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蘸面

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吃饭啊,——用朋友们玩笑我的话来说,我是结结实实地跟蒜蘸面杠上了!

自打被逼着穿上短袖的天气莅临以来,午饭就成了我每天的熬煎:不知道吃什么。

蒜蘸面是我夏天最喜欢的“硬饭”。——沿习小时候老家那里的习惯,我把耐饥的面类饭称为硬饭。我要一直从穿短袖的日子吃到脱短袖的时节。

我去吃蒜蘸面的地方,早先是钟楼西南角的建东餐馆。

建东餐馆已经有快三十年了,老板是很早的供销社职工夫妇。当年供销社买断后,他们没有要钱,就把这一间大小的临街门面房改建成了饭馆。

这地方小城里贪面食的人都知道,也都是这样的反应:“面确实好吃,就是男老板脾气太冲了,一句话能把人顶得心疼半下午。”

这话是真的。老板姓郑,我对他的脾气颇熟悉:人其实很实在,跟我经常讨论NBA,不过说话就是那个习惯。初次来吃饭的人一时接受不了,奇怪的是嘴里说接受不了下次还来吃面。——没办法,谁家人家的面好吃呢!

我当年在钟楼南边九号楼住的时候,中午和晚上就经常来这里吃蒜蘸面:四两,扯薄揪短煮软,下点新鲜绿菜——一般是白菜苗之类的;汤汁要醋重辣子多不要鸡精味精,可以撒点儿香菜、芝麻,滴几滴香油;再有切成细末儿的蒜一拌,那个味道啊。人生有此美味,夫复何求?

这样的蒜蘸面,我通常会吃得心满意足,保管一下午精神头很好。

大概我吃得很香,引得别人馋吧,一到夏天来这里吃蒜蘸面的人就很多。连老板都惊奇:“怪了,最近要蒜蘸面的人咋这么多?”

跟我写东西一样,我吃饭慢,又不喜欢人多吵吵哄哄的氛围,因此我一般选择晚点儿去,或者早点儿去,可以清清静静地安享一顿。

这个的时候,老板他们可以轻松一下,跟我聊会儿天。

前一阵儿,我路过这里吃蒜蘸面。闲话之中,老板跟我谈起了他们村拆迁补偿的事情。我觉得很有意思,很有代表性——我正想写点有关拆迁的文章呢。

他们家隔壁那户人家,老大在外面上班,家里老人跟着弟弟过,两间老房子。临到拆迁的时候,原本是可以按照三间房子来赔付的,可是拆迁方不同意,非要按照实际的两间来计算。

为此,老大东跑西跑,找村里找镇上,花了五六万块钱托关系,最终按照三间进行了赔付。

老大实在些,说自己就拿一间房的赔付钱吧,12万;其他的都留给弟弟和老人。可是弟弟不这样认为,他说老大在外面上班,本来条件就好,凭什么还要在家里分一点儿呢?

就这样,掰这儿了。最终经家庭会议讨论,去年腊月二十九达成协议,一间房的赔付问题:老大拿12万元的折子,弟弟管密码。

结果呢?大年三十,弟弟跑去银行,睡在大厅里哭闹,挂失了折子,直接取走了里面的钱。——老大手里的折子成了一张废纸。

在真金白银面前,亲情成了一分钱不值的东西。老大夫妇很无奈,仰望老家那个方向,长长的“唉”一声,“人家拆迁都是得了钱,咱连自己托关系花的钱都搭进去了。没拆迁的时候兄弟之间还好好的,有了钱了比仇人还仇人了。”

拆迁拆迁,拆散了家,拆乱了心;手里拿到了钱,心底却渗出了血。

现在我常去吃蒜蘸面的是多多面馆。

多多面馆夫妇是两个八零后。男的老家是陕北榆林的,十六岁就跑出来开饭馆。人和,嘴甜,勤快,能干,跟谁说话都笑呵呵的。

我原本多在这里吃手擀面(秋天)和揪面片(冬天),他们没有蒜蘸面的。那次我说天热了,想吃蒜蘸面,把自己的要求跟他们说了一下,小伙子一拍胸脯:“没问题!”

于是,多多面馆为了我就增加了蒜蘸面:面更薄,汁更入味。

疫情之后,饮食行业冲击很大。听说森工医院对面一家面店,连续一周没卖出一碗面。老板是一个中年汉子,愁得坐在哭了。

多多面馆在年后刚开门几天,也一样的情形。前几天我去吃蒜蘸面,得知小伙子在开发区上班:逢夜班就在饭店忙。

我听了,心里就很佩服:能吃苦,有家庭责任感。

“不要太累着了。”我提醒他。

“还年轻,没事儿!”他一拍胸脯。

真正的生活里哪里有“容易”二字?其实就跟蒜蘸面一样,是许多味道混合起来调制成的:除了面和菜,醋的酸,蒜的辣,油和芝麻的香,当然还有你自己的精心调制。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户县人。文风力求散淡、干净、质朴。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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