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苏相群：穷与富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04】
河南邓州 苏相群
世界上没有比贫穷更贫的事，但也没有比富贵更富的事。人赤条条的生下来，除了会吮一口奶水外，别无所能。但也不尽然，还学会了哭和笑。哭和笑怕是学不来，天生的，也算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会啼哭的，便感觉到自己降生到一个荜门蓬户的寒门屋。我这生是要穷了。从此要无富累断肠，和穷打交道和穷挣扎了。背着贫的命运一生要过着出力不挣钱的日子。穿着鹑衣百结开着许多窗户的褴褛衣。肩上背一个杂和面口袋，行万里路（当然也好，可以阅尽人间春色，游历名山大川），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人。讨一家吃一家，黄鼠狼吃鸡毛，吃不饱饿不死，胡乱填饱肚子。穷人也想往上爬，爬到富翁的地位，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究其实这还不是最佳的改命方，且请看那黄墙边，齐着大雄殿的廊檐一排站，烧香拜佛、祈祷转运后也不见发生什么救苦救难的功效，抽签算命也不见奇迹发生。穷和贫逐也逐不掉，送也送不走，至其底还是离不开穷的笼罩，只好又回到原地加入穷的队伍与穷为伍。不过穷也有好处。嘴上没长一把尺，不去量人尺寸也不道人长短。也不去搬弄事非，与人不结梁子，没有冤仇，可落个清闲。天下本无事，口舌事非人自有事。舌尖上不必要战胜对方，也不必要去指责他人分出输赢。穷也算是穷深到骨子里的成熟，穷的睿智。穷真可谓小事不计较，大事不糊涂。打架斗殴与我无缘。
穷时受人白眼也是件常事。可我“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世间可笑之人。” 讨饭的路途中，别看我囊中羞涩，虽夫天地之间，钱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我莫能取，而我又何羡乎!。可景色与我皆无尽也，可以不用花一分钱买的是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吾耳得之而为声，我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别看我落魄无聊，我竹杖破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别看我褴褛的衣服敞开着窗，料峭春风吹我冷，山头斜照却相迎。我目睹之怪现状：我看见那富家兄弟析产时把一张八仙桌子劈开成两半。还有析产时亲兄弟明算帐，先小人后君子，要把一座房产割开成两半反目成仇闹到法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夫妻俩离婚时为一条被子用铡刀分成两半，割被断义。会啼笑的，可能感觉到自己降生到一个金玉满堂的“帝王家”。我这生是有福了。从此要和富打交道。有富不用忙，一生过着有钱不出力的日子。“温饱无虞、绫罗绸缎、绮襦绔袴”红得发紫笼罩着我，我笑看无富累断肠，出力不挣钱的人。富也有好处。就是擅长于吹大话（也善于炫耀），如果你随时留心，到处都可以发现。吹大话的人，嘴上似乎长了个喇叭，可以在任何场合，自鸣得意，嘴里吹个不停，真好比悬河之口，滔滔不绝。也似黄河巨浪，气势如虹。八十元的手提包吹成八千元。吹翻了这家，又吹翻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毛飞。吹破了牛皮羊皮也马上要遭殃。不是今天我爹升了县长，就是明天他爹迁了厅长。官大得惊人，大中华、五粮液、古董字画满屋堆。有人想揽工程款还给我爹送了个带芯片的银行卡，金错囊中钞票多。听得众人纷纷离，富还扯着手大声呐喊疾呼：“喂！你们别走，我话还没讲完。”穷转过头：“咋你话那么多？”富答道：“我是遵守古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遗训”。
人常说：穷人自有可恨之处。可穷不是罪过，但也究竟没必要耸肩缩颈，不足以悲观。富不是荣耀，但也究竟值不得夸耀，不足以傲人。君不闻：风水轮流转，贫富轮流过。人穷不过三代，也富不过三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再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草莽出英雄，寒门出将相。穷也有穷大手的一天，把富送也能送走，逐也能逐出门。富也有富大手的一天，把穷送也能送走，逐也能逐出门。《红楼梦》中四大家族的富贵荣华，最后的结局是树倒猢狲散，宁荣二府分崩离析，享尽荣华的凤辣子死后却被一条破席卷出门去，其女儿也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大清王朝，被穷苦人推得土崩瓦解，往儿的格格、贝勒穷困潦倒飘零异乡。刘邦以穷布衣之士而可以傲王侯者亦以此，凭三尺剑取天下。吕蒙正自小是泥巴里打滚袖口上抺鼻涕住寒窑。后却身居大宋宰相，可以说富贵之极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穷而不志短者以此，此所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因此，白眼也不可厚白，柴犬亦不必对穷汪汪。“从穷生到状元，从小瘪三到康百度。又从状元到穷生，从康百度又到小瘪三。”穷富之须臾如白驹过隙。穷和富，“一个是枉自嗟呀！一个是枉自叹呀！一个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穷泪富水中含着多少泪珠儿，怎禁得从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虚无缥纱如圈儿般的循环，或者便从穷，又走向富的道上去。或者便从富，又走向穷的道上去。多少贫和富，昨夜梦魂中。只不过是人生的南柯梦，一梦罢了！穷和富的梦也应当到了睡醒的时候了！人生不就是一梦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