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佩鸿:《千手观音》之《15——17章》

新神话小说《千手观音》

(15--17集)  

十五

      三日后,凤凰寨一片喜庆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凤凰寨的婚俗很奇特,虽是一个寨子,礼数却胜似王室婚典。在樊凤翔的亲自指挥下,很快把宝德住的地方布置成了新房。栖凤阁禧设为禧堂,楚穆王、凤凰夫人樊凤翔、宝德的父亲子寰高坐禧堂之上,前来道贺的众宾朋济济一堂。

    太子芈侣与宝德在栖凤阁拜过天地,便由玉儿和兰儿以及芈侣的几个侍卫陪着来到了凤凰寨中婚礼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栖凤阁前一块大大的场地,那里被称为祈福场,是凤凰寨自古祈祷福祥、庆贺的地方,有紧急或重大事情发生时,寨中人听到铜锣声便迅速集结到此处。按照凤凰寨的规矩,只有祈福场的庆典结束后,新人才能入洞房。

    此刻,这里成了欢乐的天堂,寨中的少男少女在祈福场载歌载舞,场子的中央有一大堆干柴。

    芈侣笑着对宝德说:“看来晚上这里会更热闹。”

    宝德问:“何以见得?”

    芈侣指着那堆干柴说:“我仿佛看到了夜空下的篝火舞会。”

    宝德望着芈侣笑了:“你还真聪明,不过我们凤凰寨的篝火舞会与别处不太一样。”

    芈侣问道:“有何不一样,说来听听。”

    宝德调皮地望着他,故意打哑谜道:“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芈侣:“不能先透漏一点吗?”

    宝德看了身边的兰儿一眼,说道:“这个我不能说,你还是问别人吧。”

    兰儿本就机灵过人,她把芈侣拉到一边说道:“依我们凤凰寨的规矩,晚上你要过三关呢!”

    芈侣问道:“哪三关?”

    兰儿答道:“骑射点燃篝火,到时候场子中间的那堆干柴上会悬挂一个大大的红灯笼,你必须把灯笼射下来,篝火舞会才能开始,若射不中,可就糟了!”

    芈侣笑问:“第二关呢?”

    兰儿:“第二关是找新娘,到时候有十位与少寨主一样打扮的姑娘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必须在这十位姑娘中找出少寨主,可千万错不得,错了就进不了洞房啦!”

    芈侣听到此眉头紧皱,问道:“第三关呢?”

    兰儿笑道:“过了第二关后,会有几个小伙子来抢新娘,你必须背起新娘避开他们,要是新娘被抢走了,也照样不能进洞房。你必须护着新娘子,让她爬上篝火旁的花台。”

    芈侣听兰儿说完了三关,有点哭笑不得,说道:“做你们凤凰寨的女婿可真不容易!”

    兰儿:“那当然了,况且你娶的可是我们少寨主,不经过一点考验,我们怎么能把少寨主放心地交给你呢?”

    芈侣点点头:“说的也是,放心吧,这三关难不倒我的。”

    兰儿笑望着芈侣:“难不倒就好,需要兰儿做什么,太子尽管吩咐。”

    芈侣:“兰儿一定知道如何帮我,芈侣这里谢过兰儿啦。”

    兰儿笑道:“太子放心,兰儿一定尽力,要不然,你们进不了洞房,少寨主也会怪罪我的。”

    二人说完了话,兰儿引领着芈侣来到祈福场一侧的观礼台上,宝德和玉儿正等在那里。

    观礼台的喜宴摆好后,楚穆王与凤凰夫人率众人来到祈福场入座,一边饮酒,一边观看歌舞。

    楚穆王满脸喜色,颇为感慨地对坐在一旁的清攸子说道:“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凤凰寨,竟然有如此的气派和礼数,令人刮目啊!”

    清攸子:“凤凰寨虽小,来历非凡,既有王室的做派,又有凤凰寨自己的习俗,决不可小视。”

    楚穆王点点头。二人正说话,寨主樊凤翔站起来向诸位宾朋敬酒,楚穆王举杯一饮而尽,笑道:“今天是寡人多日来最高兴的一天。”

    天渐渐暗下来,月亮越升越高,祈福场已经围满了人。一声铜锣响过,众人一阵欢腾,高喊道:“升火喽!”

