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疫情下的卡迪夫日记-下篇

留学生活记录之二:7月12日星期一,我又如约去医院了。

两天前的周六下午,来来回回的放松收紧,这在我印象里大约是第四次,真没什么好在意的,唯一的新鲜在于新的病毒变种。可是病毒在传播的过程中总在变异,只看这次是幸运还是倒霉,碰到哪个幺蛾子了。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这回全球大传染,对科学家们简直也是一场噩梦吧,太费脑子了!

周一清晨下着细雨,一路穿过市区,穿过居民区,穿过公园和墓地,灰蒙蒙的天空下,我恍然觉得回到了三月底刚开始封锁的卡迪夫。太安静了。街上已空旷的不成样子,偶尔走过的行人依然把半张脸包裹在口罩之下,有位阿姨甚至直接把身体转向路的一侧,好像不面对面经过,感染的风险又能降低许多。

医院还是那个医院,旁边多建了几个房子,入口多了两颗圣诞树,挂着的彩灯串在一闪一闪无声地唱歌。今天的护士们好忙,我在量了体温后又坐了半小时才有人空出手来给我抽血。等候的那个时间里,已经有好几包血和血小板被送进输液室,给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病友大叔们插上了。

以前病人来很多,输液室又大,输个血一弄就至少两个多小时,一来二去我就对他们有了浅显的认识。如今一个输液室里三个老爷爷老叔叔,却没一个我见过的面孔,大家安静地互相问好,就再无对话。突然有点怀念去年热闹的大房间,冬天没有暖气,我妈妈给我盖了一层绒毯,就在那里看各位护士忙来忙去,听活泼的病人们互相聊天,连午饭薄薄的鸡蛋三明治都是我想念的味道。

抽血的时候我问护士“你打疫苗了吗”,她说还没有预约呢,她也许这周去打,也许下周。我说早点打吧,会更安全些,她笑了一下说希望吧,希望疫苗真的能起作用,赶快把生活恢复到以前。又问我父母在家都还好吗,我说很好,我们国内现在相对平安,我在英国留学每天都会和他们通话,因为控制得真的比较严。她说是啊,不像这里,都不知道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说这次封锁不是说新的病毒提高了传播率吗?她一脸不信,又是一句“谁知道呢”,虽然不否认新变种的存在和描述,但“搞不好那也是个借口”,真正的问题谁知道出在哪里。护士们每次聊天说话都比较云遮雾绕,也怪我英语不够好,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稀里糊涂抽完血拿了药,我把圣诞礼物跟贺卡给了她们,同时还有之前公寓里小姑娘送的中国结,请护士们如果可以的话挂在她们的树上,讨个吉利。

出医院大门前我去瞄了一下报纸栏,只见时报上赫然写着“欧洲关上了对英国的大门”,卫报的头版头条则长一点——“由于新变种病毒势起,一些国家禁止了来自英国的旅客”(蹩脚翻译,不全准确但大意如此,请理解)。两家报纸的配图也颇有相互回应的感觉,卫报是伦敦一家火车站等候最后某一班开往巴黎列车的乘客们排起长队的景象,时报的照片里两个人牵一只狗在昔日圣诞季热闹非凡的步行街走过。一个拥挤一个空旷,一边是人潮在英法的边境线等待离开,一边是行人在难得安静的商业街信步慢走。谁也没说谎,甚至也没夸张。

巧的是,卫报头版的照片出现在时报第8页,主要讲警察出动以阻止伦敦千人逃离的现象,同一页上还有大名鼎鼎的摄政街周六周日两天的对比照,简直就是我们国家某个景点的十一游客照和清场照。

而卫报第9页也用了一个版面去介绍所谓的新变种病毒,介绍它提高了高达70%的传染率这一推论是基于建模得出的,也就是有所假设,还需验证。此外也没有证据显示它的致命性有所增加……这一版比较客观地带读者认识了一下传闻中的新变种,如果你买了报纸,在受到头版大标题的惊吓之后还愿意往后翻一翻,也许就不那么惊慌了。

出了大门,路边正好驶来一辆9路车,司机穿着一身圣诞老人的服装,停车的时候两手一摊,一脸严肃地给乘客打票,我忍不住笑,觉得他的表情更适合穿绿毛怪格林奇那一身。

回来的路上人多一些,可能是到饭点了,超市和面包店门口都排着队,全部整整齐齐戴上口罩。这一点跟三四月比,进步可太大了!

浏览了一下朋友圈,好多同在留学的小妹妹们都在报平安,因为她们的家人都在询问英国是不是乱套了。啊?听说抖音上流传着伦敦某车站人们噪杂失控的视频,把很多同胞吓坏了?

我没去过伦敦,连近处的布里斯托都没去过,故而不知伦敦的几家大火车站平时是什么样子,如今又是什么阵仗。既然是首都又是枢纽,它平时的繁忙程度可想而知,正赶上这番紧急封锁,人们当然会更慌乱一些。但是我最近很少读报,又懒于去求证,也就不能妄下判断,认定那视频与标题是相符还是不相符。另一方面,在英的这段时间,我渐渐感觉政客们说话行事很少坦白而客观,BBC对中国的某些报道也让我越来越讨厌,我永远不可能带着置身事外的立场去看它的新闻,也就逐步对大多新闻失了兴趣。

我只看到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年来,我照旧出门散步买菜,照旧去医院,也偶尔在外面吃几餐饭,在咖啡馆坐个半天,但我不与人亲密接触,不在拥挤的环境过多停留,回房间会洗手消毒。如这样的生活方式,我一个免疫力低于常人的人也还好好的,说明这病毒并非无孔不入。那英国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子的啊?威尔士一个人口密度也不大的地方,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啊?当然不是抱怨他们抗议不力,我觉得自己没啥资格抱怨,只是疑惑而已。

也还是要向关心我的人报个平安,不管报纸上天天用什么慌乱震动的字眼,也不管首相和大臣们殷切恳求民众遵守规则的愿望是否被所有人听进去,我还是在有限但自由的活动空间里有所防范地如常生活。

早晨9点30,Churchill Way,春天里开得很好的樱花,现今是光秃秃的纸条。

早晨9点30,Queen Street,路中间不远处是曾经一天到晚都在旋转跳跃的旋转木马。

早晨10点,City Road,有很多中东的亚洲的小餐馆超市。

早晨10点10分,City Road,不同的路段,同样的空荡。

上午10点30分,Crwys Road,左侧的甜品店右侧的酒吧都已大门紧锁。

上午10点40分,Whitchurch Road,春天我在这里赏过樱花,夏天我在这里等过9路车,冬天我又经过了它的枯枝桠。

上午10点45分,Cathys Cemetery liuxue1.com 墓园外侧,第一次封锁时见过爸爸们骑车带女儿在里面锻炼,而今安静得松鼠也没见一只,栏杆上的青苔从地上蔓延到了最高处。

上午10点50分,A48公路,放眼望去,路上的汽车两只手就数的过来。

医院旁空地的一大一小两棵圣诞树,小的那棵躲在车右边,快与背后的大楼融为一体了。

City Road路西边的杂货店,之前日记里提到的那个手上拎一袋馕饼闲庭信步的大叔就是在这家买的馕。一直想尝,苦于免疫力还不够高,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走进去的。

Queen Street街北边的店铺,除了偶尔亮起的灯光,再无其他。

曾经很喜欢坐在这家靠门边的沙发上,点一杯喝的就能消磨半日光景。现在座椅都收起来了,但顾客还可以点外卖或者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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