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施永杰/说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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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永杰

这年秋天，唐家寨20岁的小伙子唐菱生在征兵体检中，各项指标全公社参检者中最棒。他初中毕业，身高1.80米，相貌堂堂，家庭贫农，根正苗红，来征兵的何连长一眼就相中了他。据公社武装部长透露，何连长来征兵时，团长交代他要给团部物色一个政治可靠、头脑聪明、身体健壮、容貌俊气的高中或初中文化的男孩，作为通讯员培养对象。

为了进一步了解唐菱生的各方面素质尤其智商程度，何连长在公社武装部长、大队支书和民兵营长的陪同下来到唐家寨生产队准备召开一个座谈会，要求找10位社员参会。

队长来找会计唐耀祖商量找哪10个人。会计问，队长，你准备叫谁参加？队长就说了10个人的名字。会计想了下说，唐老五不行吧？队长说，咋不行呀？他跟菱生的大（父亲）最好啦。会计说，他拙嘴笨舌,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关系好也不一定能把话说好，可别误了菱生的事。菱生要是能参上军也是咱生产队的光荣呀。队长说，那你说再换一个谁呢？会计拍拍胸脯笑了下，这不是现成的吗？

队长走后，会计的女人问，他大，你真要帮菱生参上军呐？菱生真要当上兵，准有前途。他脑瓜多活泛呀！将来在部队能提干，最差，复原了也能分配到国家大工厂里。以后，要真那样了，在咱庄，谁家还能盖过菱生家呀？

别光以为自己跟猴儿一样在咱庄你最能，就我不知道该咋说？还用你教我？我去了，能直直地说菱生的坏话？我说句好话不就行了？

唐家寨有60多户300多口人。会计家在队里是第一大户，不是说他家人口多，而是说他家最有出息。虽然队长是一把手，但队长家最穷，孩子多，劳力少，几乎每年年底都是往外打款户，家里也没有“吃皇粮”的。会计家，会计的父母都已过世，三个子女，老大男孩，是食品站开票员，“三结合”时当上了公社供销社革委会副主任；老二是个闺女，师范毕业后在公社小学当教师；老三也是个男孩，被推荐上了高中。而且，队里多数社员认为，在队里会计比队长还当家。会计家的声望在唐家寨首屈一指，无人能敌，在全大队，也是受人艳羡的。这是会计的骄傲。唐家寨人很在意这个。

座谈会在生产队文化室召开。公社武装部长委婉地透漏了何连长要给团长物色通讯员的消息，特别强调，人要聪明、机灵。队长和8位社员都作了热情发言，如实介绍和评价了菱生。何连长听得很仔细，边听边做笔记，还不时打断发言者，细致询问他未听明白的细节。会计也听得十分认真，还不时看着连长的脸微笑，同他交换情谊。

队长和8位社员说完，大队支书目光扫向会计，说，耀祖，你也说说吧。会计说，老支书，你就是不点我名，我也是要说的。菱生虽然是我唐家远门侄子，可我也像疼我儿子一样疼他。他的名字菱生还是我给他取的呢。他妈是在塘里摘菱角时感觉要生了回到家里生下的他。菱生这孩子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让他走。刚才队长和社员们的发言说得完完全全是事实。他们说的我就不再重复了，我只补说一点，那就是为了爱护集体财产，他表现得非常勇敢，往大里说，就是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大家都知道，部队现在备战抓得紧，备战备荒为人民嘛！要是跟美帝、苏修打起来，更需要我们的战士具备勇敢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样才能战胜敌人。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似乎想平定一下激动的情绪。

连长问，会计同志，你能举个例子吗？

能！这样的事儿很多。比如说，有天上午他使唤牲口耙地，放工后，他把牲口牵回饲养室喂着，因为下午还要去耙，就没有将耙带回来。午饭时突然下起了白杠子雨。他想起耙还在地里，就淋着雨往地里跑，去搬耙。回来时，地上起泥巴了，他跑得快，摔了一跟头，把肚皮扎了个窟窿，住了半个月医院。连长问，怎么扎的？会计说，上午耙地他用的是钉耙。钉耙就是一面安有两行比手指头还粗还长的铁钉，另一面则是平的。耙刚犁过的地，耙齿尖是朝下扎进土里的。卸犁时，他把耙翻过来把耙釘上缠的草拽掉，忘了再将耙翻过来顺好。那会儿雨又下得猛，他一急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两手搬起耙，有钉的一面就正好对着了肚子。连长皱了一下眉头，问，雨停了再去搬碍事吗？会计说，按说也没啥事儿，木头和铁钉做的，就是天晴了再去搬，也绝对不会有事儿的。他就是爱惜队里的财产呗！

连长说，哦……又往笔记本上写了几行。

征兵结束，菱生没有接到入伍通知书。

作者简介

施永杰，首届河北小小说签约作家，《大观 东京文学》杂志签约作家，1982年3月大四时在《奔流》发表处女作短篇小说《清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大学毕业从教后辍笔26年，退休后重拾文学梦，恢复小说创作，曾在《大河报》《新课程报》《驻马店日报》《天中晚报》《奔流》《大观 东京文学》等报刊上发表小小说和短篇小说多篇，出版小说集《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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