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年代：我在华县经历的大炼钢铁与除四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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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 晋 缘》第四章   大跃进年代

作者 高民智

大炼钢铁

时间大踏步地迈进了1958年，从互助组到初级社，再从初级社到高级社，共用了两年时间，58年秋，华县成立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生产资料为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三级所有的“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

高家河村远景 刘焕民摄

神州大地以一天等于二十年的气势大踏步向前迈进，到处张贴着显人的宣传标语：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超英赶美，大干快上，一天等于20年。

钢铁元帅进账了，为全国实现1070万吨钢铁而奋斗。

敢想敢干，亩产一万。

一日千里，全国沸腾了，华县也沸腾了。

那时候，我已经上高小五年级了，在大好形势面前，孩子懂得什么，一天早上刚吃完饭，就看见西头王婶匆匆忙忙跑过来对我妈说合作社来收废铁，要轧锅扭锁，连门上门栓都要，吓得一个个女人把屋里的锅藏起来，我妈还没来得及取锅，合作社老畅就进门了喊：“嫂子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我妈应声说，

“吃了锅洗了没有？”老畅问，

“我才洗了”我妈说，

“叫我看看”老畅边说边拿起秤锤，就朝锅里轧下去，只听见轰隆一声，一个好端端的桶子锅中间就有一个大窟窿。

“老畅，你这挨刀子的，我刚从夫水买的新锅，用了半年你就轧了，我拿啥吃饭”我妈连说带骂，

“现在马上吃食堂饭，有锅也没用，这是上边规定，我也没办法”老畅无可奈何地笑着说。

为实现全国1070万吨钢铁任务全民都来抓钢铁，学校也不例外，从三年级以上的班级清早上课，中午打着红旗唱着歌，每个娃拿上小簸箕和小脸盆，到四五里外罗纹河畔浪铁沙，娃们从河里挖出细沙放在簸箕里，在水中晃动，让水冲走土和沙子，留下底下的黑沙铁粉，将铁粉倒入脸盆交到老师那儿，每个学生每天都有任务，完不成任务的大人想办法。全县的石堤河、罗纹河、方山河、河岸上插满了红旗标语，成千上万的学生在河岸边浪铁砂，街上的小簸箕都成了抢手货。

华州罗纹桥 刘焕民摄

炼铁当然要用炉烧，拉砖的，建炉的，小伙子把村周围除果树外，大小树都砍了拉去烧炉炼铁。他们把这些铁砂装在泥罐里放进土高炉去冶炼，隔三差五就能听到锣鼓声响，说是向政府报喜，钢铁练成了，欢迎钢铁元帅升帐，几乎每天都有报喜的。

秋天，天气冷了，河岸上娃娃少了，但是不捞沙，中午照样劳动，学生娃排成队，唱着歌去帮助社队收庄稼，拾棉花，搬苞谷，因为队里强壮劳力都炼铁去了，地里的庄稼没人收，玉米熟的掉在玉米杆上，白生生的棉花被鸟鸟弹得满地，就靠学生娃们帮忙收回来，秋雨绵绵，庄稼地里有水，学生娃们脱了鞋光着脚在地里拾棉花，收玉米，霜降都过了，大片土地还没有种上麦子。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位名人的一首诗：

谷沙地，栗叶枯，青壮炼铁去，收获童与姑，来年日子怎么过，我为人民鼓与呼！

这一年秋，我妈又给我生了第五个弟弟。

除四害

暑假过后，天气再也热不起来了，秋凉气爽，学校开学不久，全国就开展了除四害爱国卫生运动。早饭后，学校的集合铃声响了，学生们按班次集合在大操场上，讲台上挂着除四害动员大会大幅标语，史校长（史安泰）在台上讲除四害就是把老鼠，麻雀，苍蝇，蚊子都要消灭完，有个小同学在下边不在意的小声说一辈子也消灭不完。史校长还讲了除四害的伟大意义，每个班每个学生都有任务，完不成任务的晚上不准睡觉，这可把我们学生娃害苦了。

学生除早上上课外，中午和下午成群结队在厕所里，屎坑里用小棍子掏蝇蛆装在小盒里交到学校，看谁掏的多，晚上一群孩子搬上梯子在房山花，屋檐下掏麻雀，有一次我们班上的小狗掏麻雀，手伸到麻雀窝里被蛇咬了，还有的被蝎子蛰了，有的同学用弹弓打麻雀，麻雀可灵，还没等你开弓早就飞了。

八一中学（原莲花寺小学） 刘焕民摄

学生在厕所里掏蝇蛆，女学生有的戴口罩，男娃一般都不戴，厕所里一股臭气冲天，实在叫人恶心，班主任老师戴上口罩，捂住嘴离得远远地，有一个学生脚一滑掉到茅坑里，我们几个同学赶紧把他拉上来，到河里去洗。

群众漫山遍野鸣锣挥汗，昼夜不停用疲劳战驱赶麻雀。在田野里挖洞投药，诱杀老鼠，清理粪便垃圾，药杀拍打蚊蝇，各家各户都有任务，超额完成任务还有奖励。

我们班的小狗成了全校闻名的捕麻雀大王，有一天他看到王大婶在河边淘粮食，他脑子很灵，从家里拿来了一个竹筛，一条长绳，把筛子扣上用小棍子支起，筛子下边放一把麦子，棍子绑的绳子拉在暗处，过了一会，七八只麻雀飞到筛子下边抢食，他离在远处把绳子一拉，筛子就扣住了五只麻雀，高兴地跳起来，王大婶连说这娃真是个鬼机灵，后来孩子们也照他的办法捉了很多麻雀。

这个运动一直折腾到冬季，正如那个小孩说的四害还是根除不了。

虽然说四害根除不了，但开展全民性卫生运动，对根除危害人类健康的疾病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增强了全民族的卫生意识，保证了人民的身心健康，正如毛主席在《送瘟神》诗词中的：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原文来源：《秦晋缘》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