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甘仁、流派形成与学术思想  丁氏内科医案临证经验研究

中 篇 学术钩玄

一、流派形成与学术思想

经时方,清灵,多法,

注:内容主要参考丁一谔先生审校、赵章忠等注释的 《诊方辑要详释——丁甘仁方药特色荟萃》。

(九)制方有道,形成套路

丁甘仁用方甚广,不仅选取了历代方书、医书中确有良效之方加以运用,还引用了不少当代业师、同仁甚至民间之方,但其临证时用方在 “用其法而不泥其方”的学术思想指导下,很少直接照搬、施用前人方或当代方,而是根据具体病人的实际病情制方。他的处方有以经方为主,也有以时方为主,或经方、时方掺合而再予以加减而成的。他的处方数量之多难以数计,仅 《孟河丁氏医案》就有648张,《诊方辑要》中有168方。而实际上他是人各一方的,他一生诊疗大量病人,就有大量处方,后人所集如 《丁氏百病医方大全》亦有404方,未出版朱振声编集的丁氏医案达数千张之多。

丁氏制方不仅面广量多,更在与其要求之严,每方都在据理立法基础上创设。然于理法基本相同情况下,由于病症、脉舌有异而创制之方就有很多区别。如同属肝气,治宜理气畅中,如治肝气独旺,犯胃克脾,

医界曾有言:“吴中医学之盛,甲于天下,而孟河名医之众,又冠于吴中。”孟河多名医,自明清至民初,有马、费、巢、丁等数家。丁氏属后起之秀,为晚起的一支。丁甘仁出生于孟河,其经验首先继承马、费两家为主的孟河流派。丁氏行道后,曾师从伤寒名家汪莲石,蒙其指点。又从张聿青游,切磋问业,医道大进,遂成丁氏独到经验。丁氏在上海创办中医学校,广植门生,桃李满天,因而形成阵容广大、绵绵更替的丁氏学派。

丁甘仁一生对历代医籍钻研甚深,医道渊博,学术精良,造诣至高,治学严谨,成为我国近代著名医学家。

丁氏著作主要有 《丁甘仁医案》《丁甘仁医案续编》《医经辑要》《诊方辑要》《药性辑要》《脉学辑要》《喉痧症治概要》等。

(七)重视脾胃,培补后天

丁甘仁不仅对胃肠病如胃脘痛、泄泻、下利等始终重视调理脾胃外,而且对各种病证以及重证病后调理,亦特别注重调理脾胃,培补后天。丁氏对叶桂 “脾宜升则健,胃宜降为和”“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脾喜刚燥,胃喜柔顺”之论十分推崇,同样强调 “脾与胃迥然有别”。在丁氏大量医案中,随处可见其对脾胃调治的重视。如 “营伤胃弱”治以“和中调营”,脾不健运治以 “调养和中”,对脾胃不和治以扶土和中,脾胃阳虚治以理中汤加味,大便燥结、脾不能为胃行其津液治以养正和中。又如对痰饮病肺肾两亏,治以培土生金;肺脾肾三阴亏耗,也先宜培土生金。对肿胀病,脾虚木旺,治以健脾分消。对虚损病证,每与黄芪建中汤建立中气等。于外感热病亦时时不忘补养脾胃,如有湿温邹女一案,一诊用柴葛解肌汤加芳香淡渗后,二诊时身热虽减而溏泻更甚于前,日夜十余次之多,视其所泻粪水并不臭秽,唇焦齿垢,即认为 “此太阴为湿所困,清气下陷……惟有扶正祛邪,培补中土,冀正旺则伏邪自达,土厚则虚火自敛”,方用人参须、米炒苍术、清水豆卷、云苓、生甘草、炒怀山药、炮姜炭、炒扁豆衣、炒谷芽、薏仁、干荷叶、陈仓米。连服三剂,泄泻次数已减。三诊仍予益气崇土为主,固胃涩肠佐之。四诊则七分扶正、三分祛邪,虚实兼顾以善其后,使病人方转危为安,直至康复。

丁氏重视调理脾胃可以从其所用方药得知,有统计示,仅 《孟河丁氏医案》处方648张,以补气药为君者最多,人参、黄芪为君者达165张,占26%。丁氏方中常见有构成四君子汤合二陈汤加川贝母之框架,亦蕴含丁氏重益气健脾、燥湿化痰之学术思想。

1.丁氏内科医案数据挖掘策略

(1)医案收集与整理:

以 《丁甘仁临证医集》(上海中医药大学出版社)为蓝本,《丁甘仁医案》(人民卫生出版社)、《丁甘仁医案》(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丁甘仁医案续编》(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孟河丁甘仁医案》(学苑出版社)、《孟河丁甘仁医案》(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丁甘仁医书二种》(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丁甘仁百病医方大全》(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等为补充,逐一进行比对,剔除相同医案,挑选符合要求的内科病案。

确定丁氏内科医案包括内科时病和内科杂病两部分,搜集丁氏内科医案共709例。其中内科时病有伤寒、时邪、风温、暑温、春温、伏温、湿温、湿阻、痉证、寒湿、痢疾、疟疾、霍乱、麻疹,共14种,287例医案。内科杂病有中风、眩晕、头痛、心悸、胸痹、胸胁痛、不寐、多寐、郁证、厥证、癫狂、神不自主、虚损、痨瘵、咳嗽、咯血、衄血、肺痈、音喑、吐血、胃脘痛、呕吐、嗳气、呃逆、腹痛、泄泻、便秘、便血、胀满、黄疸、肿胀、鼓胀、癥瘕、脚气、消渴、疝气、痹证、痛风、历节风、痿证、麻木、癃闭、淋浊、溲血、遗泄,共45种,422例病案。

(2)中医术语表编制(从略)

(3)构建医案数据库(从略)

(4)数据录入与导出(从略)

2.丁氏内科医案数据挖掘分析

(1)内科病分类研究

1)内科时病:

在287例内科时病中,得出药对与症状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半夏-茯苓、金银花-连翘与发热。

得出药对与病因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分别为半夏-茯苓与湿、陈皮-茯苓、泽泻-茯苓与湿。

得出药对与病位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竹茹-象贝母与肺。其次为半夏-茯苓与阳明、桑叶-象贝母与肺。

得出药对的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茯苓-半夏。其次为金银花-连翘、茯苓-谷芽。

2)内科杂病:

在422例内科杂病中,得出药对与症状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陈皮-茯苓与纳呆。其次为川贝母-茯苓与咳嗽、茯苓-谷芽与纳呆、山药-川贝母与咳嗽。

得出药对与病因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陈皮-茯苓、白术-茯苓与湿、半夏-远志与痰。

得出药对与病位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陈皮-茯苓、白术-茯苓与病位脾;川贝母-茯苓与病位肺。

得出药对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药对为陈皮-茯苓。其次为川贝母-茯苓和白术-茯苓。

3)内科类病:

丁氏内科医案中,将同一系统的病证归类,合并分析,简称类病。其中,外感类34例(伤寒+时邪),温邪类85例(风温+暑温+春温+伏温),神志类27例(不寐+多寐+郁证+癫狂+神不自主),虚劳类42例(虚损+痨瘵),血证类46例(咳血+衄血+吐血+便血+溲血),泄泻类21例(寒湿+泄泻),痹证类21例(痹证+痛风+历节风)。现以虚劳类病案为例分析如下。

在42例虚劳类病案中,得出药对与症状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山药-川贝母与咳嗽。其次为川贝母-茯苓与咳嗽。

得出药对与病位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分别为山药-川贝母、川贝母-茯苓、茯苓-山药与肺。

得出药对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药对为山药-川贝母。其次为川贝母-茯苓和茯苓-山药。

(2)内科单一病研究:

丁氏内科医案中,将20例以上的病证作为特别研究对象,简称单一病研究。其中,伤寒病26例,风温病39例,伏温病33例,湿温病79例,痢疾病27例,中风病27例,虚损病27例,咳嗽病30例,胃脘痛病24例,黄疸病25例。现以痢疾病案为例分析如下。

在27例痢疾病案中,得出药对与症状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山楂-芍药与泻痢。其次为山楂-陈皮与泻痢、山楂-芍药与腹痛。

