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张志德丨敛财 / 开普饭

作家新干线

zuojiaxinganxian

作者简介

张志德，中国小说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当过记者、编辑、县官。先后出版过长篇小说《曲城梦》、中短篇小说集《豆蔻年华》《官场百相》、诗集《小溪》、散文集《朝霞短笛》《心灵的田野》《志德游记》、民间文学集《关公的传说》《关羽传奇故事》等9部文学作品，共计200余万字。部分作品曾获奖。

敛财

张志德

白石市委书记吴野的父亲昨日死了。吴野在家守灵安排后事。

吴野是个地级干部，他当然懂得红白喜事不能大操大办和不能借机敛财的规定；但他又不甘心，心想：这多少不往外吹吹风，我这离市上四百多里的外地小山村，谁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年各县就要换届，这一锅“稠粥”不捞，岂不可惜！况这个时候收礼，要比平时人家给咱好接受得多。再说啦，收礼和受贿性质上还有个区别。

吴野想好了，可还得想让谁向外吹风和让谁收礼的问题。为了说明自己是廉洁的，自己当然不能出头，只有让秘书和司机去办了。然而我平时是最反对借机敛财的，曾批评过别人，这个他们都知道。这会如何启发他们呢？

吴野站起身来，双手往后一背，挺着个大肚皮，迈着短腿，在屋里踱着步子。因为矮而肥，看上去像皮球一样在滚动。一会儿，秘书小何进来了。

“吴书记，是不是给市委办公厅打个招呼？”小何试探性地问道。

“我本不想让他们知道。可是我们得停些日子，总不能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下落吧。”按他过去的作派，后面应再加上一句：“但不许往外传。”可他这次没说。

小何把这话拿给司机小张说，共同分析是否要扩大范围的事。小张是个鬼精灵，他拍拍小何的肩头说：“搞个火力侦察！”

“对！对！领导不好意思明说，我们跟领导的又不主动去做，领导要是怪罪下来，还能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就按你的办法办。”

小何上午给办公厅打了个电话，下午便到吴书记跟前说：“吴书记，下午办公厅主任和凤凰区的区委书记一起来看您。”

吴书记靠在沙发上吸烟，没看他，也没表态。

小何与小张一碰头，共同认为，这是领导默许了。于是，他们俩分了工：小何通知各县和市直大单位；小张负责收款。

大车小辆陆续来到吴野的家门口，摆了一片又一片；大小干部进屋里去看吴书记，一拨又一拨。小何和小张仔细观察吴书记的表情，不喜也不怒。

家里没有设礼房，前来的人不知把礼洋交到谁的手里，去悄悄地问秘书和司机。小何和小张说，交给我们。我们有个小本子，会记住数字的。

五百、一千、二千、五千、一万、二万的都有。不过数目大些的，人家一定要看着他们记在小本子上的。

有些也不交给他们。这些人有一双不信任的目光抑或是投机的目光。这些人往往坐的时间长，目光像雷达一样扫着周围人的进进出出和吴书记的情绪。时而往上挪一挪夹在胳肘窝里往下坠的鼓鼓的皮包。当客厅里的人少时，有的怯生生地走到吴书记跟前，伏在耳边说：“吴书记，请你到里间去一下，我给你说句话。”

吴书记岂是傻瓜，他早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们早给他留露过想“进步”的意思。这会看到他们满脸堆笑，但又不十分自然的样子，知道他们是要趁机“表示”的，而且不会少。于是他慢慢地站起来，说：“好吧。”

进得房去，还没等吴书记坐下，这个人就急急地把皮包往桌柜里一塞，说：“过这么大的事得要花钱，这二十万你办事用吧。人事局长的事劳驾你操心了。”

“记住了。”

“那我走了。”他不怕吴书记忘了，包里那张纸上写着他的名字哪。

当第一个人刚开门跨出一只脚，第二个人就挤进去了。当第二个人刚开门跨出一只脚，第三个人又挤进去了。而出来的人，手里的皮包全不见了。他们进出的速度都很快，个个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也有大款来的。他们大多是民营企业家。他们倒不像干部那样鼠贼鼠眼地看周围的人，而是大大咧咧的，或是有说有笑的，还有与吴书记称兄道弟的，只听有个爽朗地说：“吴书记，你是廉政模范，平时弄不到几个钱，这红白事在农村办可是要花大钱的，那一吃饭就是一整个村的男女老少。这个我知道。我公司给你留几个钱，把事办办。”说完，让秘书把一大包钱送到里间去。

这些人，一般都不当场说事，过后就会提要求的。

凡有大小心事的干部都去过吴野的家。

埋完了吴野的父亲，小何和小张一总账，光他俩手里就收了二百多万元；吴野自己收了多少，猜不出。

事后有些人在一块议论，说，吴书记平时大喊大叫不准买官卖官，好像也没听说过收受贿赂。但这次葬父的收礼，与买官卖官有什么区别呢？有人悄悄打电话给省纪律检查委员会。

（责任编辑：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