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一桩奇案,丈夫身亡,妻子疑有奸情,县令慧眼破案,凶手处斩
清朝乾隆年间,苏州城外有一个陈家庄,庄外大槐树边有一户人家,户主是陈家兄弟。陈家哥哥叫陈文礼 ,三十岁出头,其妻一年前病亡;陈家弟弟叫陈文忠,时年二十五岁,娶妻张翠芳。陈家父母以经商为业,二老去世后留下大量房产和田地。父母去世之后,兄弟二人并未分家。哥哥在家经营田产,弟弟出门经商。兄弟二人分工得当,陈家日子过得富裕和谐。
一天傍晚,陈文忠从县城经商返回家里。哥哥陈文礼告诉他,弟媳即将分娩,要让她一个人安心静养,他应该换一个房间居住。陈文忠觉得哥哥说的在理,于是答应搬到西院去住。当天晚上,陈文忠抱起一床棉被,辞别了妻子张翠芳后就去了西院的宅子里住。第二天一大早,张翠芳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到大哥陈文礼在外面哭喊:“弟妹,二弟出大事了!”
张翠芳一听,顿时心惊肉跳,她挺着个大肚子赶紧跟着大哥去西院查看,发现丈夫陈文忠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仔细摸他的胸口时才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短短一夜时间,丈夫就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死尸。张翠芳不顾挺着个大肚子,哭得死去活来,丈夫出门一个多月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还没好好相聚就死了,张翠芳越哭越伤心,最后竟哭得昏死过去了,醒来后顺利产下一个儿子。丈夫死后,大哥和庄里的亲戚们帮忙,把丈夫的遗体收殓安埋。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一天傍晚,张翠芳在床上逗孩子玩,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叫骂之声。张翠芳侧耳倾听,发现骂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张翠芳心中奇怪,于是把孩子放在床上,走出门去看个究竟。张翠芳刚刚来到门外,就见到父亲张贵友黑着脸朝她大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做下此等不要脸的事情来!”
张翠芳被父亲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她连忙问父亲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何父亲要这样责骂自己?张贵友气急败坏地对她说,刚才他看到一个男人从她的房间里跑出来,虽然天黑只看到一个影子,但确定无疑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个男人大晚上从张翠芳的房间里跑出来,不是张翠芳养了奸夫还能是什么?
张翠芳听了父亲的话,心中惊讶不已。她马上辩白说刚才她在屋里逗孩子玩,根本就没有什么奸夫在房里,听到父亲叫骂之声后才出门来看,结果父亲却指责她在房里养了奸夫,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怎么可能存在呢?张贵友是个急性子,也是一个暴脾气,他哪里听得进女儿的话,任凭女儿如何辩白他也不肯听。
张家妇女二人争吵不休之际,哥哥陈文礼从堂屋那边赶来了。陈文礼见张家父女二人争吵,忙劝住了张贵友,又问清楚了父女二人争吵的缘由。陈文礼说,天黑的时候他请张贵友来吃满月酒,顺便看望一下外孙。由于从堂屋到张翠芳的房间有一段距离且当时天又黑了,所以他让张贵友先去,他随后点了灯笼马上追来,却不曾想他们父女竟然吵起来了。
