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翼丨矢志如干煸

6日下午,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很想吃虎皮辣椒。

赶紧跑去超市买了几个又肥又青葱的辣椒来,着手开火,入锅干煸。

才丢进去就败了兴致:六七个辣椒光着屁股躺在滚烫的锅里,煎熬又慌张,无助又凄凉,仿佛可以听闻到惨叫。

想想造孽,还是算球。匆忙捞起来,阿弥陀佛,不吃也罢。

佛说“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老人家也真是慈悲,分别得如此周全细致。

要碰到如我一般粗糙易碎之人,多半“八苦”归一,就“干煸”二字,就已经有得消受了。

据说,火元素会很激烈地同化靠近它的任何一种元素。

它会钻进另一种元素的怀抱,直接,粗暴,撕扯,燃烧,欢呼,舞蹈,然后改变它身边物质的振动频率。

那么,当火苗猛舔锅底,锅底扭打辣椒,辣椒凝眸求助于我的时候,是不是火已经将它的振动频率传递给我了?

或许,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互动,就像两个泡泡。每个人,每种物,当下的泡泡会拥有自己的色彩和频率。

当一个泡泡的光开始变暗,它会自然而然渴望能感受到另一个泡泡的气息。

可能有时候,我们并不是真的想吃虎皮辣椒,并不是真的稀罕一个凉薄或火红的答案,而只是需要一种能量上的关怀吧。

不晓得是不是这样?

师父在世的时候曾跟我说,如果你喜欢一样东西,又暂时够不着,最好的办法不是瞎惦记,是要尝试将它放大。

怕我不懂,师父又补充说,“如果一个铁匠眼里只有铁,不可能锻造出来好镰刀。好铁匠要比农民能更早闻到麦香。好铁匠随时能看到辽阔无边的田地,各式各样的手和各种性格的男女。”师父没做过铁匠,不晓得他怎么会懂这些。

人生在世,“喜欢一样东西,又暂时够不着”,这种“求不得”,其实绝不罕见。真正罕见的是能够“将它放大”而不去瞎惦记——白素贞那么厉害,为什么怕雄黄——恐怕也不是谁想放大就能放大的,哪里来的功力与真气?

记得小时候对着油灯,长时间看连环画,母亲嫌浪费,就给吹灭了。我居然也能就着屋里的炉火和窗外的闪电,继续看。用母亲的话来说,我这个“连鬼都不怕”的人哪,可就是不敢看父辈们脸上愁容。就因为不敢看,有时碰到自己特别讨厌又被告知必须干的事情,咬咬牙,也鼻息咻咻将它干了。

干多了慢慢发现不对:这种“添堵”上火的事,绝不是越干越少,而是越干越多。说白了,你一心软,谁都碰瓷你,谁都套路你,谁都剥削你。动不动就哭给你看,动不动就死给你看,动不动就用“干煸”自己的方式来“干煸”你。

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修得一点点功力:再碰到水深火热民间疾苦,硬了心肠绝尘而去,好歹给人家留一回自我疗愈的机会。

自此,转而自私,努力在自家的薄田里扎根,像照料容易戳到手的仙人球或玫瑰,一照料就是好多年,也不晓得效果怎么样了。

总之,是生活中开始出土越来越多一用就是多年一走就不转身的东西。比如使用手机,永远坚持手写,拒绝使用其他任何形式的输入法;比如写作,坚持用纸和笔;比如读书;比如爱一个人……

矢志如干煸,拼尽全力只为心平气和。就这么一个只为抵达简约与笃定的愿望,最终也因为过于防御自保和金刚不坏,成了执念——倒是也学会了独自舔伤,却也止息了慈悲柔软。

时间总是太寒碜,总感觉来不及。偶尔得一点小欢喜,也都像是前世凋零的花瓣。

师父说,“最难抓的贼是偷一次就不偷了。”师父还说,“贼最基本的素质是绝不回头。”怎么那时候,居然忘了问,师父啊,万一人一辈子只能做贼,这腿都跑坏了还是找不到一个好归宿,还跑不跑啊?

耶。窗外鸟叫了。据说,鸟是往来于天地间的信使,鸟会将生者的疑惑带去天国,再将往者的回函捎回人间。

好吧。等。

写在后面

以上。昨晚写的。写完就睡了。

早上起床,接近8点了,很暖的阳光。开机,读到这样的文字:

“生活中有许多待发生的事,会按一定的节奏发生。有些事,酝酿是需要时间的。而有的事,从无形世界到有形世界,薄如蝉翼,可以看到光。

如果某些事,你已经耗尽意志拼尽全力了,还是未能朝你前进的方向显化。那么你应该尝试慢下来,调整一下自己的能量状态。

如果你所期待的事物,还不到火候,你不能太过于期待,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松下来:看看有哪些事?可以就像只隔着一层纱,透着薄薄的光,你可以推动这些事物的进展和完成。

至于那些厚厚的墙,就没有必要死磕。你越是与这些事较劲,你就越是在不断创造一种感受:哎,我怎么做啥都这么难呢?

无妨先选择轻易的、喜欢的、只需一点点用心就能推动你前进的那些事!

如此一来,你就是已经开启了一扇魔法之门。你用能量的方式为那些不好解决的事,带来了全新的解决方案。

你周围的能量会为给带来崭新的流动,风会为你而吹拂 ,雨会为你而伴奏,阳光会为了你而照耀,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很美的感觉。”

不像是师父的画风,但很像是师父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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