得出药对与病因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分别为山楂-芍药、山楂-陈皮,均与湿(湿热或寒湿)有关。

得出药对与病位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分别为山楂-芍药、黄芩-芍药、黄芩-山楂、陈皮-山楂与肠。

得出药对的关联性最强、支持度最大的为山楂-芍药。其次为黄芩-芍药和陈皮-山楂。

3.内科单一病研究

(1)伤寒:

丁氏辨治伤寒病遵从仲景之法,突出六经辨证,可从26例伤寒病案中洞悉一二。如:

在姜左案中提到:“外寒束于表分,湿痰内蕴中焦,太阳阳明为病。拟汗解化滞,重用表药。《经》云:体若燔炭,汗出而散。”

在狄右案中提到:“此邪已化热,由阳明而传厥阴,阴液已伤,燥矢不下,有热深厥深之见象,风动痉厥,恐在目前。急拟生津清热,下则存阴,以望转机。书所谓里气通而表自和之意。”

在姚左案中提到:“伤寒两感,太阳少阴为病。太阳为寒水之经,本阴标阳,标阳郁遏,阳不通行,故发热恶寒而无汗;少阴为水火之脏,本热标寒,寒入少阴,阴盛火衰,完谷不化,故腹痛而洞泄。仲圣云:脉沉细,反发热,为少阴病。与此吻合,挟阴挟食,显然无疑,症势非轻。”

在卫左案中提到:“外邪由太阳而陷于太阴,不得泄越,阳气被遏,胃阳不宣也。脉沉非表,为邪陷于里之证。四肢逆冷,经所谓阳气衰于下,则为寒厥是也,伤寒内陷之重症。姑拟四逆汤加减,通达阳气,和胃降浊。”

伤寒与温病同属外感病,之所以不同,是由于人之禀赋各异,病之虚实寒热不一。伤寒可以化热,温病亦能化寒,皆随六经之气化而定。由于伤寒病的感邪途径是从外而入,由表及里,故早期治疗大多重用表药。随后依据不同传变,或清阳明之热,或泻肠腑之实,或息厥阴之风,或温少阴火衰,丁氏在治疗伤寒病时,根据六经的传变及兼夹证候,详加辨别,灵活制订治疗方案,做到法随证变,进退有序。

丁氏治伤寒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26例伤寒病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半夏,其次为茯苓,而擅用的药对有半夏-茯苓、半夏-桂枝、半夏-生姜、半夏-谷芽、半夏-附子等。另外半夏-陈皮、茯苓-谷芽、茯苓-桂枝、桂枝-生姜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注:在这里,使用频率高的药对仅仅是数据统计的结果,并不一定代表处方的君药或要药)

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半夏辛温燥散,能燥湿而化痰浊,为治湿痰之要药。故在伤寒病症见痰多咳嗽、气逆者,丁氏常与茯苓、陈皮等配伍,仿 《和剂局方》二陈汤。

若寒饮伏肺,咳嗽气喘,痰多清稀,形寒背冷,感寒易发者,丁氏则与桂枝、麻黄、干姜、细辛等同用,如 《伤寒论》小青龙汤。

凡风痰上扰,症见眩晕头痛,胸痞,呕吐痰涎者,丁氏可与茯苓、天麻、白术等相配,仿 《医学心悟》半夏白术天麻汤。

此外,半夏辛散苦降,能和胃降逆,为治呕吐之上品,故丁氏常用于呕吐反胃等证。

凡出现寒饮内停而致呕吐者,丁氏常配以生姜,如 《金匮要略》小半夏汤。

半夏辛散有毒,能消痞化痰,散结解毒消肿,故丁氏常用于胸脘痞满、瘰疬结核、梅核气及痈疽肿毒等证。

凡气滞痰结,咽中如有物梗阻,无热象者,丁氏则与厚朴、茯苓、苏叶等并用,仿 《金匮要略》半夏厚朴汤。

两感,伤寒学中多指有表里关系的阴阳两经同时受邪发病,提示病情深重。丁氏伤寒病医案中也有不少表里、寒热、虚实错杂的两感之证。如:

太阳、少阴两感,症见发热恶寒,无汗,腹痛洞泄,当温经达邪,和中消滞,丁氏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姚左案)。

太阴(手太阴肺)寒饮,少阴精亏,致阳越之戴阳证,丁氏用小青龙汤合二加龙牡汤,一以温散寒邪,一以收摄浮阳(封左案)。

三阳传变,邪陷太阴,四肢逆冷,大便不实之证,丁氏则用四逆汤加减,通达阳气,和胃降浊(卫左案)。

由于外感病最易侵袭肺,故肺失清肃、痰饮内阻的证情亦为多见。丁氏伤寒病案中最常用半夏、象贝母、苦杏仁等止咳化痰药。在运用表药时,除使用桂枝汤、麻黄汤、白虎汤、桂枝白虎汤、小柴胡汤、麻黄细辛附子汤等经方之外,丁氏还常用淡豆豉、薄荷、紫苏梗、藿香等轻清透散药,这也是丁氏借鉴温病学派轻、灵、透的用药特点,将伤寒与温病二家之说融会贯通的体现。

(2)风温:

丁氏认为风温之邪,最易侵袭肺胃二经。风温之邪从上而受,首先犯肺,肺主皮毛,风温初期,多见肺卫之证。顺传至胃,阳明胃热,多见但热不寒之证。逆传心包,心主神明,多见神昏谵语。风温传变多端,变化急剧。

丁氏曾指出治疗风温病利在速战,因为风从阳,温化热,两阳相劫,病变最速。如由伏温引起,化火伤阴,来势更为急骤,如不速战速决,必然贻误时机,酿成险症或入危途。

纵观丁氏内科医案39例风温病案,其中体现丁氏辨析风温证治的独特之处者不乏少数。如:

在谢司令案中提到:“感受风温之邪,引动伏气,挟痰滞内阻,太阳阳明为病。虑其增剧,急宜辛凉汗解。二诊寒热已退,咽喉肿痛白腐。此乃一阴一阳之火上升,伏温痰热蕴袭肺胃两经。今宜辛凉清解,而化疫毒。”在此,伤寒、温病一统的辨治理念得到充分体现。

在朱先生案中提到:“风温之邪,挟湿热内蕴阳明为病。肺失宣化之权,身热六天,朝轻暮重,有汗不解。书云:汗出而热不解者,非风即湿。又曰:湿为黏腻之邪,最难骤化,所以身热而不易退也。”此风温挟湿之辨治经验,足以为后人效仿。

在朱曾孙少爷案中提到:“风温之邪,挟湿滞交阻,太阴阳明为病。身热十一天,哭泣少泪,咳嗽声音不扬,大便溏泄,唇焦而裂。《伤寒大白》云:唇焦属食积,风温痰滞互相为患,颇虑邪热内陷厥阴,致生变迁。”本案记述风温挟湿传变易入险途之征兆及防范,实属经验之谈,卓有见地。

在汪左案中提到:“表热不扬,而里热甚炽,神识昏糊,谵语妄言,唇焦,渴不知饮,此温邪伏营,逆传膻中。温郁化火,火灼津液为痰,痰随火升,蒙蔽心包,神明无主,肝风骤起,风乘火势,火借风威,所以见证如是之猖狂也。脉不洪数,非阳明里热可比,厥闭之险,势恐难免。”本案系风温逆传心包兼厥阴风动之重证,辨治极具特色。

丁氏治风温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39例风温病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象贝母(可能与风温痰热蕴肺证较多有关),而他擅用的药对有象贝母-冬瓜子、象贝母-桑叶、象贝母-竹茹、象贝母-连翘、象贝母-杏仁等。另外,象贝母-芦根、冬瓜子-桑叶、冬瓜子-杏仁、连翘-桑叶、连翘-金银花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

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象贝母长于清热化痰,降泄肺气。

凡在诊治风温病证出现风热咳嗽者,丁氏常与疏散风热的桑叶、前胡、牛蒡子等配伍。

若出现痰热郁肺之咳嗽者,丁氏则与清肺化痰的桑白皮、全瓜蒌等相配。

若治肺痈咳吐脓血者,丁氏就与冬瓜子、鱼腥草、金荞麦、桃仁等相佐,以清热解毒、化瘀排脓。

风温病,因风温之邪首易犯肺,或逆传心包,而变化较剧。丁氏在风温初起,邪蕴肺卫之时,多用辛散轻疏之品,透散郁邪。同时选用清热生津、清燥化痰之品。方用 《温病条辨》的银翘散、桑菊饮等加减。