    柴堆旁,竖起了一条长长的竹竿,竹竿上挂着灯笼,灯笼正对着柴堆。芈侣必须骑马射下灯笼,点燃篝火。对于善骑射的芈侣来说,这并非难事。芈侣骑上马,手握弯弓,取出一箭搭于弓上,瞄准了灯笼与竹竿之间的绳子,只听嗖的一声,灯笼坠于柴堆之中,火苗突起,点燃了篝火,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就在欢呼声中,十位身材相似,穿戴一样,蒙着盖头的姑娘在十位孩童的搀扶下来到篝火跟前。

    樊凤翔笑着对芈侣说:“太子,就请你在这十位姑娘中找出宝德吧。”

    芈侣走上前去,围着这十位姑娘转了一圈,不敢轻易下结论。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缕异香,是香枝梧桐的香味,他寻着这缕异香走近姑娘们,仔细观看每一个人,果然,在倒数第三个姑娘的腰间挂着一个香囊,香味就是从香囊里面散发出来的。芈侣毫不犹豫地伸手把这位姑娘的盖头揭了下来,正是少寨主宝德,她低眉含笑,满脸羞涩地望着芈侣。

    另外九位姑娘一离开,马上冲上来四个身体强壮的小伙子要抢新娘,芈侣护着宝德左躲右闪,始终不能摆脱小伙子们的纠缠,被围在中间难以脱身。

    花台就在篝火旁,芈侣情急之下抱起宝德,一运力,从四个小伙子的头顶飞了过去,摆脱危困,稳稳的把宝德放在了花台之上,几个小伙子面面相觑,憨憨地说:“他怎么会飞啊!”

三关一过,又是一声铜锣,寨主樊凤翔宣布:“歌舞庆贺。”

芈侣与宝德下了花台,在鼓乐声中,与众人舞在一起。

婚礼还没结束,二人就骑上马偷偷的跑了,他们没有进洞房,而是爬到那棵香枝梧桐树上面,圆圆的月光照着梧桐树,泛着白亮亮的光,宝德取下香囊递与太子,太子取下玉佩交与宝德,二人就在梧桐树上相依相偎。香枝梧桐树上,不知从何处飞来许多鸟儿,各种种样皆有,时而围着梧桐树旋转,时而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芈侣见此情景惊异的望着宝德问:“这些鸟怎么啦?”

宝德笑答:“它们是在向我们道贺。”

芈侣:“原来如此,你如何听懂鸟的语言?”

宝德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浑身闪亮,泛着银光的小鸟象一道闪电般急驰而来,宝德伸出手,鸟落在她的手上。宝德对芈侣说:“它叫灵光鸟,特别有灵性,能预知吉凶。”

芈侣:“真的吗?我可不可以试试它灵不灵?”

宝德:“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

芈侣:“问我父王此次出兵吉凶如何?”

谁知芈侣还没说完灵光鸟就急急地喊道:“快跑吧,要发大水了!快跑吧,要发大水了啦!”

宝德忙问:“哪里要发大水?”

灵光鸟:“就是城父,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河妖发怒了。”

宝德:“河妖为何发怒?”

灵光鸟低下了头,以有些惭愧道:“不明白。”

宝德轻轻地爱抚着它说道:“没关系,这不怪你,你能提前告诉我这个消息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你能告诉我发水的准确时间吗?”

灵光鸟:“就在今晚,天亮前大水就会来了!”

宝德:“有阻止的办法吗?”

灵光鸟:“高邑,镇水令牌”

宝德忙对芈侣说道:“太子,恐怕我们要马上动身去一趟高邑,去高家请来镇水令牌。”

芈侣满脸不解,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宝德:“现在来不及细说了,以后再告诉你。”

芈侣和宝德打马直奔高邑而去。高邑离凤凰寨并不算远,不多时,二人便来到高邑,直奔高府。宝德伸手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看大门的人早已入睡,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忙起来看个究竟。他披上衣服,来到门边,问道:“谁啊,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来。”

宝德忙说:“深夜造访,多有打扰,请您快去禀告老夫人,凤凰寨少寨主樊宝德来请‘镇水令牌’的,城父有水患。”

看大门的人一听二话没说,忙打开门,然后敲响了支在门边的铜鼓,咚!咚!咚!三声之后,高府里各房的灯几乎都亮了。看门的人领着宝德和芈侣来到上房门外。

看门人站在门外大声禀告:“老夫人,凤凰寨少寨主樊宝德来请镇水令牌,城父有水患。”

屋内传出了老夫人的声音:“快请少寨主进来。”

宝德与芈侣进得屋来,顿觉眼前一亮,屋内灯火通明,正堂之上,高挂一幅画像,画像下方有一供案,案上己燃了三柱香,在香炉的旁边,有一铜盒。老夫人对宝德与芈侣道:“你二人先跪拜圣仙。”

宝德:“请问是哪位圣仙?”

