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封寄不出的信 | 李文彬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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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寄不出的信

文 | 李文彬（内蒙古）

挚友宪华：

学友王爱英捎来你不幸逝世的噩耗，对我来说，实在不敢相信，更是难以接受，不由黯然泪下，悲痛欲绝。亲爱的好友啊，你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你的笑容和言行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中。多少年过去了，一想起你走得那么突然，突然得让人惊慌失措，还是很揪心，很伤感。

你我初次相识在一九四七年，至今有七十余年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在上课，老师领来了一位新同学，说是来了一位新朋友。我一眼看到你高高的个子，微笑的面容，觉得很有缘。后来老师安排座位，我为了与你同桌，故意挺直胸，想与你的高矮差不多，果然就成了同桌同学。你别说，从此，我俩一直同桌到毕业。

我俩在班上是大龄学生，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感情更好更深。记得星期天你带我到你家玩，玩晚了，就住在你家。你不仅为人朴实忠厚，功课也很好，是学习上的排头兵。还有上体育课和军训，各种动作从来都是准确无误的，经常受到老师夸奖。

宪华，你的性格好，处事老练，热情助人，所以同学们都敬称你大姐。使我特别难忘的是，在那个年代，我家穷，靠助学金上学，吃不饱，常挨饿，你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不忍看我挨饿，每天从你自带的午餐中特地留一点给我吃。

在毕业分配的时候，我们学校一锅端，谁也不知谁去了哪里，同学们一时失去了联系。为了不失去好友，我到处打听你的信息，四处寻找你的踪影，苦无下落。一天，突然有一个同学告诉我，曾在北京崇文门看到过你骑着自行车路过。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如获珍宝。第二天，我一早就站在崇文门路口盯看来往行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绝不放过一个人。终于看到你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当时激动得连跑带跳奔向你。当然，你也绝对没有想到我会用这样的方法找你，想不到我们俩能在那里见面。我们姐俩悲喜交集地拥抱在一起。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失去联系，我被分配到绥远归化，一直书信交流。

我每次从呼和浩特回邯郸探亲，必须在北京转签才行，那时的火车没有从呼和浩特直达邯郸的车次，而且北京到邯郸的车次也不多，很不方便，一般要在北京停留一天，要在你家住一夜，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们姐俩相见很高兴，可是要在你家住一夜这事儿真的有点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甚至于有些讨厌。因为我往往是春节前后动身回邯郸，那季节内蒙天气很冷，出门总穿着白茬大皮袄，脏兮兮的；而你家很干净，在大城市的单元楼里，不知把大皮袄放哪里好，真是很不好意思。你是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但我自己就是有些尴尬，惴惴不安。我们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常常彻夜交谈，毫无倦意。一次次难忘的夜谈，现在都成了我老年生活里的美好回忆。

宪华，你古道热肠的为人形象，时时出现在我的眼前。记得国家经济困难时期，物资贫瘠，供应紧张，买东西都凭票，就连买一块手帕，也需要用工业券。你总是自己省吃俭用，省下各种购物券给我，一直到国家停止使用购物券，我还存了不少。宪华，由于你善良热情，我常常就不客气地打扰你；不仅我打扰你，连我的孩子们路过北京也去你家打扰你。孩子们都知道，孟姨是个热情的好阿姨。

一九九八年那年，我查出脑瘤，需要到北京做手术，伽马刀手术。那时，我对大脑手术特别恐惧。到了北京后，我们姐俩见面后抱头痛哭，哭得非常伤心，好像就要生死离别了。当时的情景，也打动了周围的人，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友情至深！幸好我的脑瘤是良性的，手术后恢复得很不错，已过去三十年了，如今已是过了耄耋之年的老人了，我还健在，可原本身体健康的你却早早地离开了我们。

我一直想等身体康复后抽时间去北京看望你，再续姐妹思念之情。绝对想不到啊，我手术前的那次见面，会是我们姐俩的最后一面，这次分别成了永别，你竟然那么突然地先我而走了。遗憾！真是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