⑥陈学锋/程学琴/吴航:向游戏质量和深度发问,让儿童真正成为游戏主体丨首届圆桌论坛⑥
在以“儿童·游戏·质量:开启学前教育新征程”为主题的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首届圆桌会议中,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教育与儿童发展专家陈学锋、安吉幼儿教育研究中心主任程学琴,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吴航三位专家围绕“游戏”,从不同侧面向我们展示游戏之于儿童、教育者以及整个幼教的不同意义,从理论到实践,分享高质量的游戏应该如何开展。
儿童游戏的权利
为什么把儿童的游戏权利放到非常重要的位置,它背后的依据是什么?在当今世界变化和教育改革背景下,国内外都在思考、讨论、重新认识游戏的作用。我们也应该有更准确和更清晰的信息给家长和社会,比如关于游戏和教学各自有什么作用,它们之间的关系。今天我把搜集和梳理的一些文献和观点分享给大家。
在2002年联合国大会儿童问题特别会议上,题为《适合儿童生长的世界》的宣言指出“他们的童年将是游戏和学习的时光,受到爱护、尊重和珍视,他们的权利没有任何差异地受到促进和保护,他们的安全和福祉高于一切,他们将健康、和平、尊严地成长。”
游戏与保护、参与权
儿童游戏有许多的作用,它可以被看做是种自我保护的过程,它提供了促进适应能力和快速恢复能力的可能性。游戏效应的经验转化到大脑结构中去,尤其是转化到与情绪、动机和回报有关的大脑系统中去(Burghardt,2005),这引发进一步的游戏。
游戏的作用贯穿在快乐和享受、情绪调节、压力反应系统、依恋、学习和创造几个系统中,以有利于健康、幸福和快速恢复力。儿童的自发性活动大多都是纯粹的“无厘头”,但是研究表明,这些时刻在给予儿童“生活是值得过的”的感觉是何等的重要。
游戏性时刻的体验有助于发展儿童在压力应对、情绪调节等方面的恢复力,有利于儿童形成对他人和地方的依恋,也有利于儿童形成对学习和创造的开放性。
有指导的游戏
既尊重自由发挥的益处,又尊重教学的价值。有指导的游戏摆脱了游戏和学习之间的错误二分法。这是需要在讨论幼年晚期和学龄期次高级能力的正式教学时的方法,既尊重一个明确定义的学习目标,同时利用游戏的自主性,开放和探索。(戈普尼克,格里菲斯,卢卡斯,2015 ;赫什-帕塞克和戈林科夫,2011 )
有指导的游戏作为一个有用的蓝图,使我们找到适合的方法,帮助儿童获得在现代世界中重要的技能,而同时尊重积极、以儿童为中心的探索的需要。(费舍尔等人,2010;赫什-帕塞克和戈林科夫,2011 年;韦斯伯格,赫什-帕塞克,戈林科夫,2013)
当代的学习,尤其在幼儿期间,要减少成人对学习目标的控制,因为成人的目标往往会限制儿童学习的方向,而儿童的学习方向其实要丰富得多,成人的高控会把学习的环境和过程局限到一个狭窄的管道。
认识学习发生的机制
从游戏到学习的脑神经变化过程:游戏使我们对事物产生兴趣,感觉到快乐以后,建立更多脑神经元之间的联系,保持大脑的运动模式、保持记忆。这个时候大脑和身体都会有生理变化,分泌出化学物质,产生愉快的感觉,持续进行对新事物的吸收过程,持续练习,自我修正直至掌握。这就是儿童的自我导向性,他的兴趣使得他不仅在行为上持续从游戏到学习,这时候他的神经机制也在支持他不停地保持兴趣,反复探究和练习(如上图)。
游戏中最大程度放手
游戏后多途径反思
安吉游戏以爱、冒险、投入、喜悦、反思这五个关键词为准则,不断为儿童的游戏和学习创造条件,把游戏的自主权还给幼儿,让幼儿在自主、自由的游戏中,获得经验、形成想法、表达见解、完善规划、不断挑战,从而达到自身最大的潜能。
安吉幼儿园中,幼儿每天有机会反省并理解自己的经历,这些机会使幼儿进一步探索。幼儿丰富的游戏经验与老师协助开展的反思和表达,共同支持了幼儿的元认知(思考自己的思维)过程。以培养洞察力和深度的发现,这是高层次思维和长期认知发展的关键过程。
幼儿的一次游戏大概有4—5次反思:幼儿在游戏中具备直接经验之后回到室内来记录游戏故事,是第一次把自己的直接经验用抽象的方式表征出来。表征形式是绘画,无论在游戏中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有什么样的情景,这都是孩子的直接经验。
向老师进行表述时又会反思一次,再次思考自己在游戏中有哪些发现、思考和灵感,这次是用语言的方式表达出来。这是第二次反思。
当老师把幼儿的语言用文字记录写下来并且又念给他听的时候,这次孩子会看(听)到自己的经验、自己的话、自己的画用抽象的文字的形式被教师表征出来,这是第三次提炼和反思。
墙面上会有很多的空间让孩子们来展示,收纳存放自己的游戏故事,孩子会不断地、反复地去看,跟自己的反思进行对话,这是第四次梳理自己的反思。
