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另一种幸福(4)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另一种幸福(4)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韩雪丽
另一种幸福——其实并不轻松
庄文丽不是不明白,职场规则,可是到底什么才是规则,这些年,她也困惑过,反正,做好本职工作是必须的,别的上,的确应该听从直接领导的,尤其是李一山并不是外表那么好讲话,他其实有他的原则,只是他一向表现得隐晦。
可是沈辉和庄文丽私下聊过,李一山是倾向于田鸣的,别看他经常和田响吃喝,有时候一起钓鱼,可是他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根本不犹豫的倾向于田鸣,不过,这不是他们当员工考虑的事,这一层,庄文丽明白。人家三位是股东,他们可是打工的,这是本质的区别。
庄文丽不解的是,现在的事,明显的是田鸣不想为难田响,可是叶大姐和李一山,可不是这么执行的,叶大姐特别的明显,她可是直接地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想撤股就兑现现金,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说实话,第一笔资金,要不是田鸣盯得紧,我都想拖一拖,本来我们的资金就不那么富裕,现在一折腾,学校的事,怎么办,大老板说的好,两边都不能耽误,可是就那点钱,银行什么时候能给贷款,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当然要留一手。
李一山一直没有类似的话,可实际上,他每次都暗示了,听叶大姐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李一山的性格,没有叶大姐那么直率,因为,李一山毕竟是李家的亲戚。
庄文丽凭心而论,对两位田老板,印象都不错,田响那个人,在些大而化之,不过,对办公室的人,到是客气和气,田鸣到是严肃了些,田响自己的电脑操作一般,有时候电脑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出问题,都是庄文丽给修好,都是小问题,庄文丽几乎成了电脑维修师和网管。
她回到工位上,却感觉不那么轻松,她心里明白,这不是田鸣的意思,田鸣对田响是真的爱护,如果说为难,他宁可自己为难,也不愿意田响委屈。
可是她能如何,就算她知道田鸣的意图,可是叶大姐的态度那么鲜明,如果李一山意见相反,那还好讲,可是李一山明显和叶大姐一个观点,就是给宏达找点小麻烦,拖拖时间。而宏达的人,的确不长于此,其实他们新招聘的那个出纳,明显不太懂,而那个注册会计师,明显不是叶大姐的对手,庄文丽都替田响捏了把汗,算了,大人物的事,她就不操心了。
谢明远真的着急,他现在,有些知道问题在哪了,那些表格和数据,貌似逻辑严谨,可就是不能得出结论,而事务所的人,还感觉叶大姐的表格细致准确,他心里明白,事务所派的人,没什么经验,真不是老会计叶姐的对手。
他注意过庄文丽的表情,庄文丽有些惊讶,有几次她似乎想说什么,终还是沉默,谢明远行政上不精通,可是懂人,会察颜观色。
谢明远和沈辉常来常往常喝酒,所以二人有些交情,不过这种交情,打听消息可以,让沈辉做什么是不可能的,他想打听消息也可以,只要沈辉露一两句就成了,他约了沈辉喝酒。
此时田响也感觉了什么,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化妆品,是用来送客户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他说,你把这个给庄文丽,谢明远倒是明白了。他点头。
另一种幸福——不得不重视
谢明远和田响的思维结构都是一个模式,所以他们投缘,是叶大姐说的,永远一拍即合,两个人是真有默契,谢明远现在明白,在他不擅长不看重的领域里,的确也有它的复杂与价值。
他和沈辉到是谈得来,二人是球友,都喜欢踢球,沈辉这个人,当年除了功课一般,其余的吹拉弹唱外带踢球样样精通,所以和谢明远成了球友,这一天,照例踢了球,二人去消夜,谢明远知道,这时候,最是聊天的时机,几杯啤酒下肚,果然,话题扯开了。
他提到了现在的胶着状态,沈辉说,那肯定的,叶大姐是绝对的公司利益至上,公司利益,现在,你们的利益,可不是,不是公司的利益,一下子划走那么多的钱,叶大姐当然不乐意。