老夫人:“此圣仙非比寻常,他寻游天下、胸怀众生、救苦救难、扶正镇邪、传播善道。他自称慈航大士,当年曾助大禹和高家祖上镇妖治水,功不可没,这镇水令牌就是慈航大士当年所赐,令牌不止这一块,有镇水的、镇火的、镇山的、镇妖的。”

宝德:“高家何以得到这镇水令牌?”

老夫人:“因为高家担负了特殊的使命。你们叩拜之后口中念三遍‘救苦救难慈航大士’便可请了镇水令牌前去阻止水患。”

二人按老夫人吩咐,三拜三叩,念了三遍‘救苦救难慈航大士’。

此刻,老夫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三柱香火,本来那三柱香香头泛着三点红光,凫凫的香雾循循飘浮在圣像前,二人念完之后,三柱香陡然亮了起来,香头竟跳出了火苗,似灯花绽放。

老夫人见此情景长出了一口气,起身从铜盒内取出一只令牌,正面刻着‘镇水令牌’,背面刻着普渡众生。老夫人把令牌交给少寨主攀宝德,嘱咐道:“少寨主,令牌就交给你了,你要护好令牌,平了水患即刻回来交令牌,万不可有闪失。”

宝德接过令牌问道:“老夫人放心,我都记下了,只是有了令牌,如何镇水?”

老夫人道:“若是小小水患,令牌一到,水患自消,若是真有河妖兴风作浪,你就心中默念慈航大士名号,水患可平。”

宝德与芈侣向老夫人得施一礼,匆匆离去,快马加鞭回到了城父。

大水已经开始漫延,淹没了田地,驻守在城父的楚军营寨内也一片慌乱,初来乍到,不知这大水从何而来。宝德与芈侣太子骑马跨过已经涨水的北汝河,宝德高举镇水令牌奔跑,喊道:“何方妖孽兴风作浪,我有镇水令牌在此,若不退去水患,定斩不饶!”

宝德说罢,将镇水令牌指向浪滔翻涌的河水,令牌所向之处,河水如同被利斧劈开一般,一个手持狼牙棒的龟精带着几个鱼兵虾将浮出水面看个究竟。

鱼精对着宝德喊道:“小丫头,你哪里来的镇水令牌,令牌虽厉害,可惜在你的手上显不出威力。”说罢对身边的鱼兵虾将下令道:“这小丫头没有法力,夺下她手中的镇水令牌。”

鱼兵虾将一听个个磨拳擦掌冲了上来。芈侣忙抽出宝剑挡在宝德面前,宝德情急之中想起了高老夫人所教的口决,心中默念道:“慈航大士、慈航大士、慈航大士……”

念了三遍之后,宝德手中令牌放出了万道光芒,冲上来的鱼兵虾将被这神奇之光挡了回去,身受重创,领头的龟精见事不妙,忙缩入水中报信去了。

水底洞府之中,洞主双首蛇正在等着龟精的消息,见龟精慌慌张张来见,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双首蛇有两个脑袋,两张面孔,一张是笑相,一张是凶相,两个脑袋靠在一起,一前一后肩生四臂,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尾部有一根奇刺,藏有剧毒。

双首蛇问龟精:“镇水令牌拿到了吗?”

