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现 | 捋榆钱儿

捋榆钱儿

文|赵成现

春分过后，东风携手春雨一次次亲临人间。东风吹拂着世间万物，春雨滋润着禾苗小草。和煦的春风中，树绿了，花开了，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这时间榆树们也随风摇曳着枝条，看似丑陋的榆树在春风中慢慢吐绿，一夜不见就绽放出一串串鹅黄色的榆钱儿。站在树下，看着鲜嫩的榆钱儿，真想捋一把塞进嘴里尝个鲜——

捋榆钱儿吃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代，一到荒春上，大家小户都要到地里、到树上寻能够充饥的食材。树上最早可以填饱肚子的就是榆钱儿，而捋榆钱儿又是十来岁孩子的专利；那年月，几乎没有不会上树的孩子，甚至个别泼皮的女孩也会上树，因为树上的榆钱儿、香椿头儿以及桃、杏、梨、枣没有不诱惑孩子们学会上树的。记得那些年，村边的大路两边各种着一行榆树，都有碗口那么粗，一到清明前几天，两行榆树上就挂满了榆钱儿。孩子们早上起来，或者是中午放学，就在大人的指派下，腰里系一根绳，绳的另一头绑在萝头上，然后双手抱树，双脚蹬着树，弓着身子，撅着屁股，像猴子一样，出出溜溜就爬到树上。不等把萝头拉上去，就先捋一把鲜嫩的榆钱儿捂进嘴里，甜丝丝的榆钱儿一下子从嘴唇甜进了心窝。站在下面的人满含着口水催促上面的享受者：“赶紧系萝头，赶快捋吧！”

树上的小猴精才从余味无穷的榆钱儿味道中清醒过来，呲溜溜把萝头系到身边，然后熟练地捋起身边的榆钱儿。你看那榆钱儿，一串串，一朵朵，疙疙瘩瘩的，好不惹人喜爱，一会儿功夫，满满一萝头榆钱儿就顺着绳落到树下。树下的人早已等待不及了，看到掉下来的一朵朵榆钱儿，就随手捡起来塞到嘴里，唯恐尝不到新鲜的榆钱儿。

捋榆钱儿不是什么技术活，但是要有一定的胆量。榆钱儿一般是挂在榆树的梢端，不站到榆树的小枝上是够不着疙疙瘩瘩的榆钱儿的。捋榆钱儿的孩子能把一棵树上够得着的榆钱儿捋个精光，从不怕从树上掉下来；因为榆树皮厚，韧性大，有弹性，不会轻易折断。上在树上的孩子从一枝上跳到另外一枝上是垂手而得的事情，有时候看到两棵树之间的距离近，还可以从这棵树上晃悠到另一棵上去——好像猴子一样，在树间穿梭着。不过，这些危险的动作一般是大人不在的时候，孩子们才偷偷显摆一下。

榆树是树中的一种精灵，虽然外表粗糙，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但是每年阳春之际，却总是先怒放出浅黄色的榆钱儿，然后才身披绿装与其它树姊妹们竟美姿。尤其是这榆钱儿，在饥荒年代不知道解决了多少人的温饱。人们捋回榆钱儿，可以凉拌，也可以蒸着吃。蒸着吃大概是最好的吃法：主妇们把榆钱儿捡净后过水，然后拌上苞谷糁，撒一些盐巴，放进蒸笼里蒸个十来分钟就可以出锅。出锅后再用蒜汁、香油一拌，香喷喷的榆钱儿就诱得人流口水了。

那些年，能够吃几顿榆钱儿饭，就像是又过了一个年。因为榆钱儿这东西很奇怪，就在清明前可以吃，过了清明就泛白，就一片片从树上飘落到地下。一场和风细雨过后，榆钱儿就从地下冒出一个小芽，老人们说，看着小榆树芽长够七片叶子时，小麦就成熟了，就可以吃到白面膜啦。

眼下，又到榆钱儿怒放的日子，望着满树的榆钱儿，真想再尝尝榆钱儿的味道。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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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赵成现，河南邓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民俗文化爱好者。新作《留住逝去的乡愁》得到广大读者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