对风温热阻肺胃的重症,出现阳明热炽,发热抽搐,喉中痰鸣等症时,当清泄阳明,丁氏方用麻杏石甘汤合千金苇茎汤加减以行治疗。

若壮热有汗不解,口渴烦躁,夜则谵语之时,丁氏则用白虎汤加味,甘寒生津,专清阳明。

若出现大便溏泄之阳明泄热利时,丁氏便以葛根芩连汤加减。

对气机堵塞,肺热叶枯,邪传少阴,阴液耗伤,痰热弥漫心包,化源告竭之危象,丁氏急投黄连阿胶汤合清燥救肺汤加减,滋化源以清温,清神明而涤痰。

(3)湿温:

丁氏在论治湿温病时,既遵循仲景 《伤寒论》之法条,又旁及吴又可 《温疫论》、叶天士 《温热论》、薛生白 《湿热病篇》、吴鞠通《温病条辨》诸多湿温病之法门。如:

在邹女案中提及:“温与湿合,热处湿中,蕴蒸膜原,漫布三焦,温不解则热不退,湿不去则温不清。然湿为黏腻之邪,最难骤化,恐有缠绵之虑。”可见湿温之证,黏腻缠绵,非易速解。

在李左案中指出:“伏邪湿热,蕴蒸气分,漫布三焦。身热早轻暮重,已有旬余。热在阳明,湿在太阴,经所谓热搏注泄是也。拟葛根黄芩黄连汤加味,解肌清温,苦化湿热。”可见湿温病的主要病位在中焦脾(太阴)胃(阳明),热重者多在阳明胃,湿重者多在太阴脾。

在朱孩案中论及:“此三阳之邪,已传入三阴。在太阴则大腹胀满,在少阴则泄泻体肿,在厥阴则腹痛肢冷。卫阳不入于阴则发热,水湿泛滥横溢,则遍体浮肿。”因此湿邪或从阳化热,或从阴变寒,与伤寒的六经传变多相符合。

在邹女案中详述:“此太阴为湿所困,清气下陷。粪水黑多黄少,黑属肾色,是少阴胜趺阳负明矣,况泻多既伤脾亦伤阴。书云:自利不渴者属太阴,自利而渴者属少阴。少阴为水火之脏,为三阴之枢,少阴阴阳两伤,上有浮热,下有虚寒,显然可见。”湿温后期,变化多端,或传太阴,或属少阴,随证辨治。

综上,丁氏对湿温病辨证强调不可拘泥于温病的卫气营血与三焦辨证,当采取与伤寒六经辨证相结合,体现丁氏融合寒温辨证体系,突破寒温分立格局,丰富了湿温病的辨治方法。

丁氏治湿温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79例湿温病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茯苓(但并不表示茯苓为治疗湿温的主药),而他擅用的药对有茯苓-半夏、茯苓-泽泻、茯苓-谷芽、茯苓-荷叶、茯苓-佩兰等,另外,竹茹-枳实、竹茹-半夏这两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

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茯苓味甘淡,能渗能利。其性平和,利水而不伤正,为利水湿、消水饮之要药。

丁氏在诊治湿温病证出现水湿内停,小便不利者,就仿 《伤寒论》五苓散,常与泽泻、猪苓、白术、桂枝等相伍,以温阳化气、渗湿利水。

若出现水热互结,邪热伤阴,小便不利者,丁氏就按 《伤寒论》猪苓汤,与泽泻、猪苓、滑石、阿胶等相配,以利水清热养阴。

若出现湿困于胃而呕吐者,丁氏则仿 《金匮要略》小半夏加茯苓汤,与半夏、生姜相佐,以化饮降逆,和胃止呕。

茯苓还有健脾利湿、益气补中之功,故丁氏常用于脾胃气虚之证。

凡在湿温病人出现湿聚痰生,咳嗽痰多,胸闷脘痞之症时,丁氏便以《和剂局方》二陈汤加减,与半夏、陈皮、甘草相合,以健脾化痰。

在丁氏内科医案中,痰湿内阻中焦的证情较为多见,故其治法中常提“汗解化滞”“化滞畅中”“化痰滞”“蠲除痰饮”,而其用药也多茯苓、淡豆豉、炒谷芽、炒麦芽、法半夏、炒枳壳、豆蔻、大腹皮等祛痰湿之药。除湿药中芳香轻清之品亦可多见,如藿香梗、荷叶。

湿温病的治疗,以清热祛湿为其大法。但由于病邪有轻重、深浅之不同,湿与热有孰重孰轻之异,素体有强弱之不一。故丁氏在制订治疗方案时,考虑周全,做到证治相合。

如邪留膜原,寒热往来,口苦而干,胸满胁痛者,丁氏多从少阳论治,常用柴葛解肌汤治之。

对于湿温病缠绵不已,正虚邪恋,枢机不和,邪在三阳者,丁氏则治以小柴胡汤。

若湿热相搏,表里同病,阳明里热下利,兼表邪未解者,丁氏予葛根芩连汤主之。

如阳明之温甚炽,太阴之湿不化,蕴蒸气分,漫布三焦,有温化热、湿化燥之势者,丁氏治以苍术白虎汤。

若身热泄泻,渴喜热饮,证属太阴不升者,丁氏用附子理中合小柴胡治之。

如伏温挟湿,陷入厥阴者,丁氏则以四逆散主之。

对于湿胜阳微,困阻太阴,健运无全,水湿泛溢者,丁氏主张采用 “外开太阳之表邪,内除太阴之里湿”的表里双解之法,常用五苓散、平胃散、真武汤等。

(4)中风:

纵观丁氏内科医案27例中风病案,其病位在脑,然也与心、肾、肝、脾密切相关。其病因主要为风、火、痰、湿、瘀。其病机多为本虚标实,上盛下虚。如:

在罗左案中提到:“阳气本虚,藩篱不固,贼风中经,经腧痹塞,痰湿稽留,宗气不得分布,故右手足不用也。肾脉络舌本,脾脉络舌旁,痰阻心脾之络,故舌强不能言,灵机堵塞也。”

在沈左案中提到:“良由水亏不能涵木,内风上旋,挟素蕴之痰热,蒙蔽清窍,堵塞神明出入之路,致不省人事,痰热阻于廉泉,为舌强不语,风邪横窜经腧,则左手足不用。《金匮》云:风中于经,举重不胜,风中于腑,即不识人,此中经兼中腑之重症也。”

在祁妪案中提到:“年逾七旬,气血两亏,邪风入中经腧,营卫痹塞不行,痰阻舌根,故言语謇涩也。书云:气主煦之,血主濡之。今宜益气养血,助阳化痰,兼通络道。冀望阳生阴长,气旺血行,则邪风可去,而湿痰自化也。”

在钱左案中提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阴分大伤,肝阳化风上扰,肝风鼓火内煽,痰热阻于廉泉之窍,肺胃肃降之令不行,恙势正在险关。拟地黄饮子合竹沥饮化裁。”

上述医案中所述的 “阳气本虚,藩篱不固”“水亏不能涵木”“气血两亏,邪风入中经腧”“阴分大伤,肝阳化风上扰”,均为本虚标实、上盛下虚之意。丁氏根据患者的年老体衰、气血阴阳不足、痰阻经络等特点,以扶正为主,兼以祛痰驱风,辨证细腻,立法严谨,疗效显著。

丁氏治中风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27例中风病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半夏,其次为钩藤、天麻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半夏-钩藤、半夏-胆南星、半夏-远志、半夏-川贝母等。另外,半夏-天麻、半夏-僵蚕、钩藤-川贝母、钩藤-天麻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

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天麻甘辛性平,质坚微香,入肝善降,功能平肝息风、定惊止痉,有 “定风神药”之称,故常用于眩晕头痛、惊风抽搐诸证。