龟精面带惭愧:“禀洞主,没有拿到,原以为那小丫头没有法力,可不知为什么我们冲上去的时候那令牌突然发威了,冲在前面的兵将都受伤了。”

双首蛇怒气冲冲道:“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前面带路,本洞主要去会一会她,不夺下她手中的令牌决不罢休。”

双首蛇说罢重整兵将,由龟精带领气势汹汹,杀出水面。众兵将见洞主亲自出马,更是推波助澜,眼见水势越来越猛,水位也越来越高,站在河岸上,水已漫过马腿,宝德与芈侣万分着急,宝德无有别的办法,只有按老夫人说的连连默念慈航大士名号,渐渐地宝德忍不住念出了声,对着夜空喊道:“慈航大士,救苦救难的慈航大士,快快救救城父的百姓吧!”宝德的声音刚落,夜空乍亮,慈航大士立于云端,循循降落,宝德手中的镇水令牌脱手而飞,到了大士手中,大士用令牌指向

双首蛇与众水妖,中中念念有词,双首蛇与众水妖立于冲天而起的水柱浪尖之上,与慈航大士对恃施法,大士面色平静,诵诗神咒,已经涨起的水落下去了,无论双首蛇与众水妖理施法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双首蛇恼羞成怒,对着慈航大士吼道:“你是何方神圣,为何坏我好事?”

慈航大士:“你兴水祸危害众生,怎说是好事?”

双道蛇:“我乃奉魔尊之命行事众生无知,不供奉魔尊,魔尊很是恼怒,这只是给他们的一点小惩罚,若不悔悟,定有大难临头。”

慈航大士:“若要众生供奉,便要解众生之苦,以此要挟,岂能征服人心。”

双道蛇:“此事与你何干,多管闲事,若坏了魔尊的计划,没你什么好处!”

慈航大士笑道:“那就看看你帮魔尊祸害众生能有什么好处吧!”

兹航大士说完,手向空中一挥,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把双首蛇及众鱼兵虾将尽收网中。然后劈开一条水路,直通水底洞府,慈航大士将双首蛇与众水妖封进洞中,念动神咒,封了洞门并在门上写下一道神符,说道:“恶念不除难出此门。”

收拾了双首蛇一伙水妖后,慈航大士将镇水令牌交给了宝德。说道:“水患已平,水妖已除,你可以回去交令牌了。”

宝德忙跪地拜道:“您就是高老夫人所说的那位慈航大士吧!宝德替城父的百姓感谢慈航大士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及时相救,不知有多少人会在水灾中丧生,更不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失去生活的依靠。大士有如此法力,可否教授于我,日后百姓若遇祸事,宝德也好出手相救。”

芈侣也附合道:“是啊,有了本事才能降妖除邪呀!大士您巡游天下,与其自己奔忙,不如传功法于我等,也好助大士一臂之力。”

慈航大士望着二人笑道:“你二人的想法确有些道理,只是学法不是一日之功,需修习渐进,若行吾法,必修善缘,缘份到了,功法自成。”

宝德问:“如何修习,请慈航大士指点迷津。”

慈航大士见他二人诚恳,从袖间取出一本锦书递给家德,说道:“你懂音律,就先从这《妙法清音》修起吧,此乃修习上品,若行其中奥妙。心往神驰,可解日间忧愁,可圆一切善念,可渡众生之苦,愚钝未开之时,只能借音入心,你先修悟此音,等你悟出了其中深意,便可教习他们,习者越多,你的功德就越大。”

宝德恭恭敬敬接过锦书,满脸喜悦,说道:“《妙法清音》,听这曲名我就喜欢,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习,然后教给更多的人。”

慈航大士点头:“很好,功到自然成。”

宝德又问:“我当以何乐器奏这《妙法清音》。”

慈航大士说道:“你善吹梧桐叶,就以梧桐叶奏之。”

宝德欣喜,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片梧桐叶递给慈航大士,慈航大士会意,接过那片碧绿的梧桐叶含在唇边,美妙的声音悠悠飘荡在月光之下,清然悦耳,闻之神凝心定,宝德听着听着,从香囊里也取出一片梧桐叶含在唇边随着那悄然入心的旋律竟然也吹出了《妙法清音》,一曲吹罢,慈航大士说道:“看来你真是惠根深重啊,这片梧桐叶你收好了,它将是你与我的通灵之的,若有事,你用它吹奏《妙法清音》。”

宝德接过那片小小的梧桐叶,梧桐叶已不似她递给慈航大士时一般那片原来普通的梧桐叶通体放着金光,上面刻着‘妙法清音’四个字。宝德手捧梧桐叶跪倒在慈航大士面前,芈侣也一同跪下,宝德说道:“今蒙慈航大士重爱,教授我《妙法清音》宝德心存感激,无以为报,只有潜心修习,广传此圣音,若能为大士分担一两分重任,便是宝德三生有幸。”

慈航大听到此欣慰笑道:“你有此心,实为可贵,善哉!善哉!。”

慈航大士言罢飘然离去,宝德与芈侣连连叩拜。

这时灵光鸟飞了过来,绕着宝德与芈侣飞转盘旋,叽叽喳喳欢叫着,芈侣问道:“它在说什么?”

