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曾无家可归
七姑曾无家可归
刘长军
80多岁的七姑又找上门来对我说:“大侄子,感谢你开车送我回家,可他们都不管我,还是你去给我作主呀!”
七姑说的他们,是我家七姑的二个儿子大山和小山,女儿小兰。姑父去世早,姑妈含辛茹苦把他们抚养成人并帮他们各自成家立业。
25年前,七姑回到村里嫁给退休刚丧偶的袁老师,前年,83岁的袁老师突发脑梗去世了。
当时,七姑的亲生大儿子大山在激动之余,很有担当,在继父袁老师的后事办完以后,主动上门将她接回去养老。这件事让袁老师的独子袁鹏局长措手不及。
大山接七姑回家,是我开皮卡车送的。车厢装满了七姑的衣服被褥,还有一把袁老师生前喜欢躺在上面看书的躺椅。
可是,七姑只在大山家过了半个月,就安不住身了。因为大山媳妇不乐意,她说:“她55岁嫁回娘家,我肚里怀着娃,她没有帮忙拉扯过一天,现在老了,没钱没力了,就回来了,不行!况且她生了三包血,又不止大山一包。”
她一边说,一边当着我的面把七姑的行李搬到厕所隔壁的杂屋里。大山妻子阴阳怪气地对我说:大作家老表,我家正房要腾出来给大儿子结婚用。
我看着沉默的大山,也只能沉默地开车回家。
后来小山给我打了电话:“老表,我妈是老大叫你的车接回的,没有和我们商量。老大当时肯定图我妈的钱,现在发现她没钱,就想扯上我们,老表,你是能人能做主!但想这事没门!”
过了两个月,大山在离家二百米外的地方,给七姑搭了一个棚子。大山媳妇对我说:老人烧柴火做饭,怕烧着房子。
但大山媳妇对别人说:我想到她嫁出去二十多年现在又回来,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眼睛就胀,不仅见到她胀眼晴,我看到那个充狠的人也胀眼睛。
我知道大山媳妇讲的“那个充狠的人”是指我,家人叫我少管闲事
但七姑哭哭啼啼又找到我,没办法,我只好领着七姑又先回到大山家。大山媳妇挡在门口说:“她没帮我带孩子,现在不要靠我们。”
大山还是沉默不语,我说:老表,你要表个态!
大山说:你问他们!
我看到大山读初中的小儿子正俯在桌子上看手机,异想天开想找个突破口,我走过去问:小侄子,奶奶与你们在一起,你欢迎么?
小孩子摇头,七姑走过来轻言细语地问:宝贝,摇头啥意思?
小孩放下手机大声地说:摇头就是不需要!
此时空气一下子凝住了,我看到七姑身子抖了几下,一串老泪流了下来。
到了小山家,小山说:“我家与老表家一样,媳妇管钱,况且我又没老表会写文章赚外快。"我知小山在讽刺我,但我已习以为常。
小山媳妇似我借了她家米还了糠似的,脸拉得像驴,正眼都不看我们。我们讨了个没趣。
我们到了小兰家,小兰丈夫跑运输,住着别墅,好气派。我说明来意。小兰说:“老表,当初我嫁来,我妈就要了二万元彩礼,你知道,二十年前二万元,现在至少值二百万,但我妈说我哥建房借走了,我出嫁我娘没给我办一样嫁妆,我和我娘早就两清了。”
小兰老公正在看韩剧,一手拿着电视遥控器,一只手挥着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找儿子养老天经地义。”
七姑身上一阵阵发抖。
晚上我想来想去,给袁老师儿子袁局发了个微信。
袁局马上回复:我妈照顾我爸二十五年,现在亲生的不管,我们来管也理所当然,我明天回来接……”
但七姑死活不愿跟袁局去城里住,没办法袁局请人帮忙把老房子装修好。七姑要我接她回到袁老师家,袁老师那心爱的躺椅又回到溪边的那座木架子老屋。
袁鹏局长要了装宽带曾晚华师傅的电话,说要同学帮忙装宽带,并在老木屋屋檐上安了监控。八十岁的七姑跟着村里的大妈还学会了发抖音。
昨天,同是爱发抖音的我刷到了七姑坐在袁老师的躺椅上乐开了怀!
袁局远程监控到七姑有好几次离开家半天,微信问我:主任老表,我妈这几天去忙啥呢?
我告诉他,七姑跟着院子里几位八十多的大妈牵着牛在老桥上拍抖音呢!
可谁知道,我家七姑曾无家可归。
刘长军;邵阳县人,邵阳市作协会员。1988年邵阳县一中辍学回家没有离开家乡半步。因家乡伏溪村列为国家旅游村拿起笔用仅有的文字记录家乡的人与事三百余篇,分布发表在《魏源湖畔》、《湘楚山地文学》、《芙夷文苑》、《高举阁》、《事事平论》、《醉歌文苑》、《邵阳人》、《乡村旅游》等网络平台或散见于县市杂志、报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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