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小年·思年味
这一上午,楼上都传来剁菜板的声音.
我们这个楼,隔音非常不好,所以,常常有楼上人生活的内容内容不请自来.
我知道楼上有猫,还有两个爱打闹的孩子,每到睡前就有一阵对抗.
切菜声倒是难得一听的,或许,今天特别吧.
这就是楼房,人和人透过墙面的声音,彼此认识.
今天是小年,我们南方人的小年.
小时候,小年一到,年就开始了.
年是有节奏的,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人们在一样一样地备年货,一样样清理这一年的得与失.
我小时候的小年是怎样的?
印象中,父亲在忙完村里的事情后,将扫把扎上一根长杆子,把房顶、屋顶房梁上的蜘蛛网、灰尘都扫下来,常常身上也会落满.
母亲则忙着一日三餐,抽空赶着太阳落山前清洗、晾晒被褥,孩子整理桌面,洗刷鞋子、以及趁着太阳下山前给自己洗澡,除此之外,就是围着大人,时刻准备着打下手,比如:在大人宰鸡的时候,帮着清扫一下地上的鸡毛,跑去厨房拿只碗来装鸡内脏,又或是,帮着拎着被子的另一头,像扭麻花一样,把水拧干.又或者大人炒菜时,帮着洗洗白菜,剥大蒜,洗小葱.
再久远一点,在奶奶和邻居奶奶尚在人世时,小年还有各家做豆腐,炸麻花,炒玉米,熏腊肉.
年是大家的.
每个人都在忙碌,愉快地忙碌.
主妇们很辛劳,孩子们却有些闲得碍手碍脚,但,倘若没有孩子凑趣儿,大人们的忙碌大概会少了一些神采.
大人和小孩是互为中心的,小孩子们喜欢围绕大人,而大人的辛劳却多半围绕孩子.
年的样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长得一样,家还是那个家,父母还是一样容颜的父母,我们小孩的生活,也还是一样的,除了读书,无大事.
年是一点点改变的.
年也是一点点变淡的.
首先是吃的东西都可以买了,于是迎接年的场合转移到了菜市场,百货店.
其次是,人们的消遣也变了.电视、微信、麻将桌.
老房子越来越少,烧柴火的旧式火炉在新房子里也几乎绝迹,代之以电烤笼,那是一种有热度没温度的设备,却非常实用安全.
但火炉的消失,意味着围炉夜话的场景也消失了,那种纯粹闲聊的氛围没有了.
但这不是火炉的错,手机占据了人们的所有精神和眼光,人们希望占领更大世界,而网络似乎保罗万象,不喜欢网络的人,会在人群中孤独.
我们的传统在遭受各种冲击,科技的、人文的,病菌的.
去年,回家过年的人,亲戚朋友间不用登门拜会了,再来,甚至你都不用回家了.
今年的城市里,一切都正常,友说,连快递都不停运了,这说明,多少人的工作没有理由喊停,多少人将感受不到年岁的除旧迎新,这多没意思.
我们生活在了一个万事皆足的情态之下,感恩之余,我也感觉无聊、扫兴.
人们会不会就此习惯没有“年”的日子?
传统的生命力如何保存?
我想来想去,觉得大概只能靠美食,以及想象.
如今,一切的乡愁都在食物里.
小时候,我最不爱吃萝卜白菜,如今,我真心想念来自田野里的味道.
我这几年,常常想吃家里的一些菜,有些吃起来真的有一种幸福感,有些其实吃到了也不过尔尔,但想念依旧,我自己的感觉,其实是留恋从前的时光罢了,被美化的诗意的过去,没有物是人非,一切都在的回不去的过去,最后,也只能寄托在一些不起眼的食物身上.
将浓重的东西,寄托在清淡的事物身上,这符合中国人一贯的内心世界,含蓄!
此外,味蕾其实跟心有链接,我也是那片田地里长出来的,我跟那里的食物同根同源.
于是,白菜、萝卜、都要上桌.
我心里的年味尚且无处安顿,又如何营造新的年味出来?
在系上围裙的同时,开始打量屋子里的一切,也开始了劳动,这里没有蜘蛛网,也没有待宰的鸡,却一样有灰尘.
我也让孩子们打扫房间,做家务.
就像小时候一样.
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里写道:
“欢乐真要出现的话,一般都是不请自来,不作张扬,并的确是悄然而至,所到之处都是最平凡无奇、日常普通的环境、场合;反正它就是不到那些显赫辉煌的场面露面.欢乐就像澳大利亚的金沙,分散各处,没有任何的规则何定律,找到这些金沙纯粹是偶然的,并且每次也只能找到一小撮,因为它们甚少大量聚集在一起.”
我将遵照他的指示,努力寻找欢乐的模样.
附立春第二天,樱桃眼里的春:
里面有一句“时间非常吝啬,它总是不想别人享用它的全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