宝德笑着反问:“你猜呢?”

芈侣把宝德抱起来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也上了宝德的马,二人同骑一匹马,芈侣附在宝德耳边小声说:“灵光鸟一定在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进洞房啊!”

十六

在清攸子的指导和太子的监督下,小龙山脚下大兴土木,修建行宫。按清攸子的意思,行宫不一定马上就修好,主要是为了站定风水。根际打好后,日后慢慢修也未尝不可。

楚穆王离开楚国多日,恐国内有变故,在召集了盟国大会后,见诸国臣服,楚穆王志得意满,决定带领太子等人班师回朝。临走前,芈侣把修行宫的事委托给了凤凰寨的岳母和二寨主舅舅樊羿。樊凤翔虽不愿女儿离去,也不好说什么。宝德与母亲、爹爹、舅舅等众人洒泪相别,坐上凤辇离开凤凰寨,随楚师而归,兰儿、玉儿在身边相伴。

宝德随芈侣回到楚宫后,过得倒也快乐,太子府歌舞升平,他们在一起欣赏歌舞,太子芈侣还常带宝德骑在一匹马上游玩云梦泽,有时也泛舟于湖上。但时日一久,宝德难免想家,更会时时想起凤凰寨的香枝梧桐树,那可是她最喜欢独处的地方。修习《妙法清音》多日,宝德觉得自己精进不少,总想找个机会试试自己的音

法如何,是否已经有了法力。

一天,  宝德与太子散步到楚宫的梧桐树下。

宝德对太子说:“我想到树上去。”

太子芈侣:“宫里比不得凤凰寨,让人看见,有失体统。”

宝德不依不饶:“不嘛!就要上去。你和父王都说我是真正的凤凰,凤凰岂能不落梧桐。”

芈侣四下望望,见无人,便扶宝德爬上宫中的梧桐树。

芈侣问道:“爱妃,此树与凤凰寨的梧桐相比那个更高?”

宝德坐在树上笑道:“你上来便知。”

芈侣:“你上去已是过分,我岂能也爬上树去,要是父王知道了,定然招来一顿责骂。”

宝德:“宫里规矩太多,连树都不许上,我去找父王,让他废了这不能上树的规矩。”

宝德说着,便从树上下来,要去找楚穆王。

太子拦住她:“爱妃,不能去!”

宝德:“为什么不能去?”

太子:“父王会生气的!”

宝德笑道:“你别着急呀,我自有办法令父王不生气。”

太子:“有何办法?”

宝德拉着太子:“随我来。”

芈侣无奈,只好任宝德拉着去见父王,边走边说:“要是父王发怒,看你怎么办?”

宝德不语,与太子径直来到楚王寝宫。

寝宫内,楚穆王正与清攸子谈话,旁边坐着两个新纳美人。

寝宫门口的侍卫见太子与太子妃到了,忙进宫禀报:“禀大王,太子与太子妃求见。”

楚穆王:“传太子、太子妃觐见。”

见太子与太子妃一起走进来,楚穆王问道:“太子与太子妃何事见寡人?”

宝德与太子一起跪下:“孩儿给父王请安。”

楚穆王:“起来吧。太子妃已来宫中数日,可还习惯。”

宝德:“习惯倒是习惯,就是有些想凤凰寨。”

楚穆王:“难到楚宫比不得凤凰寨?”

宝德笑道:“楚宫当然比凤凰寨好多了,只是……”

楚穆王:“只是什么?”

宝德小声说:“我想念凤凰寨的梧桐树。”

楚穆王和清攸子一听都笑了。

楚穆王:“楚宫中也有一株梧桐树,虽没有千年之久,倒也枝繁叶茂,你权当它是家乡的梧桐吧。”

宝德:“家乡的梧桐可以任我栖身树上,无人阻止责骂,宫中梧桐岂容宝德攀援,上树已属失了体统,更别说栖身梧桐了,可宝德自小有个习惯,闻得梧桐香方能入睡,几日不闻便没精神,所以有些想念家乡了。”

楚穆王:“谁如此大胆,敢责骂太子妃攀梧桐树,寡人说过,太子妃乃是一只真正的凤凰,凤凰当然要栖在梧桐上了,自今日起,宫中那棵梧桐树就赐予太子妃,任由你去攀援,如何?”