若风痰上扰所致头痛目眩者,丁氏常与半夏、茯苓、白术等配用,仿《医学心悟》半夏白术天麻汤。

若风邪攻注,偏正头痛,目昏头眩者,丁氏则与半夏、川芎、荆芥等相合,如 《圣济总录》天麻丸。

钩藤味微苦,性微寒,功能清心肝实火,平上亢之阳,除肝经风热,丁氏常用于肝火上逆、肝阳上亢及肝经风热诸证。

凡肝阳上亢,肝风上扰,症见头晕目眩,或头胀头痛者,丁氏可用天麻、钩藤、牛膝、石决明等配伍,以平肝潜阳,仿 《杂病证治新义》天麻钩藤饮。

丁氏在治疗中风病时,以涤痰浊、畅经络为之大法。他认为中风的发生与痰浊阻塞经络和清窍有关。所载的27例中风病医案,病因均与痰浊有关。故治疗时须明生痰之源,治痰不求其本,则痰不易清除。且中风多为虚实夹杂,应扶正祛邪、标本兼顾、平肝息风、化痰通络与滋养肝肾、益气养血并用。

丁氏善用仲景小续命汤、地黄饮子、指迷茯苓丸、再造丸等方,其用药也较为和缓,少用峻猛,不求急功。他常用药物有半夏、茯苓、远志、胆南星、川贝母、天麻、钩藤、竹沥、竹茹、枳实、瓜蒌、天竺黄、石菖蒲等。丁氏指出:“闻古之善医者,曰和曰缓。和则无猛峻之济,缓则无急切之功。凡所以免人疑畏而坚人信心者,于是乎在,此和缓之所以名,即和缓之所以为术乎。”(《丁甘仁医案》曹颖甫序)

(5)咳嗽:

纵观丁氏内科医案30例咳嗽病案,引起咳嗽的病因诸多,广而论之有六淫外感、脏腑内伤为病。分而论之有风寒、风温、湿热、伏邪、喉疾、虚火灼肺、木火刑金、肝郁血瘀等。咳嗽病机多为邪正交争、内外合邪。如:

在胡右案中提到:“血虚有热,风邪袭肺,清肃之令不行,咳嗽痰多。轻而复重,经事行而太多,有似崩漏之状。冲任亏损,血不归经,虚气散逆,为面浮足肿也。”

在叶左案中提到:“风温伏邪,化燥伤阴,木火上升,挟痰交阻,肺胃为病,阴液暗伤,枢机窒塞不行,身热咳嗽,腹痛胁痛,口干欲饮,症势非轻。拟生津清温,宣肺化痰。”

可见,丁氏在辨治咳嗽时,不是见咳治咳,而是溯本求源,精于审证,探求病因,力究咳嗽发生机理,重视情志因素。外感咳嗽,注重疏散外邪,以及兼夹杂候的辨证处理;内伤咳嗽,强调探求病因,明辨脏腑,分而治之。在总揽全局之中,因证施治,随症化裁,辨证精细,匠心良苦。

丁氏治咳嗽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30例咳嗽病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冬瓜子,其次为象贝母,而他擅用的药对有冬瓜子-象贝母、冬瓜子-瓜蒌皮、冬瓜子-川贝母、冬瓜子-桑叶等。另外,川贝母-杏仁、川贝母-茯苓、川贝母-瓜蒌皮、川贝母-山药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

冬瓜子具有清肺化痰、消痈排脓、除湿利水等功效。川贝母具有清热化痰、润肺止咳、散结消肿等功效。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冬瓜子性寒滑而疏利,能上清肺中热痰,下导大肠壅瘀,具有清肺化痰、消痈排脓之功,故常用于热痰咳嗽、肺痈肠痈等证。

川贝母味苦性微寒,能清肺化痰,又味甘质润,能润肺止咳,故丁氏常用于内伤久咳、肺热燥咳、痰热咳嗽及肺痈吐脓等证。因此,在咳嗽病症见肺热咳嗽、咯痰黄稠者,丁氏常用冬瓜子与贝母、前胡、杏仁等配伍,以清肺化痰止咳,仿 《中药大全》前贝杏瓜汤。

丁氏认为外邪伤肺以致肺气不宣乃咳嗽发病的首要原因,故临床辨治多以透邪宣肺,清澈上焦多见,或辛以散之,或凉以清之,或甘以润之。而偏于内伤、久咳、素虚或痰饮喘促者亦不拘于治肺,或培土以生金,或壮水以柔肝,或扶土以化痰,或温肾以消饮,灵活辨治。

如风寒外束,邪郁化热者,治宜开痹达邪,清肺化痰,方用麻杏石甘汤加味。若卫失外护,风邪乘隙入肺者,以玉屏风散合桂枝汤加减固护肺卫。倘脾虚外寒,卫阳不固者,多以黄芪建中汤加减,培中土而生肺金等。用药方面,丁氏一向以轻灵见长,主张轻可去实,剂量不大,中病即止。肺为娇脏,位居上焦,非轻不举,故在咳嗽病案中尤多见降逆下气、轻开上焦之药,如杏仁和贝母配伍而用,散邪降气,化痰平喘;冬瓜子、瓜蒌皮、薏苡仁合用泄热化痰,以清上焦等。

(6)胃脘痛:

丁氏辨析胃脘痛病位虽在胃,但与肝、脾、肾等脏腑密切相关,尤以肝气犯胃最为常见。病因涉及寒凝、食积、湿热、血虚、虚寒等,与古医籍所论颇为契合。如:

在甘左案中提到:“少阴阴阳两亏,肝阳易于上升,厥气挟浊阴上干,胃失和降,脘痛吞酸,背脊畏冷,腑行便溏。拟助阳驱阴而和肝胃,宜培补阴阳,柔肝运脾。”在肖右案中提到:“营血亏耗,肝气横逆,肝阳上升,犯胃克脾。脘胁作痛,痛引背俞,纳谷减少。宜柔肝理气,和胃畅中。”两则医案均为肝阳上升,厥气挟浊,胃失和降,胃脘作痛。

在吴右案中提到:“脊背形寒怯冷,背属太阳之脉,肾阳不充,太阳之脉失于外护,少阴阳虚,脘痛吞酸,厥气犯胃,头脑响鸣,浮阳上升。病情夹杂,非易速痊。宜培补阴阳,而和肝胃。”肾阳虚损,肝气犯胃,胃脘痛作,病涉根本,难以速愈。

在傅右案中提到:“胸脘痛大发,痛甚呕吐拒按,形寒怯冷,新寒外受,引动厥气上逆,食滞交阻中宫,胃气不得下降,颇虑痛剧增变。急拟散寒理气,和胃消滞。”新感寒邪,引动肝气,上逆犯胃,以致胃脘疼痛。

在张右案中提到:“良由血虚不能养肝,肝气横逆,犯胃克脾,通降失司,胃不和则卧不安。气有余便是火,火内炽则阴伤,厥阳升腾无制,胃气逆而不降也。肝为刚脏,济之以柔,胃为燥土,得阴始和。宜养阴柔肝,清燥通胃。”内火素盛,伤及阴液,引动肝阳,犯胃致逆,遂成胃脘痛。

在韦左案中提到:“脘腹作痛延今两载,饱食则痛缓腹胀,微饥则痛剧心悸。体丰之质,中气必虚,虚寒气滞为痛,虚气散逆为胀,肝木来侮,中虚求食。”中气虚寒,土虚木乘,胃脘为痛为胀。

丁氏治胃脘痛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24例胃脘痛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陈皮(但并不表示其为丁氏治疗胃脘痛的主药),其次为白芍、茯苓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陈皮-白芍、陈皮-茯苓、陈皮-谷芽、陈皮-半夏、陈皮-金铃子等。另外,白芍-茯苓、白芍-半夏、白芍-金铃子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

陈皮具有理气和中、燥湿化痰、利水通便等功效。白芍药具有养血敛阴、平肝、柔肝止痛等功效。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陈皮气香性温,辛散苦降,长于理气滞、和脾胃、燥湿邪、消肿满,为治脾胃气滞湿阻之要药,故常用于脾胃不和,脘腹胀痛,不思饮食,呕吐哕逆等证。

