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14：寺人披见文公

吕、郤(xì)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xiàn)。

1、畏逼：害怕遭受迫害； 2、弑：古时子杀父、臣杀君为弑； 3、见：谒见，拜见； 4、寺人披：寺人，指内官，披是名字，晋献公听信骊姬的谗言，逼迫太子申生自缢，重耳逃至蒲城，寺人披奉献公命攻打蒲城，逼其自杀，重耳跳墙而逃，衣袖被披砍下一只。

[译文] 吕甥、郤芮作为晋献公的旧臣害怕受到晋文公的迫害，打算放火焚烧宫室而杀死文公。寺人披请求进见。

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rǔ)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qū)犹在，女其行乎！”

1、使：派人；让：责备； 2、一宿：隔一夜； 3、女：同“汝”，你； 4、田：打猎； 5、渭滨：渭水岸边； 6、祛：袖口； 7、其：还是，表示命令语气。

[译文]文公令人责备他，拒绝接见，说：“蒲城那一战，君王命你第二天赶到，你当天即到。那之后，我同狄国国君在渭河边打猎，你又听命惠公来谋杀我，惠公命你三天赶到，你第二天就到了。虽然有君王的命令，怎么那样快呢？在蒲城被你斩断的那只袖口还在，你还是走吧！”

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

1、入：由外到内。这里指回到国内； 2、及难：遭受灾难； 3、唯力是视：“惟视力”的倒装。意谓惟有看自己有多大力量，即倾尽自己的最大力量。

[译文]披回答说：“小臣以为您这次返国，大概已懂得为君之道。如果还没有懂，恐怕您又要遇到灾难。对国君的命令没有二心，这是古代的制度。除掉国君所憎恶的人，要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您当时是蒲人还是狄人，对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

1、置射钩：齐桓公小白与公子纠争君位，时管仲佐公子纠，射桓公，中其衣带钩，后管仲成为桓公的臣下，桓公不记前仇，用以为相。置，放置一边，指不予追究； 2、易：改变； 3、之：代指“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 4、辱命：有辱您的命令； 5、刑臣：刑余之臣。寺人受过宫刑，为自称。

[译文]现在您即位为君，难道就不会再发生蒲、狄那样的事件吗？从前齐桓公抛弃射钩之仇，而任管仲为相，您如果改变桓公的做法，何劳您下驱逐令，我自会离开。如果这样，要逃的人就会很多了，岂只刑臣我一人？”

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huì)，公宫火。瑕(xiá)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1、难：灾难。指吕、郤将焚宫而弑君； 2、潜：秘密地； 3、秦伯：指秦穆公； 4、晦：阴历每月的最后一天； 4、如：到……去。

[译文]文公接见了披，他把即将发生的叛乱报告了文公。晋文公暗地里和秦穆公在秦国的王城会晤商量应付的办法。三月的最后一天，晋文公的宫室果然被烧。瑕甥、郤芮没有捉到文公，于是追到黄河边上，秦穆公用计诱捕并杀了他们。

《寺人披见文公》全文：

吕、郤(xì)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xiàn)。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rǔ)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qū)犹在，女其行乎！”

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

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huì)，公宫火。瑕(xiá)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古文观止》评析：

寺人披倾险反覆，该无足道。然持机事告人，危言迫胁，说得毛骨俱惊，人自不得不从之，可谓阉人之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