宝德:“多谢父王,我有一秘密可讲与父王。”

楚穆王:“什么秘密?”

宝德:“我在梧桐树上所许之愿,都能实现。”

楚穆王:“真的吗?”

宝德:“父王可以试试?请问父王此刻有什么愿望?”

楚穆王看了看身边的两位美人,捻了捻自己花白的胡须,感叹道:“风华易逝啊!”

宝德一见,心领神会:“父王在此静坐,一个时辰后父王心中的愿望便可实现。”

楚穆王笑道:“你怎知寡人心中的愿望?”

宝德低头浅笑:“父王可以试试啊。”

楚穆王看了一眼清攸子,说:“寡人闲来无事,权当陪太子和太子妃消遣消遣吧。”

宝德听了忙说:“父王,这可不是消遣,是在帮父王啊,不过需要父王配合,从现在起,父王要闭目打坐,心神入定。”

楚穆王:“好,闭目打坐,心神入定。”

宝德说完,与太子一起来到梧桐树下。

宝德:“这下可以放心大胆的上去了吧。”

二人爬上树,宝德顺手取下一片梧桐叶,含在嘴里,吹出了《妙法清音》,美妙的声音传得很远,也传入楚穆王的寝宫,如玉箫吹出的天籁之音,令人迷醉,楚穆王在美妙的声音里竟然昏昏欲睡,朦胧中来到一处仙岛,仙岛神女为他奉上一盘鲜果,名曰“圣女果”,楚穆王边吃边欣赏仙岛风景,仙乐飘飘,有彩凤翩翩而舞,楚穆王流连忘返,不辩归途……

一个时辰之后,美妙的音乐停了,楚穆王被身边的美人叫醒。

美人惊呼道:“大王,您的胡子怎么都变黑了,连头上的白发也没有了。”

楚穆王哪敢相信,忙去照镜子,却见镜中的自己着实年轻了好几岁,白发真的不见了,更感宝德神奇,忙对身边一位美人说:“快到宫中梧桐树下看看,太子妃是否在梧桐树上。”

那位美人带着好奇跑到梧桐树下,见太子妃和太子都坐在树上,太子正帮太子妃在树上枝干之间搭起一个可以盘坐的所在。美人没多停留,只问候太子妃和太子一声,便匆匆赶回寝宫,向楚穆王禀报:“太子妃果真在梧桐树上,连太子也上树去了。”

楚穆王和清攸子听后大笑,楚穆王对身边的清攸子说:“仙师,寡人应该感谢你呀!”

清攸子:“因何谢我?”

楚穆王满脸高兴:“太子妃选对了!”

清攸子:“在下正想问大王,方才一梦之间发生了什么?”

楚穆王:“去了一处仙岛,见了一位神女,神女送了我一盘鲜果,对,叫什么‘圣女果’,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啊,仙乐飘飘,彩凤飞舞,若真有此处,寡人都不想回来了……”

楚穆王话未说完,清攸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太子妃有‘撩人神游之术’!”

楚穆王:“何谓撩人神游之术?”

清攸子:“那是修道之人的至高境界,营造幻境,诱人元神入境,使气、神受损者元气大增。但我看太子妃不像修道之人,难道是天生的灵性!”

楚穆王:“她小小年纪,精灵古怪,既懂鸟言兽语,又有‘撩人神游之术’,不是天生的灵性,靠修炼恐怕难有此道。”

宫中一下子传开了,说只要听听太子妃在梧桐树上用梧桐叶吹奏梧桐曲,就会返老还童。一时间,来太子府找宝德的宫中嫔妃络绎不绝,大家不但不再指责太子妃攀梧桐树有失体统,还请求太子妃在树上吹奏乐曲,而她们齐刷刷地盘腿静坐树下,闭目聆听。没过多久,宫中不少人都开始学奏《妙法清音》宝德心中甚是高兴,更加认真修悟音法。