若脾虚气滞,症见腹痛喜按、不思饮食、食后腹胀者,丁氏常用陈皮与茯苓、白术、党参等同用,以益气健脾调中,如 《小儿药证直诀》异功散。

若食积不化,胃失和降,脘腹胀痛,嗳腐呕逆者,丁氏将陈皮与半夏、神曲、山楂等相配,仿 《丹溪心法》保和丸。

另外,陈皮辛散温通,气香而燥,既能行肺气之壅滞,又能燥湿浊而化痰,故丁氏常用于痰湿阻肺,咳嗽痰多,胸膈满闷,头目眩晕等证。

凡痰湿壅肺,肺失宣降,致咳嗽痰多,胸膈胀闷者,丁氏多与半夏、茯苓配伍,以燥湿化痰止咳,如 《万病回春》二陈汤。

凡痰湿蒙蔽清窍,头目眩晕,甚则恶心呕吐者,丁氏则与半夏、白术、天麻等并施,以燥湿祛痰定晕,仿 《医学心悟》半夏白术天麻汤。

白芍药苦酸阴柔,入肝经血分,能补血以调经,敛阴以和营,养阴以平肝,养肝血、敛肝阴、疏脾土、缓挛急,具柔肝止痛之功,故丁氏常用于胁肋脘腹疼痛、泻痢腹痛、风湿痹痛、四肢挛痛等证。

凡肝旺脾虚,肝气横逆乘脾,腹痛即泻者,丁氏常用陈皮、白芍、白术、防风配用,以柔肝健脾止泻,仿 《丹溪心法》痛泻要方。

丁氏治疗胃脘痛时,除顾护脾胃外,尤重视肝,认为肝胃关系密切。在胃脘痛24例医案中,病位几乎均在肝。他认为肝先受病,后累及于胃,而致胃痛的病案不在少数;而对于寒邪客胃、中虚受寒等病案,亦认为与肝有密切关系。丁氏在治则上也都以柔肝泻肝、和胃畅中等为主;在用药上,更是非常重视柔肝之要药白芍的运用配伍。

丁氏善治胃脘痛,提出 “胃以通为补”(张右案)、“暴痛属寒,久痛属热,暴痛在经,久痛在络”(章右案)等说法。应以通法治之,而通又有通气、通血之别,亦有寒通、温通之分。丁氏临证经验是凡气(滞)痛为常痛、胀痛、痛无定处,多以金铃子散加减为治;血(瘀)痛为刺痛、绞痛、痛有定处,每以旋覆新绛汤加减为治;遇寒而痛属寒痛,可佐肉桂、煨姜;胃痛灼热属热痛,则加左金丸、山栀等。且其不仅用于胃痛实证,亦适宜胃痛虚证。

丁氏还认为治疗胃脘痛时,在健脾的同时必定要逐湿。因湿犯人体,常致脾阳不振,运化无权,造成水湿内生,而内湿又易招致外湿。故脾不健运常出现神疲乏力、纳少便溏等症。脾喜燥而恶湿,健脾的同时应当逐湿。他喜用茯苓、泽泻、薏苡仁等甘淡之品健脾利湿,通调水道;更以半夏、陈皮、秦艽、佩兰等苦温之药燥湿醒脾。两法融合运用,增加逐湿之力,寓健脾于祛湿之中。而对脾失健运,胃失和降,清不升而浊不降,中焦气机阻滞导致的脘痞腹胀等症,丁氏亦在祛湿健脾的同时,稍佐砂仁、木香等,以调畅气机、健脾祛湿、消除痞满。

(7)黄疸:

黄疸在 “风痨臌膈”四大难症之一臌胀的前期及后续疾病中常见,也是难治、缠绵的疾病之一。黄疸的病因系湿邪为患,病位在肝胆脾胃,病机以实为主,病久则正虚邪恋。

纵观丁氏内科医案,治疗黄疸的验案有25例之多,说明在丁氏行医年代,黄疸是高发病种之一。如:

在朱右案中提到:“因饮食不谨,湿热积滞互阻中焦,太阴健运无权,阳明通降失司,以致脘腹胀闷,不思纳谷,一身尽黄。拟茵陈四苓合平胃加减。”

在陈左案中提到:“喉痧之后,滋阴太早,致伏温未发,蕴湿逗留募原,着于内而现于外,遂致遍体发黄。温少湿多,互阻不解,缠绵之证也。”

在金君案中提到:“操烦郁虑,心脾两伤,火用不宣,脾阳困顿,胃中所入水谷,不生精微,而化为湿浊,着于募原,溢于肌肤,以致一身尽黄。乃土德日衰,肝木来侮,浊阴凝聚,水湿下注,阳气不到之处,即水湿凝聚之所。”

在周左案中提到:“脾肾两亏,肝木来侮,水谷之湿内生,湿从寒化,阳不运行,胆液为湿所阻,渍之于脾,浸淫肌肉,溢于皮肤,遂致一身尽黄。阴疸重症,缠绵之至。拟茵陈术附汤加味,助阳运脾为主,化湿祛瘀佐之。”

在刁左案中提到:“肝病传脾,脾不健运,湿自内生,与胃中之浊气相并,下流膀胱。膀胱为太阳之府,太阳主一身之表,膀胱湿浊不化,一身尽黄。治病必求于本,疏肝解郁为主,和中利湿佐之。”

在任右案中提到:“良由寒客血室,宿瘀不行,积于膀胱少腹之间也。女劳疸之重症,非易速痊。古方用硝石矾石散,今仿其意,而不用其药。”

综上,丁氏辨析黄疸的病因病机涉及湿热互结、寒凝血瘀、脾气失运、脾阳困顿、脾肾两亏、肝病传脾、膀胱失责等多方面。

丁氏治黄疸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25例黄疸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茵陈,其次为泽泻、茯苓、陈皮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茵陈-茯苓、茵陈-泽泻、茵陈-陈皮、茵陈-猪苓等。另外,泽泻-茯苓、泽泻-陈皮、泽泻-猪苓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茯苓-陈皮、茯苓-白术、茯苓-猪苓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次高。

茵陈蒿具有清热利湿、利胆退黄等功效。泽泻具有利水渗湿、泄热消饮等功效。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茵陈蒿苦辛微寒,其气清芬,功专清湿热,退胆黄,为治黄疸之要品,尤宜于湿热所致黄疸、口苦、小便不利等证。

若湿重于热,症见发热身困,脘痞呕恶,舌苔白腻者,丁氏常与茯苓、泽泻、白术等相配,仿 《金匮要略》茵陈五苓散。

凡寒湿郁遏之阴黄,症见神疲畏寒,黄色暗晦,腹胀便溏者,丁氏则与附子、白术、干姜等同伍,以温阳化湿退黄,如 《医学心悟》茵陈术附汤。

泽泻味甘淡而性寒,入肾与膀胱二经,功能渗湿热,利水饮,故丁氏常用于治疗湿热水湿停蓄诸证。

凡膀胱气化不利,水湿停聚,小便不利,水肿胀满者,丁氏常与茯苓、猪苓、桂枝、白术配伍,以增化气行水之功,仿 《伤寒论》五苓散。

若脾运不健,水湿停聚,而致泄泻者,丁氏伍茯苓、白术等,以利小便而实大便,如 《丹溪心法》四苓散。

若伤湿而夹食滞,腹胀泄泻者,丁氏再加陈皮、苍术、厚朴等,以除湿和中止泻,如 《丹溪心法》胃苓汤。

凡痰饮停聚,清阳不升,而致眩晕耳鸣、心悸、呕恶痞满者,丁氏可与白术相伍,以化痰消饮,仿 《金匮要略》泽泻汤。若加用茯苓、陈皮、半夏、牡蛎等,则疗效更佳。

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为历代医家治疗阳黄的常用方,丁氏仿仲景方,但生麻黄用量较小,虑其过于辛温,而加辛甘散寒的豆豉,助麻黄宣发表邪而不过热,豆豉还可宣散郁热除烦,兼治胸闷;再取原方连翘、赤小豆,合用茵陈、赤苓、泽泻,增强清泄湿热退黄之力;加桔梗、枳壳一升一降,宣降肺胃,舒解胸脘气滞;最后加谷麦芽、神曲消食开胃。因黄疸以脾胃为病变中心,累及肝胆,必然出现湿阻气滞,影响脾胃运化,丁氏在仲景方基础上加用解表除烦、利湿退黄、行气消导之品。

