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斗争视角,说说中国古代异族战斗力强大的原因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来自西北、北部、东北三个方向的异族,始终威胁着中原王朝的稳定统治。从先秦时代的犬戎攻破镐京,到两汉时代的匈奴攻掠河套,甚至敢于扬言自由出入长安城,再到两晋时代的五胡乱华,以及鲜卑人占据中原与南中国对峙。尤其是五代十国和两宋期间,契丹、女真、蒙古相继崛起,中原与蛮夷的碰撞达到有史以来最激烈的时刻。

而在这一千多年里,异族挑起战争的次数要比中原主动征伐的次数还要多,在大规模战争中,中原能持续处于优势地位,并对异族构成压倒性制裁的情况,也就汉唐两朝可以做到。且维持的状态也不是十分持久。相比之下,从跨时空的层面来看,中原并不如异族战斗力强大。

那么问题来了,这就是明明又穷又笨的蛮夷,为何打起仗来却十分强悍,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断和中原搏斗。不仅如此,还能打残并消灭中原政权,夺得汉人江山与天下,这是为何呢。对于这种斗争反差性的情况,我觉得可以在现代中国的诞生过程里寻找答案。毕竟,我们也是从又穷又落后的地步开始起家的。

一,游牧民族战争成本相对较低。

除了草皮、牛羊,还有一些文化信仰上的器物,异族百姓能剩下的就一条命,他们没有城市,没有建筑,没有粮仓,没有耕地,没有发达社会里诸多品质生活需要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

《史记·匈奴列传》载曰: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

面对战争时,对他们来说,战死要比饿死冻死好得多,至少可以留给后代些生存依靠。对于中原来说,不死、少死远大于战死,生前有很多物质和精神牵挂,死了就会丢失很多。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即使有军功,也要看实际战斗情况。给多给少,能不能落到你头上都是未知数。

除此之外,由于两大对立方所处的社会发展程度不同,对于兵员的训练、犒赏、医治,对于作战集体的指挥、调动、补给,其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远远高于野蛮落后的游牧民族。

对于他们来说,要么穷要么死,死就干票大的,一把梭哈,直接翻盘。打仗等于对方送钱、送人、送地、送财物,这种好事,为何不要?

所以大规模战争开起来,游牧民族可以毁坏你的城池、宫舍、良田、粮仓、学校、艺术品,掳你的文臣武将、工匠农民、生产装备。反观中原,除了斩首消灭对方,或者缴获牲畜,你无法对对方造成巨大的社会性破坏,无法以中小规模的消耗,威胁并牵制对方。

那么如此一来,中原要么国力强盛时,集中力量一举消灭,要么在局部的中小规模的战争中,花费大代价,战败对方,令其接受羁糜之政,并以财物绥靖之。可实事上一举‘消灭异族,哪有那么容易,大的胜率等于你要有绝对的压倒性优势,且能否实现也不一定。这就是历史上,为啥只有唐朝征服了周边异族,可为何又难以为继的原因。

二,异族野蛮落后,发展要求单一

夷狄野蛮落后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说他们茹毛饮血,或者嗜杀乱伦,更是其社会原始,生态不丰富,人民生活单一。除牧马放羊之外,要么就是吃喝歌舞,再或者就是搏斗,他们不琢磨修身养性,不钻研文化艺术,不探索天、地、人,不重视纲常伦理,有大把时间可以抢掠和战斗。

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娶其妻妻之。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

和这种野蛮民族做邻居,你得时时刻刻提防。一不留神或者突然发生局部动乱,这帮蛮人就会趁虚而入,抄掠边境。正所谓恶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加上上边第一点所讲的,夷狄会视之为发家致富的门路与捷径。

所以蛮夷对于侵略和扫荡是极富韧性和毅力的…制造事端、挑起动乱,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信手拈来,家常便饭。

三,游牧民族内部矛盾少,共同利益集中。

由于夷狄社会原始落后,生活单一,结构扁平,内部冲突与矛盾相对较少、集中,加之其社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远大于更加恶化。所以夷狄群体很容易崛起,当其南下侵略,发动大规模战争时,多是经历了由散到合、由弱到强的内部斗争与社会变化,此时共同利益最多最集中,阶层上下矛盾最少最小。其军斗志昂扬,气势如虹。如秦汉期间的匈奴冒顿单于时代就是如此。史记载曰:

及冒顿以兵至,击,大破灭东胡王,而虏其民人及畜产。既归,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肤施,遂侵燕、代。是时汉兵与项羽相距,中国罢於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彊,控弦之士三十馀万。

像这种向好发展的状态,在夷狄社会里大多以崛起方式来实现,从匈奴人到满洲人皆是如此。崛起期间,由于率先解决内部问题,在政治与军事斗争思维上更成熟,智慧上也大有增长。一些稍晚诞生的夷狄,还会发展出军政教合一的政体,把野蛮落后的民族优势发挥到最大。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明朝在和满洲人对战之中,随着时间的发展,前者越来越不利。尤其是入关之后,对于南明各个山头,即使对方是块硬骨头,能对己方构成大威胁和大离间,也能趁着崛起这个冲劲儿,一次次的聚拢人心、求同存异,令其继续爆发出勇猛的力量,最终将南明众势力逐个消灭。这种崛起之气势在康熙之际达到巅峰。

