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山纪行(一):梦回大唐忆“四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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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亭
泉州文脉之地在哪?
大致在清源山、紫帽山与九日山之间,这是闽南文化的发祥地。
特别是位于南安的九日山,其人文之遗迹,极为古老,极为丰富,极为密集,特别是崖刻,更是寻常可见,故被称为“山中无石不刻字”。
九日山人文地位如此崇高,与同为南安的丰州古镇有关。丰州古镇在九日山下东侧,这里曾是闽南最早的行政中心,也可以说是“丰州古城”。早在三国时期,丰州古镇即是管辖现在莆田、泉州、厦门、漳州四市地的东安县的县冶所在地。此后,东安县先后经历四次行政区划变迁,一直到唐久视元年(700年),“武荣州”(现泉州前身)从丰州移至今泉州市区之前,其冶所基本都在丰州古镇。
也就是说,丰州古镇,在历史上,大约有四百多年的时间曾经作为闽南的行政中心,同时也是文化、经济中心。这是任何一位研究闽南文化的学者,都不得不肃然起敬的地方。
此后,闽南的行政中心沿着晋江从丰州向东南方向迁移至鲤城,这便是历史上所谓的“先有丰州,后有泉州”。
因丰州距鲤城之间直径仅有区区六公里左右。丰州这四百多年的历史,也可以说是泉州的历史。我个人认为,应该把丰州古镇并入泉州市区,使之成为泉州市丰州区,此举可使丰州古镇的历史文化遗存获得更为妥善的保护与开发。
前面说到了丰州古镇的古老历史与人文地位。作为古丰州最为重要的文脉之山,九日山,必然有其诸多不凡之处。
这里要谈谈九日山的隐士文化。
早在南北朝时期,印度高僧拘那罗陀便曾在九日山脚的延福寺隐修。
唐建中元年(780年),著名诗人秦系(会稽人)乘舟南下,在九日山的西峰结庐而居,没事就注释老子的《道德经》。由于经常到水边垂钓,便自号"东海钓客"。一些年后,被从宰相谪为泉州别驾的失意政客姜公辅(据说是越南人)慕名而来,不舍离去,便比邻而居,筑舍东峰,天天酒诗唱和,不亦乐乎,竟“忘流落之苦”。
这里我们分享一首秦系写九日山的诗:
《九日山中闲居》
一似桃源隐,将令过客迷;碍冠门柳长,惊梦院莺啼。
浇药泉流细,围棋日影低;举头无外事,共爱草萋萋。
果然是过客迷!
附近的文人一时骚然,纷纷前来拜谒,据说,其中便有当时晋江红得发紫的大才子欧阳詹。
这里略提下欧阳詹。欧阳詹是泉州第一位进士,与韩愈同登金榜,欧阳詹第二名,榜眼,韩愈第三名,探花。欧阳詹开闽南文运之先,朱熹盛赞欧阳詹:“事业兴邦,闽海贤才开气运;文章华国,温陵甲第破天荒。”
据悉,欧阳詹出生于今天的晋江市池店乡潘湖村,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晋江人。
想想,早在唐代,一千多年前,晋江就已经出了大文人。
我们不妨分享两首欧阳詹写九日山的诗:
《舟中对月寄姜相》
中宵天色净,片月出沧洲。
皎洁临孤岛,婵娟入乱流。
应同故园夜,独起异乡愁。
那得休蓬转,从君上庾楼。
《赠九日山老僧》
笑向来人话古时,绳床竹杖自扶持。
秋深头冷不知剃,白黑苍然发到眉。
这九日山老僧显然是延福寺的。
考中榜眼,客居长安的欧阳詹仕途并不如意,刚开始并没有马上授以官职,一番波折后方在贞元十五年(799年)获任国子监四门助教(八品)这样的小官。此时,可以称道的是,欧阳詹协助韩愈、柳宗元等人发动了当时颇有影响的”古文运动“。
第二年,欧阳詹逝世,终年45岁,临终时欧阳詹立嘱要求将自己归葬南方。
韩愈闻噩耗大恸,作《欧阳生哀辞》以慰至友。
五年后,805年,姜公辅亦去世,秦系葬好友于九日山。
第二年,秦系伤感地离开九日山,北归江浙,不复归来。泉人在九日山建秦君亭纪念,并将其隐居的西峰称为“高士峰”。
离开九日山仅四年,唐元和五年(810年),秦系逝世。
三位相洽于山林的顶尖文人,竟于十年内陆续离世,从此,九日山沦为空寂之山。
姜公辅去世一百年后,宦途失意的兵部侍郎、一代诗宗韩偓自赣入闽,数年后,寓居于九日山延福寺。
我想,他定然会遥想到那场一百年前的文人盛会。
我们同样分享下韩偓写九日山的诗:
《赠九日山僧》
尽说归山避战尘,几人终肯别嚣氛。
瓶系涧水盛将月,衲挂松抄惹得云。
三接旧承前席遇,一灵今用戒香薰。
相逢莫话金銮事,触发伤心不忍闻。
一百年了,从姜公辅到韩冬郎,同样的万念俱灰,同样的面向山水,同样的走入民间!
同样的,成为九日山的文化纹身!
此后余生,韩偓基本就在九日山附近活动,据称也曾在九日山北侧的葵山隐居,耕樵为生,自号“玉山樵人”。病逝时,傅实葬其于葵山之阳。
我曾到葵山寻访过韩偓墓。
现九日山有四贤祠一座,祀秦系、姜公辅、欧阳詹、韩偓。
给我一杯浊酒吧,让我倾之于九日名山,且敬这些隐世的古贤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