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木峥嵘:那个地方叫丸湾
那个地方叫丸湾
作者:宝木峥嵘
那个地方叫丸湾(音译,也不知道普通话怎么讲),大概是一个弹丸之地,一个山湾。这是我们生长的地方。

这里原本树木丛生,这里原本杂草云集,这里原本土地贫瘠,自从三户人家(我们家,四伯一家,东北二百米的伯父一家)搬过来后,建房开荒,这里就有了家,就有了田地,也就有了烟火气!

记得小时候,爸爸要出去驮树,黄昏出发,子夜而归。那时候只知道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后来才知道他们每天要扛着百十斤的树走几十里的山路,为了我们的柴米油盐,为了我们吃饱穿暖,也为了更美好的未来。父辈们的脊梁是挺直的,那时候以为父辈们是压不垮的英雄!我们在妈妈的陪护下在草棚(用树木和稻草做成的简易的棚子,为了看护庄稼不被野猪等野生动物的破坏)里往西南边张望,等待着父亲归来。有时候听到几声狼的啼叫,我们就往妈妈怀里依偎。南风过来,更是瘆人得紧!

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我们怕的不仅仅是狼的嚎叫,有时也有长得凶恶或者穿得离奇的人,我也还怕收税的人。有个乞丐,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来历,要饭时候看着都可怕,穷凶恶极的样子。到我们家还算文明,后来听说他在别处居然拿着刀子来要饭。还有个乞丐,穿着离奇的寒酸,与其说寒酸,不如说凌乱,虽然那个时候穿得好的少之又少。收税的人,他们嗓门大,动辄说牵走我们家的猪。我们养着两头猪,一头是整只出售的,可以多些收入,另一只过年时候宰着吃的。哇,说起宰猪的时候,感觉特别幸福,曾经吃过满满一碗猪肉,注意哦,没有吃别的东西,纯粹一整碗的猪肉。看来所谓的康庄大道,还是要用心修筑,精心维护的。道路,有些是虎狼的道,有些是蛇鼠的路,我们要用心用力才能走出自己的康庄大道。

还记得睡在婶婶家的凉席是多么的舒服,门前的溪水那时还很流畅,那一口水井我们经常路过,驻足流连观望,有时也赤脚戏水。他们家的后面还有两棵刺槐树,花是那么白,是那么香,所以我还写了几句歪诗:“煎熬岁月少成翁,不解风情宠北风。黄沙滩边人半鬼,刺槐树下度余生。”妈妈说,婶婶人特别好!爸爸妈妈每天忙碌,时不时把我丢在他们家!几年前,听说婶婶离世,我们感伤许久!

父母们忙于耕田种地,忙于养蚕养猪,我们也会做点小事。打猪草,猪草的汁水还时不时在梦里流淌;挑水,记得小学三四年级我就可以用手提两桶水了,臂力大概也就这么大起来的吧。

越是物资的匮乏,爱越是热烈,虽然语言朴实,甚至无语凝噎。记得妈妈病了,爸爸会走两个多小时去请乡村医生上门诊治。妈妈也会为爸爸炖上蛋花。因为吃得少,才格外香,格外甜!

我有兄妹二人,四伯家有我堂姐堂弟,我们四人年龄相差不大,几乎是在一起长大的。我和堂姐同一届,妹妹和堂弟同一届读书。当然了,在我记忆中,我都是对堂姐直呼其名,应该是她出嫁那年,我才称呼她为“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时我很讨厌也许还不习惯这个称呼吧。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着儿时的游戏,我们一起打蛇还建了一个蛇冢(其实也就埋了四五条),我们一起开心地说笑,也有恼怒地争吵。还记得上学的路上,青草峥嵘,露水丰盛,走在前面的会很吃亏,裤脚会被更大程度地打湿。我们有时拿着竹木轻舞扫出一条清爽的征途,有时也会拳头相向兵分两路。

上学的路
我们从田间地头蹦蹦跳跳,曾几何时,能轻盈地跳下三四米的田,田泥是柔软的,花草是清香的。记得很讨厌收割稻谷,感觉皮肤会被刺痒,但我喜欢挑起一担担的稻谷回家(当然是稍大一点的时候)。

当然,玩乐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刻,一次,一个两米左右的倒栽葱,额头顿时血流不止,可吓坏了家里人。听农村的土方法,需要用老鹰的羽毛可以止血。庆幸的是:一个伯父家里刚好有。这又算捡回了一条命。为什么说“又”呢?还记得刚才那口水井吧,幼儿时期我曾经掉进去了,这我没有印象,据家里人的回忆,这也是捡回的一条命。

PS: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我还喜欢爬上松树,大概是喜欢享受高端吧,也许纯粹出于好奇,还可能是为了寻找鸟窝。不管怎样,记得在松树上背过初中的政治历史,读过几首唐诗宋词!

上学的路上,经常湿了鞋子,冬天会一天都感觉到冷。看到别人穿的新衣服,也偶尔会露出羡慕的神色。看到有人吃梨子罐头,记不清楚我口水都流出又吞进去多少次了。

我还能听到爸爸拉的二胡哼的小调,妈妈唱的黄梅戏也总是在耳畔萦绕。快乐是自己的,这与别人的优越无关。风多狂,雨多猛,我仍然幸福着。那花草的清香时常还能嗅到,那猪草的汁水还在梦里流淌!后来我们建了新房,原来的泥土房倒塌了。也许由于狭管效应,也许因为砖瓦房的特殊构造,丸湾风很大,可我感觉这是最温暖的港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