所谓 “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丁氏谨遵 “诸病黄家,但利其小便”的原则,用茵陈四苓散合五皮饮化湿渗利,加强淡渗利湿、行气利水之力。遇黄疸湿阻中焦脾胃,胸闷不食,湿重热轻者,则用茵陈四苓散加平胃散运脾化湿。丁氏喜用茵陈四苓汤加味,方中茵陈、通草、赤苓、猪苓、滑石、泽泻、白茅根、冬瓜皮、赤小豆清热利湿退黄,药达九味之多,山栀清热泻火,白术健脾燥湿。

(8)肿胀:

丁氏受 《灵枢·胀论》“五脏六腑,皆各有胀,诸胀者,皆因厥气在下,营卫留止,寒气逆上,真邪相攻,两气相搏,乃合而为胀也”的启发,凡治胀病,必会通圣经诸条之旨,然后能识脏腑之部分,邪气之盛衰,盖名曰厥气者逆气也,寒气者浊阴也,逆气下塞,浊阴上干,卫气滞留,营血凝止,营卫不调,寒邪得以乘虚而入,正邪相持,互结不解,脏虚邪即入脏,腑虚邪即入腑,故有五脏六腑诸胀之见症。

丁氏对肿胀的治法亦分而论之。

心胀者,烦心短气,卧不安,当宜发扬神明,以安心脏,俾离火空照,则阴翳自散。

肺胀者,虚满喘咳,宜温肺散寒,射干麻黄汤加减,如寒包热者,麻杏石甘汤治之。

脾胀者,善哕,四肢烦惋,体重不能胜衣,卧不安,宜温运太阴,而化湿浊。

肝胀者,胁下满而痛引少腹,宜疏泄厥气,而散寒邪。

肾胀者,腹满引背,央央然腰髀痛,宜温肾助阳而驱浊阴,俾得阳光普照,则阴霾自消。

胆胀者,胁下痛胀,口中苦,善太息,宜和解枢机,而泄厥阴。

胃胀者,腹满,胃脘痛,鼻闻焦臭,妨于食,大便难,宜平胃散合脾约麻仁丸加减。

小肠胀者,少腹胀满,引腰而痛,宜通幽化浊,滑利二便。

大肠胀者,肠鸣而痛,冬日重感于寒,则飧泄不化,宜温中化浊,分利阴阳。

膀胱胀者,少腹满而气癃,宜开启上闸,以通下源。三焦胀者,气满于皮肤中,轻轻然而不坚,当行气利水,五苓五皮加减。

丁氏治肿胀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18例肿胀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桑白皮,其次为大腹皮、陈皮、茯苓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桑白皮-大腹皮、桑白皮-茯苓、桑白皮-冬瓜子、桑白皮-陈皮、大腹皮-陈皮等。另外,大腹皮-冬瓜子、大腹皮-茯苓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茯苓-陈皮、茯苓-冬瓜子、陈皮-冬瓜子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次高。

桑白皮具有泻肺平喘、利水消肿等功效。大腹皮具有下气宽中、利水消肿等功效。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桑白皮性寒,主降泄,既能清肺消痰,降气平喘,故常用于肺热喘咳、痰饮喘急等证;又能肃降肺气,通调水道,有良好的利尿消肿作用,尤宜用于风水、皮水等阳水实证。

凡水饮停肺,胀满喘急者,丁氏常用桑白皮与杏仁、麻黄、细辛、干姜等相伍,以增宣肺化饮之效。

凡脾虚不运,水湿泛溢,症见头面四肢悉肿,脘腹胀满,小便不利者,丁氏常用桑白皮、大腹皮、茯苓皮、陈皮、生姜皮相配,仿 《中藏经》五皮散。

大腹皮辛散温通,主降泄,既能下气宽中,除痞消胀,故丁氏常用于湿阻气滞之胸腹胀闷;又能散降之功,可以行气利水而消肿胀,故常用于水肿臌胀、脚气浮肿、小便不利。

凡三焦湿郁,升降失常,胸闷腹胀者,丁氏则用大腹皮与杏仁、藿香、厚朴等配伍。

凡脚气肿满,小便不利者,丁氏便用大腹皮与桑白皮、陈皮、槟榔、紫苏叶等同用,仿 《证治准绳》大腹皮散。

丁氏认为治疗肿胀宜养金制木,崇土利水。常用杏仁、冬瓜子、川贝母等化痰止咳;茯苓、白术、山药等健脾补中;大腹皮、茯苓皮、防己等利水消肿,合以上药物共起养金制木、振脾利水的作用。另外,他还喜用哈士蟆另服,因哈士蟆有补肾益精、润肺养阴之功,丁氏谓其为 “益肾利水之品,故能应效,洵治虚胀之妙品”。

丁氏从肺脾二脏辨治肿胀,常用桑白皮、杏仁、半夏等肃肺之品,合五皮饮、五苓散加减治疗。《成方便读》中对五皮饮注释:“治水病肿满,以桑皮之泻降气,肺气清肃,则水自下趋,而以茯苓之从上导下,大腹皮宣胸行水,姜皮辛凉解散,陈皮理气化痰……”《医宗金鉴》中对五苓散定义:“非治水热之专剂,乃治水热小便不利之主方也。”方中泽泻利水消饮;二苓淡渗,通利水道;白术补脾制水;桂枝宣通阳气,蒸化三焦以行水。丁氏遵循古训,风水者,肺脾同治,补母泻子,从而达到消肿的目的。

丁氏从脾肾二脏辨治肿胀,常以真武汤、附子理中汤,合五苓散、五皮饮加减论治。肾为水脏,是调节水液的重要脏器,水津的输化,除赖于肺的通调、脾的传输外,与肾阳的蒸化开合作用密切相关。丁氏从脾肾论治,不用攻伐之药,主以温运分消而达到消肿利水之目的,附子理中汤主治脾胃阳虚之阴寒重证,对中阳虚弱、脾胃湿困之肿胀适宜,麻黄附子甘草汤主治水气病证,真武汤治脾肾阳虚、水湿内停之证。

4.内科病分类研究

(1)神志类:

丁氏将不寐、多寐、郁证等神志类疾病的病位归于心、肾,并与肝、脾、胃密切相关。病机不外乎阴阳水火失调。如:

在不寐李左案中提到:“心体亏,心阳亢,不能下交于肾,湿痰中阻,胃因不和,胃不和故卧不安也。拟和胃化痰,交通心肾。”

在不寐程右案中提到:“郁怒伤肝,肝胆之火内炽,痰湿中阻,胃失和降。拟温胆汤加减。”

在多寐倪左案中提到:“此肝阳升腾,痰浊上蒙清窍,清阳之气失旷,缠绵之症。拟柔肝潜阳,运脾化痰。”

在郁证徐左案中提到:“无故悲泣,脾虚脏躁,神不安舍,痰热居之,神识时清时昧,谵语郑声。宜养阴柔肝,清神涤痰。”

在郁证傅左案中提到:“阴分本亏,肝阳化风,挟痰热上蒙清窍,头眩眼花,神识模糊,甚则抽搐。拟息风涤痰,清神开窍。”

可见,若肾阴不足,水不济火,心火不能下通于肾,肾阴不能上济于心,心肾不交,阴阳不和,则为不寐。在此基础上,或伴情志不畅、肝阳上扰;或损伤脾胃,脾失健运,痰湿中阻;或因胃不和则卧不安等,均可扰及神明,导致诸病丛生。

丁氏治神志类疾病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27例神志类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远志、茯苓,其次为半夏、竹茹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远志-茯神、远志-半夏、远志-朱茯苓等。另外,茯苓-竹茹、茯苓-半夏、茯苓-川贝母、茯苓-龙齿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半夏-秫米、竹茹-川贝母等这两组药对使用频率次高。

远志具有宁心安神、祛痰开窍、散结消痈等功效。竹茹具有清热化痰、除烦止呕、安胎凉血等功效。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远志辛温通散,可升可降,主入心、肾,既能助心气而宁心安神,又能通肾气而强志不忘,故为安神定志之佳品。

