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狗

狗

狗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再名贵的狗也不在乎它的主人的贫富，所以它们让人快乐，让人感到幸福。狗的生命只有十几年，它永远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为主人付出，从不计回报，当你拥有它的时候，它的命运就交给了你。

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说过，狗忠诚，猫奸臣。但我还是看到狗和猫在家里都养着，不同的是猫能睡在热炕上，狗却只能呆在院子的角落里，看家守院是它的职责，从来都不会懈怠。

一只狗会很孤单，在农村每家都会多养几只，我家就养过四只，年龄最大的纯黑色，爷爷给他起名叫黑子，最小的是黄红色，叫小四。

家有四只狗本该属于大户人家的做派，但我家是缺粮户。养了那么多狗，是因为住村的最西头，周边没有什么人家，担心被狼侵扰。那个时候，人没有更多的粮食吃，养狗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专门做狗食是没有条件的，奶奶常常把米糠和榆树叶子放在一起，满满做上一大锅，猪吃不完的留给狗吃，逢年过节在猪食里加些土豆，算是犒劳猪狗的福利。

奶奶对猪有点偏心，因为猪是全家的命，她不得不忽视狗的重要性。奶奶把一锅热气腾腾的猪食端到院子里时，猪怕烫着吃一口就退缩，黑子上前就抢着吃，被奶奶一棍子打跑。四只狗惭愧地蹲在了一边，静静地瞅着猪发出“巴嗒巴嗒”的贪婪，还不停地伸出大舌舔着嘴巴，等到猪吃饱躺下，四只狗蜂拥而上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打那以后，四只狗就形成了自觉，再也不敢妄前一步，哪怕是吃不饱也只能到茅厕解决。

黑子和它的伙伴在我家生活得很艰难，但它们没有离开过一步。每天家里人出门，它们都会送到窑头，一直到望不见身影才罢休；主人回家时又摇着尾巴趴在身上撒欢。爷爷干得都是重体力活，每次地里干完农活，都会背着一大捆的青草，连草带人躺在地上。黑子就赶紧扑上去给他舔脸，把爷爷的脸清洗得比他自己擦洗还干净。

老人们常说，天年不好狼就多，这话一点都不假。那年闹灾荒，人们在山里白天都能看见狼，半夜里也经常能听到狼嚎叫的凄惨声。母亲天生胆小，每到晚上都不会忘记在堂屋多加几根顶门棍。有天深夜，沟畔上突然蹿出两只狼，正对着我们家的方向嚎叫，引发了黑子的愤怒，一阵狂吠后狼退缩了几米。透过窗户纸，很清晰地看到，两只冒着红光的狼眼，一大一小，都瘦的精干。估计是极度饥饿，狼才有这么大的担子。

狼很精明，懂得迂回战术，这是野兽生存的本能。家人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后，狗还是停止了狂吠，两只狼却绕过狗的视线，趴到了我家的窗户前，幸好被大哥早发现才避免了意外。只听得他大吼一声：“狗日的，担子不小！黑子，狼来了！”大哥的声音回荡在沟里，狼被吓得愣住了，同时也惊醒了黑子。四只狗发出了吃人的叫声，把两只狼团团围住，狼见寡不敌众掉头就跑，黑子领着三条狗紧追不放，惊动了周边百米开外邻居家的狗，随着参战狗的数量增多，黑子的胆子更大了，它咬住了狼的尾巴，一直拖出了村口。天亮后，顺着狼逃离的路线，发现满地的狼毛，还有半条狼尾巴。

黑子过度劳累，第二天，它就趴在狗窝里一动都不动，没过半个月，它死了，全家人陷入悲痛之中。黑子是老死的，也估计是累死的。爷爷在沟畔上打了个墓穴，把黑子的尸首抱起来，绕着院子转了三圈后才埋葬。

黑子走后，小四年轻力壮成为了主力，它接替了黑子的班。家里养了一只羊，弟弟很喜欢，暑假的时候，他牵着羊跟着大哥出了山，小四紧随前后。快到晌午，弟弟突然发现对面五十米处有一只狼，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小羊。弟弟被吓哭了，哭声不仅惊动了干活的人们，也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小四。小四很警觉，自从上次参加过与狼的实战后更有经验，奋不顾身扑向了野狼，野狼狂奔很快逃出了人们的视线。每次谈起这件事，弟弟总是心有余悸。