张贵友问陈文礼是否看到有黑影,陈文礼说他刚才去点灯时的确看到有黑影从围墙处跳了下去,起初还以为是邻居家的猫。听了张贵友的描述,可能还真是有人闯入了家里。如果真是有人闯入了家里,又进入了张翠芳的房间,那可麻烦大了。陈家在当地不说是大富大贵人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若此事传扬出去,陈家还怎么在当地立足?陈文礼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竟忍不住埋怨起张翠芳来。
自古女子清白最大,女子失节不仅会让自己蒙羞,也会让家族跟着蒙羞。父亲和大哥都在埋怨自己,但张翠芳却始终坚持没有在屋里养情人。她告诉父亲和大哥,既然他们怀疑她在屋里养了情人,那就去将奸夫抓来给她看看,若他们能将奸夫抓来,她就任凭他们处置,绝无一句怨言。
那天晚上,三个人争执了大半夜,最后张贵友气得要打张翠芳。后来邻居们听到吵闹声,赶紧前来劝解。经过邻居们合力劝解,争吵才得以平息。但张翠芳与陈文礼言语出格,张翠芳在愤怒之下辱骂了陈文礼几句。
第二天一大早,陈文礼到县衙报案,县令胡荃枢立刻升堂审问。陈文礼跪在大堂之下,状告弟媳张翠芳与人私通,害死了他的弟弟陈文忠,请求老爷为他弟弟伸冤报仇。胡县令让陈文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下,陈文礼说他的弟弟经商回家后,第二天早上就暴毙身亡了。昨日弟媳的父亲张贵友前来看孙子,发现有一个男人从弟媳房中跑出来,当时他去堂屋点灯,出来时也瞅见了黑影翻出围墙跑了。这个黑影肯定是弟媳的奸夫,当时弟媳的父亲张贵友在场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胡县令听罢,让衙役传讯张翠芳父女前来对质。张翠芳和父亲张贵友来到县衙大堂后,张贵友把昨晚看到的一切如实说了出来。张翠芳则矢口否认有这回事,张翠芳说丈夫那晚要去西院睡觉,她当时劝丈夫不要去,丈夫执意不肯。结果第二天丈夫就死了,她哭得昏死过去,后来生下了儿子。昨天晚上,她在屋里逗孩子玩,听到父亲在门外叫骂,于是她放下孩子出去查看,结果父亲和大哥说她养了情人,并说那个黑影是她的奸夫。此等无凭无据之事,大人千万不可相信。
胡县令听了三方的说辞,观察了三人一番后,问陈文礼和张贵友当时除了看到黑影外是否还有其他发现?比如黑影是否留下什么东西之类的?陈文礼和张贵友都说没有发现其他东西。胡县令思考了一番,随即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一个黑影从房间出来,就一定是奸夫了?家中进了盗贼也有可能的,如此无凭无据说张翠芳养奸夫,是证据不足的。此案不予立案,就此退堂。”
退堂之后,胡县令问陈文礼他弟弟安葬在何处,陈文礼带着胡县令和衙役们去了陈文忠的坟地。衙役们很快挖开了坟墓,现场进行了开棺验尸,结果发现陈文忠是被人用砒霜毒死的。胡县令验尸完毕,带着衙役们返回了县衙。他让衙役们暗地里排查张翠芳的关系网,看下能否查到此案的线索。衙役们四处查访,陈家庄的地痞无赖吓得人心惶惶,四处躲藏。
第三天下午,胡县令等人刚返回县衙,就有一个青年人前来投案自首。此人叫马三,是陈家庄的一个短工,平日里就靠卖力气吃饭。马三跪在县衙大堂之上,他说衙役们四处调查庄里的青年人,他担心早晚自己会暴露,于是就主动前来投案自首,争取能够宽大处理。
马三说,张翠芳的丈夫陈文忠长年在外经商,有时候长达半年才回家一次。张翠芳嫁给陈文忠后,时常感觉寂寞难耐,于是就和他勾搭上了。一来二去,他就和张翠芳发生了关系。他经常从张翠芳家后院的围墙翻进去和她私会,完事之后又从围墙上翻下来逃走。他们已经秘密交往了一年多时间,没有人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个月前,张翠芳突然动了杀心,想要杀死陈文忠。她欺骗马三说要毒老鼠,让马三去弄点砒霜来。马三于是就去买了一包砒霜,结果没想到张翠芳用这包砒霜毒死了陈文忠。这一切都是张翠芳在作恶,完全不关他的事情,请求大人从轻处罚,宽恕他的罪行。
胡县令听了马三的供词,又问他昨晚进入张翠芳房里的黑影是不是他?马三说昨晚那个黑影就是他。胡县令听罢,怒拍了一下惊堂木,让衙役把马三拖出去砍了。衙役们得令,伸手就拖起马三往门外走去。马三从未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尿了裤子,他一边哭一边大喊:“老爷饶命,我是冤枉的啊!”
