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诗和远方——生活要勇敢,不要苟且

读大学的时候,我亲眼看到过一片绿茵茵的草坪是如何被别人践踏出一条路的全过程,尽管从那里过去离食堂更近,记得我每次都傻傻的坚持没有抄近路,但是最后那片草坪里还是多了一条路,我当时就想一个人的坚持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个体的行为并没有改变草坪的悲剧。现在如果我把同样的问题抛给小周周,她肯定会聪明伶俐的说,建议学校把那里开一条小路,方便同学,然后我们相视而笑。记得那晚和她聊到阎真老师《活着之上》这本书的时候,她说我很同情聂致远,顿时有种阿Q觉醒的自嘲,我知道同情弱者只能说明自己也是弱者,我也不想在长期构建的价值体系里变得束手束脚,希望努力改变自己,变得和它一样勇敢,充满对自由生活的渴望。阎真到底想向读者传递一个什么样的价值观?如果说是坚守底线和良知,聂致远做到了,但是他半辈子都活的很惨很委屈,这个价值观要怎样说服读者?读者只会觉得这个世界很阴暗很消极,或许还会有人觉得自己的正义感是无用的,作者把他写出来,但他无法改变什么,这实在是让人有深深地无力感。

聂致远太清高太正直,事事不愿求人,所以他的工作处处碰壁,生活充满尴尬,他追求精神世界,但似乎生活在别处对于他来说是个浪漫又可笑的想法。他的老婆赵平平,追求现实的幸福和安稳,是一个小学教师,工作十年都没有得到编制。聂致远的处境十分窘迫,尽管这样,他还是天真的相信会有他想要的公平和纯粹的学术,他坚守着内心的良知和原则。和他相反的是蒙天舒,因为懂得曲意逢迎讨好领导一路顺风顺水的过着好生活,聂致远心里看不起但是无可奈何,他既无法与之抗争,又无法潇洒的不在乎,可以说他的抗争是徒劳的,他内心的正直也是无用的,他很明白这背后是整个环境的问题,所以他每次挣扎痛苦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罗曼罗兰说:“真正的英雄主义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它”,我想问,真的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要怎么热爱生活?可能我们向往和喜爱某些东西就是因为它和我们有距离,我们不能看清楚,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有了美好的想法,可是一旦发现它并不是美好的,甚至是肮脏的阴暗的我们又怎么转变内心呢?从聂致远变成蒙天舒么?我也看不起蒙天舒,但是他在现实的权力游戏中是赢家,我敬佩聂致远,但他总是被落在后面。聂致远和蒙天舒的差别可能就是他们内心底线的一步之差,但是这一步之差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实现公平需要一百个人的努力,破坏它一个人就够了,就像我大学校园里的那块草坪一样,只要有一个人踩了,就会有很多人想去踩,蒙天舒他个人的力量不见得多么强大,但他一个人足以毁坏一个环境规则的公正。从而滋生出更多的蒙天舒!我想过,聂致远也可以走别的路,他可以远离他所厌恶的圈子,或是抗争一下,但是他有家庭,有孩子,有现实的责任,更何况,每个地方都会有阴暗和腐败,这些都让他处处受制于人,最终不得不妥协。今天看到一句话——平庸的人越活越多枷锁,勇敢的人越活越自由,我想到小周周前段时间对我说,感觉我有太多束缚和顾虑,看的书都是条条框框太多,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现实拉向平庸和无能,读越多的书只会距离自由更远,小周周希望看到一个敢于挑战生活的男人,而不是向现实苟且和妥协的男人。我们都想成为勇敢的人,但是我们大多数实际都很平庸,千千万万个聂致远都无法改变现实,可能聂致远在现实中注定是越活越多枷锁吧,但是又不能简单的觉得聂致远内心的挣扎和拷问无意义,或许他不能改变自己处境,但是他坚守住了底线和做人最基本的良知,如果存在千千万万个聂致远,这存在本身已经是了不起了!

看这本书时,我内心一度十分消极,甚至觉得一个人的正义感是无用的,任何愤怒都是无用的,我们只能无奈的接收现实。遇到小周周让我觉得现实也并没有那么不堪,人至少具有主观能动性,人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变不堪的现实。虽然,作者同样也可以把这本书写成一个正义战胜邪恶,世界变得公正美好的故事,就像很多小说那样,但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现实,至少对于现阶段的中国不现实,作者选择的是诚实的写下“此处”,所以这是一本很真诚的书。这两年我看到了一些和我原来的想法中不一样的事物,我内心总会有触动,我一次次的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聂致远的痛苦和挣扎我心里也有过,在看这本书时,我感觉作者把我的内心的挣扎和矛盾都写出来了,我也一次次的和聂致远一起为他的困境感到迷茫、悲伤。我不知道这种挣扎和痛苦有什么用,因为它们什么也不能改变,可能它们向我们证明我们的内心还未麻木,还未对现实妥协吧。

作者多次提到了曹雪芹、老子、庄子等,每当他老婆用物质的尖刀逼着要他妥协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对不起古代先贤们,多么纯粹,多么可爱的知识分子,无论物质还是精神的追求同样永无止尽,只希望二者能够和谐的向前,希望赵平平能理解一下,而不是逼着老公去成为一个自己鄙视的人,即便那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也不应该。聂致远无法成为曹雪芹,也无法像曹雪芹那样完全屈从于贫困。他不停的思考曹雪芹那种心态的存在到底有没有意义,生活应该在别处,还是此处?所以他这二十年不停的在痛苦中挣扎,也许这就是作者想表达的吧,写到最后,聂致远已经在大学当了二十年的老师,他没有混的太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他还算是有尊严的活着,也依然坚持着内心的良知和公正。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平静的结局了。

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就像小说结尾的一段话所说——千百年的历史,在教科书中被一页一页轻轻翻过,只有回到时间细微的褶皱之中,才能体验到他人生的寸寸血泪。还有多少同道者被岁月无情地湮没了啊!而且,那些坚守者也没能改变世界,时势比人强。这是放弃的理由,又不是放弃的理由。如果是理由就没有伟大和高洁了。也许,凡俗就是这一代人的宿命。我不是文化英雄。我景仰他们,可我没有力量走近他们。我只是不愿在活着的名义之下,把他们指为虚幻,而是在他们的感召之下,坚守那条做人的底线。就这么一点点坚守,又是多么地艰难啊!当经验向我们这样来展示生活的真理,我们能够那样去生活吗?时空浩渺无涯,自我渺若微尘,在无限时空的背景之下,一个人还有必要去表达对世界的意义吗?好好活着,活在当下,一切与此无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不必上心。这是生活给我们的启示。而我,作为一个凡俗的人,又怎么能够像圣人那样超越生活经验而活着?也许,知识分子应该与众不同,他那一肚子的学问不是拿来教导别人怎么生活的。毕竟,在自我的活着之上,还有着先行者用自己的血泪人生昭示的价值和意义。否定了这种意义,一个人就成为了弃儿,再也找不到心灵的家园。这是没有悲剧感的悲剧。曹雪芹们,这是真实而强大的存在,无论有什么理由,我都不能说他是他,我是我,更不能把他们指为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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