十七

      公元前614年,一直雄心勃勃决心出兵伐晋的楚穆王突然病倒,心痛如绞,头昏目眩,幸亏身边有清攸子,以点穴运功之法暂解了他的病痛,但楚穆王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于是急忙安排后事,确立辅佐太子芈侣之人。

傍晚,王后带着十几个宫女匆匆地向楚穆王的寝宫走去,走在王后前面的几个宫女手里提着香熏炉,紧随其后的宫女手中精致的托盘中放着一碗刚刚煎好的汤药,再后面几个宫女手中托着各种泡制好的草药,最后的宫女手里端的是洗漱用的器皿。她们穿过宫院,走上了寝宫前的长廊,就在这时,只听门前内侍一声传唤:“快传太医,大王又昏过去了!”

在传唤声中,王后带众宫女走进了寝宫,清攸子忙迎上来。

清攸子:“见过王后。”

王后:“仙师免礼,大王病情如何?”

清攸子:“只是暂缓了疼痛,药材备好了吗?”

王后:“备好了,全在这里。”

清攸子:“王后辛苦了,我这就为大王煎制‘还神汤’。”

王后面带喜悦:“‘还神汤’!如此一来,大王是否就可以解除病痛了?”

清攸子:“只能尽力,还要看大王的造化了。”

王后:“有劳仙师了。”

楚穆王躺在病榻上。榻前,太子、众位王子、嫔妃跪倒一片,众人嘤嘤而泣。

太医坐在榻前仔细诊脉。

王后在一旁神情焦虑地等待着结果,太医切完了脉,示意王后到外面说话。

来到门外,王后急切地问:“大王病情如何?”

太医叹了口气对皇后说道:“大王的病恐怕难以救治了。”

王后听后吃了一惊:“大王所患何病?怎么就难以救治了,你快去配药为大王治病。”

太医:“禀王后,大王的病无药可治啊!”

王后脸色一怒,指着太医:“住口!你身为太医,在大王病重的时候竟然束手无策,你这太医是怎么当的?大王若有个好歹,定拿你问罪!”

太医见王后发怒,忙跪地告饶:“王后息怒啊,大王之病,非近日所患,乃时日已久。”

王后:“休得胡说,大王一向身体康健,分明近日染疾,怎说患病已久?”

王后正对太医发怒,清攸子走了过来帮太医解围。

清攸子:“王后,我的两个徒弟都采药去了,现在需要帮手……”

没等清攸子把话说完,王后便说道:“只要能救大王的命,宫中之人,包括我在内,全凭仙师差遣。”

清攸子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太医说道:“王后,太医没有骗您,大王的病他确实无法医治,而且,大王所患之症由来已久,太医的医术虽高,却医不了大王的病……”

王后望着清攸子:“大王究竟患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清攸子先示意太医退下,然后对王后说:“大王看似不羁,其实心思很重,十二年前先王的那件事,王后不会不知道吧,那就是大王的病根。”

王后听了清攸子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摇着头说道:“原来如此,唉!冤孽啊!既如此,当初何必……”

清攸子问王后:“太子妃呢?”

王后:“正为大王配药。”

清攸子:“快请太子妃,我需要太子妃帮忙。”

王后吩咐身边的内侍:“快去请太子妃。”

王后与清攸子来到病榻前,她望着昏迷不醒的楚穆王,泪水溢满了眼眶。稍稍平静了一下,王后转过脸来,对着宫女、内侍、侍卫说道:“你们都听清楚了,自此刻起,一切听从仙师指派,那个偷奸耍滑不听话,仔细项上人头,大王若有闪失,我要你们统统都去陪葬!”

众人唯唯喏喏答应着。

太子妃宝德听到传唤,连忙带着宫女,手捧配好的草药来见清攸子。

宝德:“仙师,药都配好了,全在这里。”

清攸子:“有劳太子妃了。”

宝德:“父王怎么样了?”

清攸子:“看来凶多吉少。”

宝德:“父王突然暴病,还有许多后事没有安排,朝中岂不乱了方寸?”

清攸子望着宝德,稍作沉思,说道:“现在,也只能靠太子妃的‘撩人神游之术’助我。”

宝德:“仙师,我哪里有什么‘撩人神游之术’啊?”清攸子:“太子妃有所不知,你上次为大王去掉白发用的就是‘撩人神游之术’。”

宝德:“我已经上梧桐树为父王祈祷过了,我许愿让父王好起来,可父王还在昏迷,看来,我在梧桐树上许愿也不灵了,这可怎么办?”