谢明远说,那是宏达的呀,怎么是不乐意,又不是她的。沈辉说,当然不乐意,分校那也要用钱呀,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谢明远要细问,沈辉一半是不知道详情,一半是没那么糊涂,他到底知道,现在是端谁的饭碗,临分开时,把烟和化妆品给他,烟是沈辉的,化妆品是庄文丽的。
谢明远看沈辉上了出租车,心里在考虑,一个拖字,可能正合了眼下的形势,是拖,可是怎么打破这个僵局,是个问题。
田响不愿意找田鸣了,这件事,他多少有些心虚,感觉从新晨离开,好似对不起田鸣似的,可是不通过田鸣,如何破局。叶大姐那里铁板一块。
李一山的态度很关键。
他想到李一山,又联想到沈辉的那个拖字,其实,李一山是赞成拖的,他只是不出面,不参与,可是他肯定也愿意拖。
他拍拍脑门,田响不愿意找田鸣,找李一山还是乐意的。
他倒是想得简单 了,田鸣自然是最近田响不想见的人,李一山那,田响也不太愿意说什么,不过,谢明远说,叶大姐那没戏,那个老女人,就是一块石头,根本没缝隙,可是李一山到底不同,他和你和田鸣都是一样的关系,他肯定也不想得罪你。
田响心里话,哪里会一样,我们弄宏达和他没关系,他日后是绑在新晨了,怎么能一样,就算从前一样,现在和以后也不会一样。
不过,他到底还是找了李一山,他要李一山给个办法,一山,咱们自家人,我不绕圈子,叶大姐是故意拖,我相信这不是田鸣的意思,他到底不至于那么对我,要是你不帮忙,我就找我妈了,让我妈管这事,不能让我吃亏吧,你知道,我看上的地方,已经交了订金,现在这样,不能开工,那可是坑死我了。
他搬出母亲李云,这让李一山不能继续装糊涂,他只好说,二哥,我哪里不帮忙,我是不知道怎么帮忙,你知道叶大姐的做事风格,此人哪里是我能说三道四,我也影响不了她,你说的是对,大哥对你,可是一点不含糊,只是叶大姐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人,大哥也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田响索性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有办法,你把庄文丽派过去,自己不管这事,就证明你有办法。
李一山知道,田响不是思考型的人,可是,多年的商场打拼,他并不笨,有些事,瞒他一时容易,不可能以为,他真的傻,他只好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管,是怕了叶大姐,你说我在她面前,能怎么样, 我是怕尴尬,才把庄文丽打发过去了。
田响点头,好,老三,咱们说句心里话,我没拿你当外人,我大哥对你不错,我对你不赖呀,宏达如果起来了,你什么时候想去,我把话放这,我随时欢迎,我要你给庄文丽一句话,让她告诉我,怎么办。
另一种幸福——做什么样的主管
李一山愣了一下,他打量了田响两秒钟,二哥,这,庄文丽哪里懂这个。
田响说,行了吧,当着明白人不说假话,庄文丽是叶大姐最欣赏的员工之一, 这一次,你派庄文丽配合,不就是因为,你不想管这事吗。
李一山解释,不是我不想管,是太繁琐,你知道,这种细致活,我做不来,庄文丽不过是给叶大姐打个下手,她就是一个干活的。
田响不想绕下去了,老三,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吧,庄文丽的能力我清楚,这样我叫她过来,你只要当面交代一声,让她配合我们的工作,早点结束。就这样,行吗。
李一山进退两难,他起身,哪里这么费事,我当了你的面,打电话可以了吧。
田响坚持,叫来了庄文丽,李一山不得不说,田董也有工作交代,配合宏达把工作早点做好。
庄文丽看看田响,多少能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不过,那套化妆品沈辉给了她,她当时还抱怨沈辉,这个牌子,你知道多贵吗,你还真敢收,你知道人家让你干什么吗。
沈辉说,为什么不收,这是上级给下级,目前来说,田家老二可还是公司的大股东,还没撤出呢,他送你就收,你不收,他倒生气,好似不给他面子,他那个人,可是面子第一的人。
庄文丽心里明白,沈辉已经拿了来,她难道还给谢明远送回去不成吗,她说,无功不受禄,我收了人家的东西,能干什么。
沈辉说,不就是交接的事吗。
庄文丽心想,估计也是这个,她为难,可是叶大姐的意思,你不知道吗。