凡因惊恐而致惊悸不安者,丁氏多与茯神、龙齿、朱砂等配伍,以镇心安神,如 《张氏医通》远志丸。

若心气虚,不能藏神,心肾不交,惊恐而不安卧,惊悸失眠健忘者,丁氏则与茯神、龙齿、人参等相合,以补心气,安神镇惊,仿 《医学心悟》安神定志丸。

其他诸如健脾养心之归脾汤,气血双补之人参养荣汤,滋阴补心之天王补心丹等,其方中亦均用本品,皆取其安神定志之功。

竹茹味甘微寒,清香宣降,善入肺而清热化痰,入胃而除烦止呕。故丁氏常用于肺热咳嗽、烦热惊悸、失眠不寐、胃热呕哕等证。

凡痰热内扰,胆胃不和,胸闷痰多,烦躁不眠,或惊悸不宁,或呕吐呃逆者,丁氏常与半夏、陈皮、枳实等配伍,以化痰降逆止呕,仿 《备急千金要方》温胆汤。

丁氏在治疗神志类疾病时,常用治则有:育阴潜阳,交通心肾;和胃化痰,宁心安神;柔肝潜阳,和胃安神;益气阴以柔肝木;化痰浊而通神明等。

在中医辨证与遣方用药上,丁氏兼顾阴阳,虚实同治,重视心肾。他擅用温胆汤、半夏秫米汤、归脾汤、逍遥散等方化裁,并常配伍诸多镇静助眠之品,如茯神、远志、朱砂、磁石、龙骨、酸枣仁、合欢皮等。君臣佐使、相须相使、病证结合、奥妙无穷。

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茯神甘淡性平,专入心脾,善理心气,宁心安神。故常用于心神不安、惊悸、失眠等诸证。

凡因心脾两虚、气血不足所致者,丁氏多与人参、当归、酸枣仁、龙眼肉等配伍,以补心脾、养气血而安心神,如 《正体类要》归脾汤。

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半夏能化痰和胃,最善用治夜卧不安者。凡痰饮内阻,胃气不和,夜不得卧者,可与秫米伍用,仿 《灵枢·邪客》半夏汤。

(2)血证类:

《景岳全书·血证》指出:“凡治血证,须知其要,而血动之由,惟火惟气耳。”而丁氏在 《诊方辑要》中详加分析,将吐血、咯血等血证分为7类:

一是肝胆火升,风燥郁遏,阳络损伤,痰红内热。二是思虑过度,五志化火,引动龙雷之火上亢,阳络损伤,咯红内热。

三是风燥郁肺,阳络损伤,始而咽痛,继则咳嗽痰红。

四是阳伤络损,血溢痰红,咳嗽气逆。

五是五志之火,迫血妄行,血有数盏,潮热口干。

六是脾肾两亏,肝火有余,失血后内热纳减,行瘦神疲。

七是失血后,阴分本亏,清润过度,反伤肺金,肺失清肃。

丁氏认为血证主要与心、肝、脾、肺等脏有关,与大肠、小肠、膀胱、胃等腑亦有关。血证的病机特点可大致归结为火热熏灼、迫血妄行;气虚不摄、血溢脉外及瘀血阻络、血不循经3类。丁氏治疗血证时,并不单纯以止血为主,而是针对具体病因、具体病证,以辨证论治、治病求本的思想贯穿始终。对疑难复杂之血证,重视审证求因,或强调治本,或先本后标,或先标后本。且妙法迭出,或以经方为主,或以前贤良方为治。总在证治中求灵变,故效如桴鼓。

丁氏治血证类疾病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46例血证类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藕节,其次为白芍、牡丹皮、茜草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藕节-白芍、藕节-牡丹皮、藕节-茜草、藕节-竹茹、藕节-川贝母等。另外,茜草-川贝母、茜草-竹茹、茜草-牡丹皮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牡丹皮-竹茹、川贝母-竹茹等这两组药对使用频率次高。

藕节具有散瘀止血之功效。牡丹皮可清热凉血、活血散瘀。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牡丹皮清香辛散,善清阴中伏火,凉血中郁热,为血中之气药。故常用于温热病热入血分,发斑,吐血衄血,惊痫,及阴虚潮热骨蒸,心中烦热等证。

凡血热所致咯血、吐血、衄血、尿血者,丁氏常与茜草、大小蓟、山栀、白茅根等配伍,以增强凉血止血之功,如 《十药神书》十灰散。

凡温邪入血,症见昏狂谵语、吐血衄血、发斑、惊痫者,丁氏则与犀角(现为禁用品,用水牛角代)、赤芍、生地黄配伍,以清热凉血止血,仿《备急千金要方》犀角地黄汤。

凡胃经实火牙痛齿衄,龈肿口臭者,丁氏便与黄连、生地、升麻等配用,以清胃泻热,如 《兰室秘藏》清胃散。

凡肝脾血虚发热者,丁氏多与白芍、柴胡、山栀、当归等相合,以养血清热,仿 《内科摘要》加味逍遥散。

丁氏治疗血证,注重药物性味归经不同而辨证施治。如归肺经药物有桑叶、侧柏叶、杏仁、白茅根、竹茹等;归心经药物有牡丹皮、丹参、藕节、川贝母、当归等;归肝经药物有茜草、石决明、仙鹤草、炮姜、白芍等;归脾经药物有党参、茯苓、陈皮、山药、白术等;归肾经药物有牡丹皮、茯苓、山药、阿胶、车前草等。

丁氏擅用新鲜药物,如血证医案中常用鲜白茅花或根、鲜藕汁或节、鲜竹茹、鲜竹叶、鲜石斛、鲜枇杷叶、鲜生地等。

为了增强止血效果,他也常用炒炭类药物,如侧柏炭、枳实炭、炮姜炭、生地炭、地榆炭、槐花炭、蒲黄炭、茜草炭等。

丁氏在丁左案中提到:“近血病在腑,远血病在脏,脏者肝与脾也。血生于心,而藏统之职,司于肝脾。肝为刚脏,脾为阴土。肝虚则生热,热迫血以妄行;脾虚则生寒,寒涩血而失道。藏统失职,血不归经,下渗大肠,则为便血。”故丁氏推崇仲景黄土汤,并指出 “便血之治,寒者温之,热者清之,肝虚者柔润之,脾虚者温运之,一方能擅刚柔温清之长,惟 《金匮要略》黄土汤最为合拍”。

丁氏临床运用黄土汤时,以温经止血的炮姜代替附子,以养血敛阴的白芍代替地黄,并加茯神、远志宁心安神,陈皮行气醒脾。既不失黄土汤之原意,又增强黄土汤之功效,可谓灵活化裁经方之典范。

热蓄肾与膀胱,是尿血的主要发病机制,但其他脏器的病变亦可引起尿血。丁氏在黄左案中一、二诊时治肝脾与膀胱不愈,于是兼治其肺,独辟新径。他在案中详述:“肺者,膀胱水道之上源也。治肝脾不应,治膀胱不应,今拟清宣肺气,去瘀生新,下病上取,另辟途径。”并以鲜车前草汁、鲜藕汁,炖温冲服,增强药效。晚清医家唐容川在 《血证论·尿血》中指出:“肺为水上之源,金清则水清,水宁则血宁,盖此证原是水病累血,故治水即是治血。”丁氏兼治肺脏一法切合病机,尿血得减。

(3)泄泻类:

丁氏治疗泄泻,临证辨析精妙,处方用药醇正。如:

在李景林督办子案中提到:“少阳之邪,陷入太阴,脾不健运,清气下陷,湿浊郁于曲肠。仲圣云:里重于表者,先治其里,缓治其标。拟理中汤加减,温运太阴而化湿浊。”

在吕左案中提到:“脾弱欠运,湿滞未楚,肝气横逆,胸闷不舒,腹鸣便泄。宜温运太阴而化湿滞。”

在裴左案中提到:“五更泄泻,泻后粪门坠胀,纳谷衰少。命火式微,不能生土,脾乏健运,清气下陷。拟补中益气,合四神加减,益气扶土,而助少火。”

在刘太太案中提到:“此脾阳胃阴两伤,肠中湿热滞未楚,肝经气火内炽。拟养胃健脾,苦化湿浊。”

在姚太太案中提到:“受寒挟湿停滞,太阴阳明为病,清不升而浊不降,以致胸闷泛恶,腹鸣泄泻。宜和中化浊,分理阴阳。去其浊,即所以升其清;利小便,即所以实大便。”

