打开出来个人,哑巴娘一把抱住大喊“哑巴快起来哑巴,蛮子要跑。”哑巴从小屋窜出来按住了拼命想挣脱的蛮子,左邻右舍都亮起了灯,陆陆续续有人打着手电筒过去。
据说那天蛮子给哑巴哥灌醉了,偷了卖粮食的钱半夜想跑,正好被起夜的哑巴娘遇见。哑巴娘把哑巴哥一顿数落,又怪自己疏忽大意忘了锁哑巴哥的门,不用说蛮子又挨了顿揍。
蛮子娃七八岁头上,哑巴娘去世了。
几个月后,蛮子跟哑巴哥商量,说想回趟娘家,说嫁过来十来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都没回过娘家,孩子也没见过姥姥家人。哑巴哥拿不定主意,去找他叔伯商量,老人们说不能回,这到了她娘家你就不当家了,连蛮子带俩娃只怕都得留那。最后商议,她若真想娘家人,让她给娘家去封信,让她家人来看。
不久村里来了个男人,说是她哥,蛮子给哑巴哥说让他去跟哑巴一块睡,自己要跟她哥好好唠唠家常,说说家里的事。哑巴哥就在屋门口坐了一夜。第二天村长去哑巴家坐了会儿,然后径直去了哑巴大伯家。“他大伯,我觉得不对劲儿,那男人说是她哥,我觉得不像,而且我咋觉得见过那个人!”他大伯喊上他叔,几个人一说,这不行,得安排人盯着。果不其然,第三天晚上他俩堂弟就在门口按住了蛮子和那男人,那男人怀里还抱着男娃儿。几个人把他俩绑了起来,在男人的贴身衣袋里翻出来一张结婚证,上面的照片是蛮子和那男人。在蛮子身上搜出来几千块钱,哑巴哥赶紧打开柜子找存折,发现钱在半个月前就被取出来了。
他大伯请来了村长,村长抽了半天烟说“要不,咱报派出所吧,他俩有结婚证,事情复杂了。”那男人跪下使劲磕头“别,我啥都说,你别报派出所。”村长没吭声,男人自顾说“我们跟那老婆儿(人贩子)是专门"放鹰"的,这次栽在这了,十年都没跑出来,孩子都给你们生了俩了,你们也不吃亏,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放了我们吧,孩子都给你们留下。”大家都没了主意,这么耗了三天,哑巴哥说“就放了他俩吧,过了十年了她还是想法跑,看来是留不住的。现在放了她,总好过她带了孩子卷了钱跑。”老人们也就默许了。
当年麦收的时候,大人们都去地里收割小麦,打场扬场,村里就剩干不动活的老人坐树荫下打盹儿,还有不会干活的孩子们满街窜。哑巴跟他哥往架子车上装麦子,不小心把叉齿崴折了一个,这工具不趁手活干着就不顺当,哑巴哥说“你歇会儿吧,我回家换个叉。”快到家门口看见一个男人扯着他娃往村头走,他心里咯噔一下,扛着叉就撵,那男人抱起娃就跑,快撵上的时候,哑巴哥抡着叉就插到了男人腿上,男人跌倒,娃被撂出去好远,哑巴哥赶紧去抱娃,娃吓的哇哇哭,哑巴哥问“你妹呢?”“她在对面老奶奶那玩。”哑巴哥看了眼男人,是蛮子结婚证上的那个丈夫,他抱着娃跑到老奶奶家,妮在,松了口气,这才想起那个男人,跑过去看男人早没了影,哑巴哥便扛着他的破叉回了家。
经过这次惊吓,哑巴哥去哪都带着他的俩娃。
后来,再也没见过蛮子和那个男人。
作/者/简/介
陈曦的晨,本名陈莉娟,河南郑州人,自由撰稿人,有作品见诸各类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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