沈辉说,你不用管叶大姐,也不用管田二老板,我们的上级是李主任,只要主任发话就成。你放心,田老二,是场面上混的人,不会为难你。他就是要你帮忙,也会给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有了现在这一出。
庄文丽看看李一山,心想,这话是你说的,而且这样的场合,那好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庄文丽点头,好的,其实吧,您找个做过资产清算的人过来,您不是安排了事务所的人吗,那两个人,像是平时跑证照代办手续的,指定他们找一个负责资产清算的人,如果这家事务所没合适的人,另找一家就成了,只要办过资产清算的会计师,都能看懂叶大姐提供的目录,其实不用看那么复杂,叶大姐提供的数据,都是实打实的,不用纠缠那些明细表,不用核对那些原始票据,只看数字就成了,结算出应得的现金和多少是用资产替代的。如果涉及固定资产的按她的折旧方法,如果一直质疑下去,就没办法进展了,而且,她用的折旧方法,也是通行的。
田响若有所思。
他现在明白,问题在哪里了,看来谢明远是一直在让人拿着数字,一笔一笔地核查,那是费事,而且,提供原始资料,要花时间,这样拖下去,肯定不可能如自己所愿。
他问庄文丽,你提到资产折旧说法,我这么理解对不对,叶大姐用的折旧方法,对新晨更有利,不过,会计事务所也能通过。
庄文丽心想,当老板的人,就是脑子好使,一语切中要害,她点头。
他点头,我明白了,就是大亏我没吃,小亏要吃些。
庄文丽有些尴尬,这个不同的核算方法,肯定有些差异,不过差异也在合理区间吧。
她说完了,看看李一山。
李一山心想,你到直接,让他们绕过所有的明细,直接认可了叶大姐的核算结果。这,到是考验田响对田鸣到底有多少信任值了,完全是你怎么说,我就认了。
田响追问,如果我找了懂资产清算的人来核查,结果也是如此吗。
庄文丽沉默了几秒钟,相差不会太大,可能,有百分之十以内的出入。
田响若有所思。
百分之十以内,自己能接受吗,那就是争议,如果是争议,争下去,可能各退一步,也不可能百分百按自己的意思,他咬牙,算了,我认了。
他爽快发话,好,庄文丽,我相信你的专业判断,我找个懂核算的人来,不查原始数据了,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成,你和叶大姐带个话,这帐我认了,不过,资金划拨的事,她不能再给我打埋伏。
庄文丽看看李一山,李一山点头,她才点头。
另一种幸福——另眼相看
田响说得如此痛快,倒让庄文丽有些惊讶,不怪谢明远那么不放心,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庄文丽没多做停留,这种场合,她在不合适,她打过招呼就走了,却没马上找叶大姐,她在思索,田总会不会后悔。她想等李一山再确定一下。
田响看庄文丽离开,老三,我这样表态了,叶大姐要是还拖,我怎么办。
李一山心想,这事你让我说呀,可是他明白,田鸣表过态,他笑笑,二哥,你自己弄个交接工作表,哪天完成什么,反正现在,你基本上认了叶大姐提供的材料和数字,其实文丽说得对,叶大姐这个人,专业态度还是严谨的,不可能在大的环节上出现明显的纰漏,这是人家的职业素养,所以这一层你大可以放心。
李一山没说的是,叶大姐在一些折旧方法上,找一个对新晨有利的,或者有些费用加大些,也就这样了,别的问题不会有,毕竟说来说去新晨和叶大姐没什么关系,她连股东也不是。
李一山的话提醒了田响,他自己弄个工作进度表,可是如何合理,是个问题,他当然恨不得一天结束,可是不现实,他拿出的表格,必须站得住脚,然后让田鸣签字,这样就好推行了。
他有些为难,他对财务是不太懂,可是从管理的角度,他也发现了问题,谢明远找来的财务经理,头衔满身,可是似乎太教条,太书本化,而自己老婆找来的出纳,亲戚是亲戚,可靠是可靠,可没什么工作经验,别的不提,连庄文丽的专业水准都达不到。
有些事,他不会做,可是不等于看不懂水平的高低。他发现,他原来轻视了这个部门。最无奈的是,财务经理和出纳,似乎互相不顺眼,一个感觉另一个太傲慢,一个看不起另一个是靠关系来的,互不理睬。
田响索性和李一山讨教,用人的问题,尤其是行政这边的人,李一山在这个方面,到是没有什么可防范的,提了几点实用意见,还是要有工作经验,而且,也要制定相关的管理制度,不合用的,要在试用期结束前辞退,免得签订了合同,以后开除麻烦。
越来越发现,这里面门道不少,田响对李一山另眼相看,感觉他并不是混日子的,谢明远有些轻视李一山,天天坐个办公室,摆弄一堆数字,要不就陪有些方面的人吃吃喝喝,美其名曰沟通。