胡县令让衙役们暂缓行刑,他问马三为何要喊冤枉,既然他口口声声说是张翠芳的奸夫,那把他斩首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他还有什么冤枉的?马三此时吓得面如土色,他不敢再继续隐瞒了。他大声说道:“这一切都是陈文礼让我说的,我拿了他的钱!”紧接着,马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胡县令。
胡县令听了马三的供述,让衙役去拘捕陈文礼到案,又传讯了张翠芳、张贵友和乡亲们前来听审。陈文礼来到大堂之后,胡县令让他和马三对质,陈文礼无话可说,只得承认了一切罪行:
原来,陈家父母去世之后,陈文礼因为没有经商才能,只得在家里管理田地,弟弟则在外面负责经商买卖。陈文礼和弟弟一直没有分家,但是父母临终时说将来谁家生了儿子,家业就多给谁家。这原本是父母的一句无心之话,陈文礼却当了真。陈文礼是一个贪心的人,他知道弟弟的才能超过自己,弟媳又怀上了孩子,而他去年刚刚死了妻子,还未有一儿半女,他担心将来陈家的家业大半要落入弟弟一家手里。他为此担心得睡不着,最后终于想出了一条毒计。
那天晚上,陈文忠回家之后,陈文礼以弟媳待产为由,把弟弟支去了西院睡觉。弟弟陈文忠并不怀疑,半夜里陈文礼让仆人给弟弟送去一碗掺了砒霜的鸡汤暖身子,陈文忠喝下鸡汤之后就毒发身亡了。毒死弟弟之后,陈文礼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连弟媳也一起弄死。于是他花钱买通了短工马三,让他在孩子满月那天躲在弟媳屋后的小房间里。
马三躲在小房间里后,陈文礼以吃满月酒为由将张贵友请来。他故意在傍晚时分请张贵友去房间里看外孙,一来是那个时候张贵友喝了酒比较好糊弄,二来天黑了马三也好行动。张贵友来到院子里后,狡猾的陈文礼以点灯笼为由折返堂屋,他把灯笼点起后高高举起。那就是给马三的信号,马三得到信号从房子里跑出来,然后跑到后院翻墙逃跑,制造了马三从张翠芳房间里跑出来的假象。
张贵友见黑影从女儿房间里跑出来,自然而然地认为女儿养了情人,于是气急败坏的他大骂女儿。陈文礼上前假装劝架,得知张贵友已经深信不疑后,又开始和张贵友一起指责张翠芳。陈文礼用心险恶,他想用张贵友逼张翠芳上吊自杀。结果张翠芳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让父亲和陈文礼拿出证据来证明她与人私通,结果他们拿不出来,陈文礼想逼死张翠芳的算盘落空。
陈文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于第二天跑去县衙报案,状告弟媳张翠芳害死了弟弟。结果胡县令认为张翠芳私通之罪不成立,陈文礼的毒计又落空了。后来他想死磕到底,于是又花钱买通马三冒充张翠芳的奸夫,上堂自首指证他与张翠芳有奸情。为了让马三大胆去自首,陈文礼欺骗马三说自首是不会被砍头的,最多打一顿板子就放了,马三贪财信以为真,于是来县衙自首。
马三到了大堂之后,按照陈文礼事先编好的说辞一一供出他与张翠芳的奸情。结果胡县令见马三承认,当即要将他斩首示众。马三见自己人头就要落地,吓得赶紧承认了自己告假状的事情。在胡县令的追问之下,马三不得不说出了所有的真相。胡县令又让陈文礼前来对质,结果陈文礼不打自招,承认了罪行。
案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这一切都是陈文礼在作恶,为了霸占家产毒死弟弟,又企图以此逼死弟媳,除掉侄儿子。陈文礼的心如此歹毒,真是前所未见。按照《大清律例·刑律》的规定,陈文礼被判处斩首,案卷呈报上司核定。马三被杖责四十大板,所得钱财没收充公。案子真相大白了,百姓们都称赞胡县令慧眼识奸,能够在多番误导之下拨开迷雾,给张翠芳夫妻伸冤,让作恶者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陈文礼处心积虑要害死弟媳,他的狠毒计策为何瞒不过胡县令?面对众人的疑问,胡县令说出了他识破此案的三个理由:
第一,张翠芳长得端庄貌美,行为举止温文尔雅,不像是作恶害人之辈。陈文礼则色厉内荏,形貌奸邪,言辞之间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由此推测陈文礼居心不良。
第二,外公要看外孙,大可以把外孙抱到大厅里来看,为何非要去女儿的卧室看孩子?两个大男人出入女子的卧室看望孩子,这于情于理不符,除非是人有意为之。
第三,黑影突然窜出,这也与常理不符。试想一下,女人即使与人有奸情,也断不会在坐月子时与人私通。而且当天是孩子的满月酒,家里到处都是亲朋好友,即使女子与人有私情,也不至于那么大胆让奸夫出入其家。
由此推断,此案之中必有蹊跷,后来马三主动到县衙投案自首,胡县令觉得此事反常,天下还很少有人主动说自己与人有私情的,于是胡县令就用斩首吓唬马三说出了真相。案子到此就告结了,最后全部家产都归给了张翠芳及其儿子。
此案是一桩真实记载在县志里的案子,陈文礼为贪图利益毒死了亲弟弟,又企图害死弟媳和侄子,此人心胸之狭窄、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难逃胡县令的法眼,最终自食恶果,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争来争去,最终都是一场空,被处斩前的陈文礼 不知是否会幡然醒悟。
此案告诫后人:人心不可过贪,有些东西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花太多心思也是白搭。做人要善良,不可为一时贪恋蒙蔽了眼睛。陈文礼有一个能干的弟弟,又有一个继承家业的侄子,可以说是拥有一把好牌,再不济他也可以分到一半家产。如今落得过一无所有,连小命也搭了进去,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陈文礼活该被斩,他死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