综上,丁氏认为泄泻的病机特点是脾虚湿胜,病因主要为湿,病机多为本虚标实,病位虽在大小肠,但与脾、胃、肝、肾密切相关。丁氏临证治疗泄泻的常用之法为健脾祛湿、疏肝健脾、和胃降浊、益气升清、温肾助阳等。

丁氏治泄泻类疾病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21例泄泻类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茯苓,其次为白术、陈皮、荷叶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茯苓-白术、茯苓-陈皮、茯苓-荷叶、茯苓-六神曲、茯苓-山药、茯苓-扁豆衣等。另外,白术-陈皮、白术-山药等这两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陈皮-六神曲、荷叶-六神曲等这两组药对使用频率次高。

白术具有健脾益气、燥湿利水、固表止汗、安胎等功效。山药具有健脾益肺、补肾固精、养阴生津等功效。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白术甘缓苦燥,芳香质柔,善入脾胃二经,功能健脾和胃、益气升清,与脾主运化、喜燥恶湿之性相合,故为补脾之要药。常用于脾气虚弱诸证。

凡脾气不足,形瘦面黄,不思饮食,脘腹胀满,大便溏薄者,丁氏可与人参、茯苓、炙甘草等配伍,以增健脾益气之功,如 《和剂局方》四君子汤。

若脾胃虚寒,脘腹冷痛,四肢不温,呕吐便溏者,丁氏则与干姜、人参、炙甘草同用,以温中健脾,仿 《伤寒论》理中汤。

若脾虚气陷,久泻脱肛,子宫脱垂、胃虚下垂或其他内脏下垂者,丁氏多与黄芪、升麻、柴胡等并用,以健脾升阳举陷,如 《脾胃论》补中益气汤。

山药味甘性平,善入脾肺,不燥不腻,既能健脾益气,又能补肺养阴,为治脾肺气阴不足的常用药物。凡脾虚便溏、食少倦怠、体虚羸瘦、肺虚咳喘、气短自汗、女子带下诸症,皆可单味研末或作药膳长期服用,若入复方应用则其效更佳。

如治脾虚或兼湿邪所致的便溏、泄泻,丁氏常与人参、白术、茯苓等配伍,如 《和剂局方》参苓白术散;

兼食积不化,气滞不行者,丁氏则再加炒麦芽、神曲等消食导滞之品。

丁氏认为久泻不愈,肾阳虚衰。黎明之前阳气当振而不振,阴寒较盛,故脐周作痛,黎明即泻,亦称五更泻,泻后腑气通利,故泻后痛减。

丁氏拟补中益气汤合四神汤加减,益气扶土,而助少火。方中党参、黄芪、白术、甘草等益气升阳,调补脾胃;补骨脂、益智仁、吴茱萸、肉豆蔻、炮姜等温肾暖脾,固肠止泻;纳陈皮有健脾、开胃、理气之功,俾使诸药补中而不壅为目的。

对于泄泻伴厥脱证,丁氏认为久泻伤脾,脾阳式微,清气下陷而自利,阳不达四肢,卫气不固,津液外泄则为汗。如症见既利又汗,表示体内阳气大伤便成厥,治宜急投理中类温中散寒、回阳救逆。厥证之病机为由阴阳之气不相顺接而成,若厥证进一步发展则可出现亡阴亡阳致脱的危候。

丁氏拟附子理中汤合二加龙骨牡蛎汤主治,方中附子、炮姜、茯苓、白术、人参、炙甘草等回阳救逆,温中散寒,健脾除湿;佐以桂枝,以增助阳散寒、温经通脉之力;加龙骨、牡蛎收敛固涩,止泻固脱;伍以浮小麦、白芍、黄芪等益气阴敛汗而固表;配升麻有升阳举陷之意。

(4)痹证类:

丁氏在辨治痹证时,细审病因,详析病机,化裁古方,灵活用药。如:

在施右案中提到:“风湿挟痰瘀入络,营卫痹塞不从,书所谓风胜为行痹是也。当宜祛风化湿,通利节络。”

在顾左案中提到:“气虚血亏,风湿痰入络,营卫痹塞不通。证势缠绵,宜益气祛风,化湿通络。”

在姜左案中提到:“风湿热稽留阳明之络,营卫痹塞不通。宜桂枝白虎汤加减。”

在陈左案中提到:“风为阳中之阳,中人最速,其性善走,窜入经络,名曰行痹。阴分素亏,邪风乘虚入络,营卫不能流通。当宜和营祛风,化湿通络。”

在杨右案中提到:“体丰之质,多湿多痰,性情躁急,多郁多火,外风引动内风,挟素蕴之湿痰入络,络热、血瘀不通,不通则痛。书云:阳气多,阴气少,则为热痹。专清络热为主,热清则风自息,风静则痛可止。”

在钱左案中提到:“阴分本亏,肝脾气滞,蕴湿浊气,凝聚募原,络中痰瘀未楚,营卫不能流通。拟健运分消,化湿通络。”

可见,丁氏记述本病病位可在筋骨、肌肉、关节等,但与肝、脾、肾三脏关系密切。病因多为风、寒、湿、热、痰、瘀。病机以邪实为主,久则虚实夹杂。

丁氏治痹证类疾病药对运用特色简述如下:

研究结果显示,在21例痹证类医案中,丁氏使用频次最高的药物为桑枝、秦艽,其次为当归、丹参等,而他擅用的药对有桑枝-秦艽、桑枝-当归、桑枝-丹参等。另外,秦艽-当归、秦艽-丹参、秦艽-防风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也较高;当归-丹参、当归-防风、当归-茯苓、当归-牛膝等这几组药对使用频率次高。

秦艽具有祛风湿、通经络、清虚热、利尿退黄等功效。桑枝具有祛风湿、通经络、生津液等功效。丁氏在 《药性辑要》中提到秦艽味辛香透,功能祛风胜湿,舒筋活络,故常用于风湿痹痛、筋骨拘挛及手足不遂等证。对于风湿痹痛,无问新久,偏寒偏热,均可应用。

凡风湿热痹,症见发热、关节红肿疼痛者,丁氏常与赤芍、防己,忍冬藤等清热除湿药配伍。

凡风寒湿痹,丁氏则与羌活、独活、桂枝等温经药同用,以增祛风除湿之效,如 《医学心悟》蠲痹汤。

凡痹证日久,气血不足者,丁氏可与当归、黄芪、杜仲等补益药相伍,仿 《医门法律》三痹汤。

桑枝善达四肢经络,通利关节,凡风湿痹证,拘挛疼痛,屈伸不利,或肢体麻木,无论新久寒热,均可选用。

若治风湿手臂指麻者,丁氏常与威灵仙、防己、当归等同用,仿 《圣济总录》桑枝汤。

若偏寒者,配桂枝,以增温经之功;若偏热者,配络石藤、忍冬藤,以增清热之效,如自创桑络汤。

若偏气血虚者,配黄芪、鸡血藤等,以增益气补血、通络止痛之力。

风寒湿三气杂至而为痹,三者邪有偏重,但法从实证论之。丁氏治疗痹证,重视区分寒热。寒痹常用独活寄生汤、蠲痹汤等散寒除湿,祛风通络。热痹则用桂枝白虎汤等清热祛湿,息风止痛。

丁氏对气血两虚不能抵邪外出者,脉象虚弦而浮,用玉屏风散(汤剂)加当归、白芍。对肝脾肾三阴不足,或兼阳气痹阻,邪既深入与宿瘀停留,脉象沉细而涩,病在阳分者,治用独活寄生汤加大小活络丹等。

丁氏临证常用秦艽、防风、防己、独活、木瓜等祛风除湿;用桑枝、石膏、羚羊角、忍冬藤、海桐皮等清热祛湿;用当归、芍药、川芎、丹参、姜黄等养血活血化瘀,通络止痛;用半夏、茯苓、象贝母、杏仁及指迷茯苓丸等除湿化痰;用桂枝、附子等散寒止痛。疼痛明显者,用延胡索、陈皮理气止痛。病程日久,或年高体弱,气血亏虚明显者,用黄芪、白术、当归、芍药大补气血。肝肾亏虚明显者,用杜仲、牛膝、桑寄生补益肝肾,强壮筋骨。

注:原始数据、相关图表及参考文献从略。

(本文作者 唐健嫩 李其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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