可现在田响开动了脑子,发现行政用的好不好,关系到费用支出,还有就是工作效率。
他心想,他和谢明远是同类风格,粗放型的,大而化之,而且,更重视业务,不太管细节,可是不管不行,不是以前,他的生意不大,一个人盯得过来。现在不同,招聘的员工,好几十人,餐饮这边用人多。后厨,前厅,采购,哪哪都是人。
他其实需要一个特别注重细节的人,还需要一个特别能管事的人,不怕得罪人,后面这个人,老婆愿意出任,她现在非常支持老公自己单飞,要过老板娘的瘾,人家到一家同类的餐厅打工去了,说是开业前,积累管理经验,要做大堂经理。信心十足热情满满。
他想,一个特别注重细节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李一山脸上,可是知道不可能,他带走的人,已经上报了,不可能现在带人,而且,李一山不比别人,他可是大哥的左右手,田鸣不用秘书,日常的事务,都是李一山负责,李一山其实等于担了秘书的工作。
可是,他发现,尤其是前期筹备工作,他太需要一个这样做事风格的人,别的不说,那些费用的统计,都需要一个细致的人,现在对于财务的那两位,他都不满意,他决定把出纳放到餐厅收款好了,当然,这要和老婆沟通,其实收钱很重要,或者先观察几个月,如果这个出纳不让他满意,就做收银好了。
到于那个财务经理,他的想法是再看一段日子,如果不合适,就改成顾问,让她兼职好了,先花几个钱没什么,只要不和谢明远生分,最好让对方自己放弃。或者,自己把她介绍到别的会计事务所,她毕竟有高学历高职称,事务所还是需要这样的人挂名。
另一种幸福——叶大姐的态度
叶大姐是一个一生认真的谨慎的人,她是天生做财会的人,认真本份,是她的底线和做事原则,她是六零后,一直认为,非黑即白,不懂协商,到了新晨后,还算有了不少的变化。
她从原来的工厂出来后,深刻地发现,工厂的人和事都相对简单一条规则到底,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她也和田鸣没少有分歧,田鸣自己的公司,自然要对费用,种种的管理,田鸣懂管理的人,深知费用关乎利润,当收入不能增大的时候,所以对于费用的管理,非常重视。
田鸣的管理书籍不是白读的,而且,要推介给叶大姐看,不是简单地介绍,而且是要真的读透读懂,要付诸于财务管理的方方面面,田鸣的身份,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管理细节,这就成了叶大姐的工作职责。
叶大姐倒是有学习精神,认为活到老学到老,不学会让人看不起,会被社会淘汰,所以她学以致用,才让公司上下的人,感觉她太过严格,典型的更年期表现,而且,她脾气急,懒得做思想工作,看不惯,就直接开怼,效果是有的,只是她的形象就打了折扣,背后人们说起来,都是那个老女人,其实她面庞圆润,没那么显老,而且,勤于健身,体质不错,走路带风,高跟鞋子踩得极快,让大家看上去,精力旺盛。
每个人都有倾向性,她自谓是对公司对田鸣负责,对于田响,她本身不欣赏,感觉他太没什么儒雅的气质,比哥哥差远了,本身和田鸣有亲戚关系,可和田响不是亲戚关系,所以她对田响并不客气。
这次交接工作,她是故意拖时间,一是资金确实紧张,二是不喜欢田响的中途撤股,哪里有弟弟如此对哥哥的,就算她知道,这兄弟俩合作时间不太长,风格不同。可是也感觉,田鸣吃了亏。
现在她突然发现,田响换了风格,庄文丽含蓄地带了话,庄文丽带话时,温婉了许多,也客气了许多。
叶大姐奇怪,老二怎么突然变了。
庄文丽只好说,可能他是急于用钱吧,大老板也希望,把事清了,不希望,一直拖下去,好似他为难弟弟一样。
庄文丽是听李主任提过一次,田鸣的态度,她马上意识到田鸣没想为难兄弟。于是,她把话,说到了这里,她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耗费时间了,本来不是她的工作,现在经常为这事跑会议室,多麻烦。她有急于解决的想法,没敢表露太明显,怕叶大姐发飙。
而且,那套化妆品,到底是欠了人情,她想,把事情理个头绪出来,也算还个人情,她感觉二老板也不容易。
叶大姐没当事,她手一挥,我知道,田鸣说过,让尽快处理,我倒想呢,怎么处理,第一个月的资金,我是希望拖到十五号之后,要不然,学校那边也是事,现在的事,是如此麻烦。两件事都撞一块了,她当然烦,都说她刻薄,她为哪个刻薄,还不是为了田鸣,为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