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鴆止渴
鴆發音同鎮，容易被念成鳩（音糾）。
兩個都是鳥，而且都不是什麼好鳥。鳩是杜鵑，自己不搭窩，把蛋產在喜鵲的窩裡，孵化出來，把喜鵲蛋蹬出去，自己獨佔安樂窩。鴆是傳說中的一種鳥，比鷹大，鳴聲大而淒厲。羽毛紫黑色，長長的脖子，赤色的喙。
因食各種毒物，所以其羽毛有劇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鴆酒，毒性很大，幾乎不可解救。
無論如何，考證者沒有找到鴆這種鳥。事實上自然界並不存在這麼一種鳥，如果真有真麼一種毒鳥，于情於理也說不過去。
如果羽毛那麼毒，沾水會不會污染水，會不會毒死喝水的禽獸。其實毒蛇再毒，也是藏在牙裡面的毒液毒，蛇肉並無毒。
“鶴頂紅到底是什麼？”
探究鴆的奧秘，應當從這要從毒藥鶴頂紅說起。
民間諺語中有人間四大毒的說法：仙鶴頭上血、黃蜂尾上針、蠍子尾巴毒、毒不過婦人心。
仙鶴頭上的血俗稱鶴頂紅，很多人，包括寫武俠小說的人，都把鶴頂紅當成劇毒藥描寫，而且誤以為就是用丹頂鶴頭頂的那一塊兒紅色，角質狀的東西，磨碎了用來做藥就能毒死人。
其實呢，毒藥鶴頂紅指的就是砒石或信石，天然的砒石，因所含雜質不同略呈紅色、灰色或黃色，呈紅色的砒霜比較常見，其顏色類似於丹頂鶴頭頂的那一片紅色，因此砒石又被人們叫做鶴頂紅。
把天然的砒石煆燒去掉含硫含鐵的雜質，就能得到純淨的大名鼎鼎的毒藥砒霜。砒霜就是化合物三氧化二砷，分子式為As2O3。無臭無味，外觀為白色霜狀粉末，故稱砒霜。
“古人用毒還為何不易發現？”
砒霜微溶于水，並不溶於酒精。那古人為什麼用砒霜做毒酒呢？
原因在於古代喝的酒不是現在清澈透明的清酒或白酒，而是米酒，類似醪糟汁，不是溶液，而是懸濁液，甚至還漂浮著米粒，所以古人喝酒需要先用篩子過濾一下，梁山好漢叫店家“篩一碗酒來”就是這個道理。
因為米酒不透明所以就為摻藥下毒提供了方便。武松到十字坡的時候，明知孫二娘要下蒙汗藥，故意說酒越渾越好。
《水滸傳》第二十五回“王婆計啜西門慶，淫婦藥鴆武大郎”。說是鴆殺，其實潘金蓮使用的是西門慶生藥鋪裡的砒霜，用的也不是酒，而是用水煮湯藥。由此可見，鴆毒已經與鳥無關，而是砒霜的代名詞。
早在春秋時期，鴆毒就已被用作謀害人的手段。晉獻公的寵妃驪姬企圖謀殺太子申生，她把鴆毒下到酒裡，把堇菜放入肉中，讓申生食用，申生還沒有沾唇，獻公先到了，他用這酒灑在地上祭奠祖先，地面上立即鼓起一個大包。申生發現了驪姬的陰謀，十分害怕，就離宮出走，不久自縊而死。
西漢初年，劉邦死，惠帝劉盈繼位，呂後擔心趙王如意成為帝位的威脅，就把他召到長安，用鴆酒毒死。
惠帝二年，劉肥入京朝見，呂後就悄悄吩咐從人準備兩杯鴆酒，命令劉肥為自己祝壽，飲那杯酒。劉盈不知呂後的用心，也端起另一杯鴆酒為呂後祝壽。
呂後急忙奪下劉盈的杯子，把酒倒掉，把酒杯反扣在桌。劉肥感到奇怪，也不敢飲自己端的這杯酒了，他假裝酒醉而離席。後來他得知呂後給他的是鴆酒，非常憂慮，擔心自己不能離開長安，早晚有一天會死于呂後之手。
呂後屢次用鴆毒謀害非親生兒子，其心性狠毒可見一斑，由此才有了最毒婦人心的諺語。當然呂後、潘金蓮不能代表所有婦女。
“古人對砒霜的記載”
飲鴆止渴一詞典故出自《後漢書·霍諝傳》：“譬猶療饑於附子，止渴於鴆毒，未入腸胃，已絕咽喉。”
比喻用錯誤的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困難而不顧嚴重後果。再渴也不能喝要命的毒酒，再餓也不能把烏頭附子當飯吃。
烏頭堿中毒的事兒我已經在《刮骨療毒》篇講過了，不再贅述。
現代科學研究砒霜可以通過呼吸系統和消化系統損害人體健康，吸入或食入後主要影響神經系統和毛細血管通透性，對皮膚和粘膜也有刺激作用。
如果誤食中毒，會出現噁心，嘔吐，腹痛、四肢痛性痙攣、少尿無尿、昏迷、呼吸麻痹甚至死亡。所以說“未入腸胃，已絕咽喉。”的描述是對的。
中醫對砒霜中毒的詳細觀察記載在《辨證錄·中毒門》：人有飲吞鴆酒，白眼朝天，身發寒顫，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狀，心中明白但不能語言，至眼閉即死。
還有更殘忍的活體用藥實驗，此事發生在明朝洪武年間，錦衣衛有個名叫王宗的廚師，犯了罪害怕殺頭，讓家裡人向醫生王允堅買了一包毒藥。
朱元璋得知此事，下令逮捕王允堅，讓他把自己賣出的這包毒藥當場吞下。王允堅不得已把毒藥吃下去，這時，朱元璋細細問他這毒藥是怎麼配製的，吃下去之後多長時間會死，如果中毒而死還有什麼留戀等問題，王允堅一一作了回答。
然後朱元璋又問他這毒藥有沒有辦法消解，王允堅說，用涼水、生豆汁、熟豆清摻合在一起讓服毒者飲下，可以解毒，若用“糞清插涼水”解毒更快。
於是，朱元璋叫人取來涼水半碗，糞清少許，在旁邊等待。
不一會，王允堅出現中毒症狀，眼神四顧，煩躁不安，兩手不住往身上搔來搔去，朱元璋又喋喋不休地問他中毒後的感覺以及多長時間內可解、過了多長時間就不可解等問題，直到看到王允堅痛苦難耐、生命垂危的時候，才叫人給他灌下解毒的糞清和涼水。
王允堅受盡折磨，奄奄一息，僥倖沒有死，但是到了第二天，朱元璋又下令把王允堅處以斬刑，並梟首示眾。
話又說回來，有毒不見得有害，毒是特性偏性，使用得當，可以糾正人體的病態和偏差。
中醫利用砒霜大熱大毒的特性，用來治療惡性瘧疾和白血病，當然劑量給藥途徑和劑型都需要精准把握。
目前這一研究實踐課題已經獲得中西醫學界的認可，大有追隨青蒿素獲得諾貝爾獎的趨勢。
徐文兵
2019年12月10日星期二
于湯河原理想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