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明：火 炕

【总第1327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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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炕

作者：王忠明

外地求学的时代，一直是睡床，那种男生宿舍的双层铁床，上下铺。寒冷的冬天，灌了热水袋，放进被窝里，但是怎么也捂不出家里火炕的温度。今年入冬以来，天气出奇的冷，加之物业诸多理由导致取暖不好，室温极低。当夜晚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这时候便越发想念家乡，想念家乡的火炕了。

老家在东北农村，家家户户都要有一铺火炕。当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怒吼着盘旋在小屯的上空，当“大烟泡”无情的击打着低矮的土坯房。这个时候的北方，没有一铺火炕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火炕是北方先民的发明，历史悠久，是北方居室中常见的一种取暖设备。家乡火炕都是土坯搭建的，宽约一米七到两米二三，长可随居室长度而定。农村多两间或三间土坯房，根据房屋，搭建南炕，北炕，又叫“南北大炕”或“对面炕”，或几间房屋搭建连二炕，连三炕（很少）。在齐齐哈尔的梅里斯区达斡尔族的居室中，我竟然看见了南、北、西三面建有相连的带有拐弯的三铺大炕。达斡尔朋友告诉我，这叫“蔓子炕”。我曾经听说过的满族的“万字炕”抑或是“弯子炕”，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没有深入研究，待考。

家乡的火炕内建有炕间墙，炕间墙中有烟道，上面覆盖有比较平整的土坯，以泥抹平，待泥干后铺上炕席就可以使用。炕都有灶口和烟口，灶口是用来烧柴，烧柴产生的烟和热气通过炕间墙空洞时烘热上面的土坯，使炕产生热量，烟最后从火炕烟口通过烟囱排出室外。灶口一般都和灶台相连，这样就可利用做饭的烧柴使火炕发热，这样一举两得。在农村，会盘炕（家乡这管搭炕叫盘炕）的人不多，但都是屯子里的聪明人，很受尊敬的。好的盘炕师傅盘的炕，热的均匀，余热持久，屋里不燎烟，灶上不倒灌回火。这就是最理想的火炕了。

盘炕师傅修理火炕也是一绝！谁家的火炕有问题了，请来师傅。师傅叼着主家热情的递过来的过滤嘴香烟，在灶口点一把柴，目光炯炯的盯着着火苗，然后走到外面瞭望瞭望烟囱。待柴燃尽了，师傅挽起袖子便掀起炕席，抠开泥片，取出土坯，打开尺把见方的炕面，或抠抠、或捅捅，然后盖上土坯，抹上泥，末了，说“你烧去吧，保管通透！”问及秘方，或笑而不答，或幽幽的抛出一句话：“远截柴，近燎烟......”绝了！

火炕也是母性和温情的结合，有人说火炕是属于女人的。农村媒婆说媒：“这丫头，炕上地下活儿都会做，不丢米、不洒油，可能过日子了！”火炕是女人施展拳脚的舞台，在火炕上总缺不了两个笸箩：针线笸箩和烟笸箩，勤快的女人炕上炕下总有忙不完的活儿。缝缝补补，钩钩连连，织织绣绣，所有的这些活计都在炕上完成，女人还未出门子就和火炕结下了缘分。还是这个火炕，让女人完成生命中最庄重的仪式——新生命的诞生。漫长的冬日，北山墙始终挂着厚厚的霜，在昏暗的烛光中，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就像满天星斗。坐在火炕上，守着火盆，竟然也不觉得多么冷。来客人了，主人第一句话就是：“他婶子，快脱鞋上炕”。客人便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守着火盆，做针线活。或唠嗑，或说笑，或调侃，以此打发漫长的冬夜。

东北的火炕，靠近灶台的一侧叫“炕头”，远离灶台的叫“炕梢”。“炕头”是一家之主的男人的地盘。“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个是北方男人的追求。也许就是这样温情和母性的火炕，消磨了男人的进取心，便养成了典型的北方懒汉。严冬来临，当户外大烟泡肆虐，而室内温暖如春。人们坐在热炕头上，一边讲故事、剪窗花、纳鞋底，一边在烧满“豆棵”、“谷草”或“茬子” 的通红的火盆里烧些小吃，有土豆、地瓜、黄豆粒、苞米粒等，边烤边吃。有时还把冻得当当硬的粘豆包拿出来，埋在火盆里。这时候一股股的香味在屋子里飘荡。大人小孩争抢着吃烤得黄澄澄的豆包，真是又甜又香。

离开家乡好些年了，但是一直眷恋着火炕。在心里一直这样认为：床，只是一个移动的住所，而炕才让你有家的感觉。有了一铺热乎乎的火炕，就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作者简介

王忠明（清风明月），男，汉族，1973年9月出生于黑龙江省肇东市昌五镇。现供职于肇东市第十中学。2003年哈尔滨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文学学士学位。2010年开始文学创作，有近3万字作品在报刊杂志以及各种电子媒体发表。系肇东市作家协会会员、肇东市作家协会网络文学学会副会长，曾任肇东人论坛“肇东文学”版块版主。荣获首届肇东市作家协会“春天的约会”诗歌、散文大奖赛散文组一等奖，第二届“春天的约会”散文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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