清攸子:“这一次,需你我同时用功,过一会儿,待我坐上竹台之后,你就去许愿。”

宝德点头。

清攸子指挥侍卫、内侍,在病榻一侧支起了一个大铜炉,炉上有一大釜,釜内盛水,清攸子按照顺序把草药放入釜中先浸泡,然后生火,釜内之水渐渐沸腾,一种药香开始弥漫在寝宫中。这时,清攸子命人把事先编好的细网竹床放到热气腾腾的大釜之上,在竹床上蒙了一条特殊的床单,床单是用双层的桑蚕丝制成,清攸子在床单上又铺了一层干昙花、艾叶等花草,是宝德专门为楚穆王精心配制而成的。

王后一直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她走上前来,拿起一朵风干的昙花问清攸子:“仙师,这是什么药?”

清攸子:“禀王后,此为昙花。”

王后:“昙花也可以入药?”

清攸子:“世间万物,只要用的得当,皆为药。”

王后:“但这一味药很特别,它有什么功效?”

清攸子:“此花虽不能救人性命,但对头昏心疼有些用处,重要的是,可以让将死之人即刻还神,把要说的话说完,不带遗憾而去,遗憾的是,此方只能用一次,就如昙花的本性一般,药效一到,病人看上去异常矫健,但药效一失,人便如昙花凋谢。”

王后:“能维持多久?”

清攸子:“花开花谢。”

王后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昙花花期苦短,花开花谢,也就是两个时辰,如此,大王还有性命之忧,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清攸子面带惭愧:“在下无能,请王后赎罪。”

王后:“仙师不必自责,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这些药都是事先备好的,难道你早已知道大王会有今日之痛?”

清攸子:“跟随大王已久,自然知道些。”

王后:“能否告诉我大王几时离去?”

清攸子:“子时。请王后早作准备。”

铺好花草之后,清攸子便命人把光着背膀的楚穆王抬到冒着蒸汽、铺着蚕丝和花草的竹床上,釜的四周用纱幔围了起来。

清攸子吩咐两个内侍:“你们要看好炉内之火,既不能燃起来,也不能熄掉,只能往炉子里添不起火苗,燃到将尽的木炭,就在外面院子里的铜炉内,你们自己去取,炉内之火在一个时辰之内一直要始终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记牢了!”

两个内侍答应着:“喏。”

清攸子吩咐好内侍后,飞身落在铜炉旁搭起的一人多高的竹台上,他盘腿打坐,双目微闭,气沉丹田,双掌运功,袖间生风,片刻间,整个人竟然自己逆时针转了起来,且越转越快。

与此同时,太子妃宝德攀上梧桐树,摘了片树叶吹响了,悠悠妙乐萦绕在耳,听到的人马上心就静了。

清攸子在乐声中停下来,纱幔内的情景一下子变了,一个透明的气团像个水晶罩子一样笼罩在楚穆王的身上,奇迹般地,他身下的花草都清鲜起来,艾叶青青,昙花绽放,轻灵的蚕丝织锦竟放出了缕缕银光,透穿楚穆王的身体,直射寝宫的屋顶,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王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睹这一奇观。

众王子和嫔妃本在寝宫一侧等候,此时顾不得许多,奔至纱幔外围观。

太子芈侣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清攸子,神人也!”

众人正惊诧之时,忽听纱幔内传出了楚穆王的笑声。

楚穆王边笑边说:“仙师,你这又是玩儿的什么花样,坐那么高看着蒸寡人,与心何忍啊!”

清攸子正色的说:“大王,此时开不得玩笑了,赶快处理要事吧。”

楚穆王:“急什么?寡人觉得好得很呢,浑身都是力气,照这样,马上就可发兵攻打晋国!”

清攸子焦虑的劝道:“大王,惜时如金啊!”

清攸子一边扶楚穆王下了竹床,一边嘱咐:“大王该召见潘太师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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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穆王点点头,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速传太师潘崇、令尹成嘉、太子太傅申公子仪、公子燮觐见。”

内侍忙去传旨:“大王有旨:传太师潘崇、令尹成嘉、太子太傅申公子仪、公子燮速速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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