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朱新伟原创散文《难忘那次登山揽胜》
难忘那次登山揽胜
登山揽胜，实地考察是人生一大乐趣。在春节期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乐趣的“内涵”，至今想起来仍心潮澎湃，余味无穷，仿佛发生在昨日。
原因是这样的，春节期间闲暇无事，顿感百无聊赖。耐不住好动本性的诱惑，于大年初一下午瞒着父母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距家70华里左右的叶县保安镇道教“圣地”小顶山一游。
夕阳衔山，飞鸟归林；朔风怒号，薄暮冥冥。此时的四方香客早已归去，偏僻的山间小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踽踽独行。野树上残留的败叶在北风的吹动下“哗哗”作响，让寂静的深山更增添了一份萧杀之气。由于登山心切，对周围阴森可怕的环境我毫无顾忌，满怀希望地遥望山顶，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登上了山顶。此时黄昏已至，疏星点点，长空欲坠。北望遥远的平顶山：依稀灯火，或明或暗；南看山下的独树镇：一片通明，灿若霞光。
恍惚中，两个忙完香火的庙祝热情地接待了我。当他们看到鼻梁上架着“二饼”的我在黄昏中风尘仆仆的神态不免有一丝惊讶。我告诉他们我是虔诚地来找有道行的长老“寻经求典”的，不必惊慌。他们便放心地离我而去，各司其职。我不顾长途跋涉后的疲劳在山顶上溜达起来。
香炉里香火未灭，红彤彤的，庙门上黄纸黑字的楹联清晰可见：迎四面善男信女，送八方道法佛恩。香炉旁的岩石上“维护治安”、“严防小偷”的标语也依稀可辨。
不大一会，长老来了。我迎上前，双手合掌：“师父，弟子因视力不明，难辨西东，请允许我在此宝地暂住一宿。”
长老干脆利落：“善男前来，但住无妨。只是饭无腥荤，水源不济。”
我赶忙应答：“这些弟子全能忍受。”
吃斋饭的时间到了，我随两个庙祝前去。只见五、六个平均年龄在70岁以上的老斋公（据说是尼姑的敬称）正忙忙碌碌地把一碗碗米汤和素菜端到奶奶殿里，然后拜见各位女神仙。我正在懵懵懂懂，后面的人推了我一下，该我“叩拜”了。乖当 ！这猝起不意的瞬间让我尽失其度，无可奈何之中把目光投向庙祝以示求救。他微笑着用双手比划着合了一下掌，然后做了一个下跪的动作。我立即心领神会，匆忙跪下一条腿，双手合十，闭目哼起了刚从庙祝那里学来的静心神咒：“太上台星，应辨无停，驱邪缚魅，保命安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晚饭后，他们热情地邀我坐在一起。通过攀谈，我了解了许多有关道教方面的知识，而且知道了她们之间的排行关系、各自的经历以及为建庙宇立下的“卓越功勋”。
她们之间辈分相等，不是按岁数大小而是按出家时间长短区分为姐妹，即出家时间长的称“姐”，出家时间短的称“妹”。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大姐”身上。
“姑姑（因为她们敬的女神称为x奶奶，暂且只能对她如此称呼，大概尼姑一词就与此有缘吧），你出家二、三十年了，请给我说说这里面的故事。”
她兴致很高：“我家就住在山下，起先山上就一个土糊小庙。我见天坐在河边捆砖，只要碰见有人往山上来，我就叫上他，央求他捎两块上来。大多数人很爽快，也有个别人当着我的面把砖摔得稀烂。也不知作了多少难，总算把砖凑齐了。”
“最难的是水。”
她顿了一下：“山上没有水，要从山下一桶一桶往上掂，掂一桶水往返一次需要半天。历尽千辛万苦，总算盖起了第一座庙堂。可谁知有一天来了好多人，从里面戳了个大窟窿，接着把庙扒塌，把墙推到山涧沟里。听说那时候毛主席还活着，搞破坏的那帮愣头小子说这叫破四旧，不兴搞这一套。再后来，时局平稳了，又兴这个了，原来的那帮愣头小子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赶来运砖、送灰、挑水。祖师爷殿、老母殿、奶奶殿很快就盖起来了。”
我打断她：“看您老身体康健，今年高寿？”
“不大，虚岁79了。说也奇怪，我一直吃素，可养得白胖，浑身是劲，没有一点病。”
“学生，你是识字人，道理上比我清楚，可要好好信祖师爷，状元命跑不了。”
一想到家庭生活的拮据和求学的苦与乐，再听听她的安慰话，一股随遇而安的情愫绕遍全身。