有人说,满清夺得明朝江山和中国天下,更多的是依靠倒戈的汉军和投诚的汉奸将领。对于这种事,我倒想说,这不更证明了夷狄崛起期间的智慧了吗,在经历过军事斗争后而整合的群体,对人心和形势最拿捏,往往只要认真,就很容易做成。且无惧万难,敢于迎接挑战,什么孙子兵法与阴谋诡计,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就学会。

那么话说回来,中原王朝要和刚刚崛起的异族对战,你想打赢他们,只有在你最强又最有钱的时候才可以。否则,看看北宋是如何被灭的,南宋如何称臣的,蒙元又是如何灭南宋的。一览便知。

四,运动战为主,能打则打,能抢就抢,能跑就跑,能烧就烧。

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史记·匈奴列传》

从匈奴人的天性中便可以看出,蛮夷出而作战,以利为准,几乎不讲原则,不论是他们占不占理,只要他们认为有利可图,就可以为之。加之其生活习性以游牧和骑乘为主,骑兵的机动性完全满足了他们劫掠烧杀的战斗手段。

除此之外,乌桓、鲜卑、柔然、突厥均如此。

后汉书载曰:光武初,匈奴强盛,率鲜卑与乌桓寇抄北边,杀略吏人,无有宁岁。

后期待大将军窦宪击破北匈奴后,草原空虚,鲜卑填入,收匈奴残余,更加强盛。相对于匈奴而言,鲜卑对中国并无多少历史感情,南下侵略烧杀更是频繁,从辽东到居庸关,从渔阳到云中,不断侵扰。

元初二年秋,辽东鲜卑围无虑县,州郡合兵,固保清野,鲜卑无所得。复攻扶黎营,杀长吏……

五年秋,代郡鲜卑万余骑遂穿塞入寇,分攻城邑,烧官寺,杀长吏而生……

六年秋,鲜卑入马城塞,杀长吏……

永宁元年,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鞬率众诣邓遵降,奉贡献……

建光元年秋,其至鞬复畔,寇居庸,云中太守成严击之,兵败,功曹杨穆以身捍严,与俱战殁……

顺帝永建元年秋,鲜卑其至鞬寇代郡,太守李超战死。

如果这帮蛮夷杂碎始终袭扰游击,中原也不严阵以待、不令其骄纵,长此以往,必然疲于奔命,破绽百出,被夷狄趁虚而入,酿成大患。故而我们可以看到,中原王朝大多是集中一点痛击或者以财物招纳归顺以便羁糜。

五,全民皆兵,全民参战,有彻底决战的天然优势。

这一点是蛮夷最大的优势,也是中原王朝无法做到的短板,正因为这一点存在巨大的悬殊,两方在作战中的表现才会大相径庭。

由于蛮夷战争成本低,社会落后,结构单一,生活单一,生产单一,时间充裕,在这种社会形势下,很容易一呼百应,一荣皆荣,一辱皆辱,所以动员能力强,易团结,机动配合好,小到游击袭扰,大到全面入侵,都能爆发出极大战斗力。

再加之异族若处于崛起期间,以军政教合一的制度组织起来,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在本身就已经拥有刚猛的斗性情况下,配合着游牧的骑兵优势,全民皆兵、全民参战,夷狄可以把战争的底线拉到最低。既能承受住对方的破坏性威胁,也能承受住全民陷入战争泥潭的风险。

若此,战胜这种游牧民族,就不可能以短期的、高效的方式立马解决。因为对方打得是“人民战争”。跟他们玩速战速决,还一味死磕,那就是活腻歪了。

他们打得起、拖得起、耗得起,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关键是底线低,做好了与对方打原始人战争的准备。那么,要想真正打败对方,赢得对方,胜算几何?

就得上软刀子,非常之法。一者用财物腐化之,使其内部繁荣多样,拉大阶级与贫富的差距,进而脱离扁平化的社会结构。令夷狄内部矛盾加剧,无法团结,在发动战争方面就会成本增高,作战底线抬升。二者辅以文化渗透,同化其内部向往发达文明的群体,分化人心,令贪生怕死、利令智昏者成为巨大阻碍,以致失去大战、烈战、大规模战争的动员能力和心理准备。

这样的夷狄,就会不攻自破,自然而然便能投降。但历史上,两宋以后,几乎没有这么做的。到了现代也是别人如此对我们。

总结

综上来看,中国古代北方异族战斗力之所以强大,其实大多与其落后简单有很大关联,而很穷很笨并不是制约战争的重要因素,反而富裕安定却总是牵绊着发达一方。

但中原王朝面对蛮夷的斗争方式,最不能打的就是持久战,所以应该先下手为强,闪电突袭,制造社会性破坏,或者趁着对方抵御不了天灾人祸的时机,胡萝卜加大棒,分化瓦解,各个歼灭。

但如果中原没有合适的机会和稳定的内部环境,那么中原也就请等着外族把你这座大山推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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