除了这些,还有集体反思。老师会把在游戏场上记录拍摄的视频和照片,拿出一部分来跟小朋友们集体反思,一般情况下是分组进行。这个过程并不是老师给孩子上一节课或者教给孩子什么内容,而是在另一个层面了解孩子的经历,孩子思考的过程,孩子内心的想法。在集体活动当中,孩子们互相帮助、互相质疑,对自己或同伴都做了什么的思考会更加深入,利用这个机会来解决问题,也会在这个过程当中去思考明天他们要尝试什么,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复杂的思维过程,会诞生各种精彩的观点,有各种各样的发展,认知、社交、情感的……
孩子的视角
不是我们“一拍脑袋”就能做结论的
很多老师来问我们,在游戏分享集体小组讨论时,没有参与游戏的孩子会怎样?没有参与的孩子对材料都是熟悉的,他们也有相关经验,所以在讨论这个话题的过程中,都会引起他们的共鸣,这叫共享思维。
在这一系列反思的过程中,老师去倾听孩子的表达,孩子也倾听孩子的观点。我们去观察一个事件,然后对这个事件进行描述,但过去我们没有问我们的观察对象,他对这件事的了解和我们对这件事情的了解有什么样的差异。我们传统总是自己一拍脑袋就分析了,一拍脑袋就下个结论。但孩子的视角很多是无法用“一拍脑袋”就可以去做结论的。
看图片,查看5个孩子从不同角度关于游戏的记录
不是把已有知识装好给孩子
而是为他们的探索与发现提供条件
连续三年下来,每个孩子都能记录500个左右的游戏故事。幼儿每天都在对自己的游戏经历进行认知,几千次的元认知活动,拓展了幼儿洞察力,活跃了幼儿的思维,保障了幼儿学习的质量和深度。在这个体系中,幼儿深度参与并注意自己的学习过程,与此同时,老师也深度参与并注意幼儿个体和集体学习过程与发展情况。
所以在安吉游戏中,反思和学习是源于幼儿的经验和幼儿的心灵,教师在这个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这个关键作用不是把教师已有的知识装在停好的船上去运给孩子,也不是去教化孩子,而是为幼儿的探索和发现提供条件,为幼儿认真思考自己提供便利的机会和条件,并促进幼儿思考和表达。
未来已来,我们在为明天的社会准备今天的儿童。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发出号召,关注儿童、关注游戏、关注质量,开启学前教育新征程,意义重大,我们一起努力启航,为国家培养明天的儿童贡献我们的力量。
探究游戏边界
从而形成游戏学科真正独立的尺度和标准
有关游戏的边界,一直以来是比较模糊的。但如果想让学科发挥作用的话,就必须围绕学科界限的有效性达成相对一定程度的共识。关于边界,使游戏这种现象从模糊到清晰使其具有准确性,从流动到相对固定是极具有确定性,使游戏这个事物本身可以被论说,使它成为一个概念化的过程。游戏的边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社会建构的过程。今天的主题就围绕着幼儿园游戏边界展开。
探究游戏的边界,不是在探究游戏如何为教育助力,更多的是探究游戏的逻辑与立场,从而形成游戏学科真正独立的立场、尺度和标准。我想从内涵和外延两个角度来展开。
提到幼儿园游戏,我们经常会听到老师们在实践过程中有一些相关疑惑,诸如判断真游戏的标准是什么?戏弄、粗野嬉戏、战争游戏是真游戏吗?由教师发起的活动一定不是真游戏吗?有教师在场或指导的游戏一定是“假”游戏吗?
真假游戏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如果对真假游戏的边界没有理顺,没有对相应的不同的出发点和立场进行考量的话,可能会在一定程度给实践带来消极影响,并打击一些教师的积极性。第一,从真假游戏之辩的理论立场出发进行回答。儿童认为的真游戏是什么?教师认为的真游戏又是什么?也许儿童认为老师是否在场,可能就是判断其游戏活动的重要标准。第二,从真假游戏之辩的逻辑起点出发进行回答。这两者之间有一定差异,价值论更多是从游戏活动的开展是否符合主体的客观需要来探讨。第三,从真假游戏之辩的语义内涵出发进行回答。第四,从真假游戏之辩的权力视角出发进行回答。我们应当跳出传统普适性的发展心理学的视角,应该更多考量权力的视角。
深度学习和广度学习
各有其价值
从外延的角度来说,游戏和探究、游戏和学习、游戏和艺术、游戏和休闲等诸多概念,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游戏中一定有幼儿的学习/发展发生吗?有(深度)学习/发展发生的游戏才是好游戏吗?深度学习的发生是判断游戏价值的唯一标准吗?游戏中表现出的知识与学习品质一定能迁移到其他情境中吗?这是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很多老师在谈论游戏的时候都会提及通过游戏进行深度学习。对“深度学习”产生的背景进行分析,可以帮助认识其母体与渊源,认识其“嵌入”背景的方式以及由此给自身带来的影响(背景隐喻);认识其所追求的价值、所看重的教育取向(内涵隐喻);认识其所揭示和蕴涵的教育意味(教育隐喻)。
深度学习与广度学习,两种学习各有其独立存在的价值。游戏过程中应促进幼儿深度学习与广度学习的有机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