我有点忍俊不禁，但看到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庄重地点了点了头。
恩格斯在论及宗教问题时说过这样的话：在各阶级中必然有一些人，当他们得不到物质生活的享受时，就必然追寻思想上的安慰和精神上的解放，以期得到心灵的寄托，以避免全面绝望。
看着眼前这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依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我能说些什么呢？我能说宗教一点好处也没有吗？我略微思忖一下对她说：“往这方面朝贺不算坏事，国家也不禁止，信与不信随各人的便。”
她怅然若失地看了我一眼，惋惜地苦笑了一下，不吭声了。
晚上住在老母殿，下面是一堆土气扑鼻的干草，上面盖一条又脏又臭的破被子。我和社旗县来此云游的张宝大师挑灯长谈。在他的谈话中，有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出家人粒米大如山”。在谈到这个话题时他不免生动活泼、绘声绘色：一碗饭吃光了，无论你用筷子捣得如何净，若拿一块馒头去擦，总能擦下饭粒的。还有刷锅水，不要急于倒掉，让其澄清一段时间，就会有面粒沉下去，然后倒掉上面的水，就可继续利用。
这些话简直让我振聋发聩，这哪里是宗教本身的内涵，这种精神境界已经远远超出了道教的极限而达到了人类最高文明的阶梯。如果和前一段时期党中央提出的“爱粮节粮周”联系起来，那其中的内在意义是无法比拟的，而这种意义的真正内涵，是我整日呆在教室里体会不到的。在探求真理的过程中，只有放下架子甘当小学生，走向社会，适应社会，融入社会，进行艰苦的社会实践，然后才会有所感、有所获、有所得。此时，一股疲劳后的愉快感涌上心头，我披衣走出户外，俯仰地天，星火依稀；沐浴寒风，精神抖擞。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目的是不放过冬日山顶观日出的天赐良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一个人未来的命运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为了节约用水，我从行囊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湿毛巾擦了一下脸，算是早上的洗刷。早饭后，我提笔写了一首拙诗：一从大地朔风起，寒气直上九万里。小顶圣殿香火旺，烟暖胜过春盛时。然后与庙祝、道长和老斋公们一一道别，匆匆下山。
出了山口，回头望去：青天白日，山势峥嵘，半山腰里一团山岚之气正浓。山脚枯树丛中的几所石头房子格外显眼，透出一股特有的灵秀之气，墙壁上书写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大幅标语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灿烂夺目。
别了，小顶山，后会有期！
我倏地转身跳上自行车，踏上了归程。
行文至此，我兴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因为这毕竟是我平生第一次登山揽胜。有了这次社会实践的开端，必然会勾起日后美好的回忆，也必然会对我今后的人生历程产生重大影响。用什么美妙的语言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呢？毛主席有诗云：“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写于1992年4月高中学生时期）
作者简介：朱新伟，男，1972年生，叶县叶邑镇人，1995年毕业于桂林电子工业学院，曾在广东打过工，后在叶县粮食系统工作，先后当过会计和粮管所所长，2005年被选拔为平顶山市第二批大学生村干部，2010年出版诗集《青春的记忆》，2016年8月起供职于叶县九龙街道办事处，会计师职称、平顶山市作家协会会员和诗词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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