狗对家人的保护一直都记在我的心头，离开家乡几十年，每次看到狗就会生发一种念想，估计是人见多了，才会喜欢狗。前几年，我带着妻女回到故土，三哥家养了一只大花狗，拴在黑子原来生活的地方。奇怪的是大花狗狂吠了几声，被三哥骂了一句：“不知道是主家人？” 大花狗的吼叫立刻停在了嗓子眼里，还摇起了尾巴。和谐相处几日后，重新燃起了我对狗的深情，自然也放松了对它的警惕。谁知，离开家的时候，妻子突然被它咬了一口，吓得全家人魂不守舍，幸好及时注射了狂犬疫苗才无大碍。我们走后，三哥把大花狗绑在树上一顿痛打，非要杀了它给妻子报仇。我笑着对他说，不能把怨气全都撒在狗，是我们回去少才惹怒了狗。

尽管是句玩笑话，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狗对主人的忠诚是不会让陌生人侵占主家的地盘，我对狗的情感理解是从有记事能力后就产生的。人到中年后，回首往事容易感慨，突然关心起狗的地位，千百年来，狗的忠诚始终没有改变，变化的是人的价值观的扭曲。

过去讲求吃饱，现在讲究吃得营养，吃什么很重要，尤其是在城市。吃狗肉说是滋补阳气，对肾脏和胃有很大的功效，有了吃就会滋生卖方市场。每到秋冬季节，生活在农村的狗就胆战心惊，要么被人牵走，要么就被当场毒死。狗惨死在人的屠刀下司空见惯，因为狗没有被列入法律保护的范围。

三哥曾经养过羊群，也养过几只土狗，狗不离羊群，也不咬羊，出没于羊群到处撒欢，逢人便会“嗷嗷”几声，只要人不靠近羊，狗是不会咬人的。后来，偷羊人动起了脑子，想偷羊就得先杀狗，庄子里的狗子失踪了好几只。三哥家的狗，也未能幸免，或失踪，或被毒杀在外面。无奈，三哥只能把大花狗拴了起来，虽然没了自由，但至少有了安全感。

人与狗本该是和谐共处，自由是共同的追求。关起门养狗会限制自由，门打开了，狗获得了自由，但会影响他人情绪。

我曾经住在新城区最先开发建设的小区，在当时尚属高档小区，小区里很多人养狗，每天早晚时间，狗比人多。原本用来休闲锻炼的慢行道狗比人跑得多，最难容忍的是狗屎。

老邻居家里就养了两条大狗，她过着很清闲的生活，每天除了遛狗再也没有多少事情。估计在狗的身上也花费了不少钱财，狗饲料、狗衣服，和人一样四季轮换，听说还给狗过生日，她的母亲和人悄悄说，女儿对待狗比对她强几倍。

那年，狗主人的母亲患癌住院，化疗刚刚开始时，她还三天两头陪伴母亲。时间长了就逐渐没有了耐心，慢慢减少了频次不说，每次陪护也是心不在焉。其母心有怨气不敢多言，惹急了医院的护士。她气急败坏地和护士谈起了条件，要求医院同意她带着狗陪护。听说老人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她还在遛狗。

小区里“犬满为患”，我忍受不了这种爱的“错位”，决意搬家。还在装修新家的时候，小姨子就让我在院子里设计狗窝，她说为女儿培养了一只尚好的名贵狗，我拒绝了。不是狗投错了主人，就是人选错了养狗的地方，这个关系很难处理。我有养狗的条件，但我没有勇气面对它生命的终结。

图片/网络

作家简介

赵继平，山西朔州人，现南京工作，用写作反思人生，让作品愉悦自己。在部队工作十八年，先后在《解放军报》《战友报》《河北日报》《内蒙古日报》等发表若干稿件。部队转业后到省级机关部门工作，边工作边思考，完成数十篇的理论文章，先后在江苏省委《群众》杂志、《中国环境监察》杂志发表，部分文学作品在《中国环境报》《羊城晚报》《南京日报》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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