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随地而睡的午休【散文】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那时候随地而睡的午休
原创/李跃峰
据学佛网记载,誉满海内外的“禅宗大师”和“国学大师”,名列“台湾十大最有影响的人物”,南怀瑾先生生前,每天坚持只睡两个时辰(即四个小时)。完全违背了现代医学常识告诉我们的,为保持正常体力,成年人必须确保平均8小时左右的睡眠的时间。令人诧异的是,他非但没出现“睡眠亏空”,反而神康体泰,怡然得享九十五岁的高寿。他一生睡眠很少,但却精神强健,奥妙全在坚持睡“子午觉”。
所谓“子午觉”,就是每天子时(晚上11点至凌晨1点)和午时(中午11点至下午1点)按时入睡,其主要原则是“子时大睡,午时小憩”。他曾说,“根据我的体验观察,一个人真正睡着觉最多只有两个钟头,其余都是浪费时间,躺在枕头上做梦……正午只要闭眼真正睡着三分钟,等于睡两个钟头……正子时,哪怕二十分钟也一定要睡……你会感觉到,心脏下面硬是有一股力量降下来,与丹田(肾上)的力量融合,所谓'水火既济’,豁然一下,那你睡眠够了,精神百倍。”可见睡午觉的重要性。
可是,在物欲横流的当今世界,因为工作及生活的关系,又有几个人能够好好地坚持睡午觉呢?我很怀念高考前在澄城县醍醐乡小山村时的生活。那时候虽然很艰苦,也没有午休的条件,但那沉酣而奇特的午休,怎么一想起来还那么有趣和快乐呢?
那时候的午休是不分地方,不挑拣环境的。那时候还没有午休的意识和习惯,除了在学校被老师强迫着午休之外,在家里一般是不午休的。如果要午休,也是困得不行时才随时随地休息的,而且也能很快入睡的。
在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家乡和全国农村一样,还实行的是集体生产制,但给每户人家却分有一小块自留地,我父亲就把自留地做了菜地,种了西红柿、茄子、辣椒等蔬菜。为了防止被小孩子糟蹋,暑假里,就让我们兄妹分别照看。生产队吃饭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和下午两点。为了避免中暑,一般天不明生产队长就把村中央挂在那株那老槐树上的钟敲响了。两点多吃了午饭,天气转凉,又是生产队上班的时间,一直到夕阳西下,月出东山的时候。两点吃完饭到下午吃饭后这段时间就是农村人休息的的时间。早上和下午上班时,地里村头到处都是人,没人敢去菜园子糟蹋。在社员们休息的时候,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死寂,那就成了小孩子们专有的世界,他们到处疯玩疯跑,成了脱了缰的野马。为了防止他们糟蹋菜园子,一吃完午饭,我或者弟弟、妹妹就夹了塑料布或者蛇皮袋子,来到菜园子南头的生产路旁的水桐树的树荫下,铺了塑料布或者蛇皮袋,坐在那里看护菜园子。我家里穷,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没有藏书,仅有的一个书本大小的半导体收音机,还要和弟弟妹妹们轮着听。轮到了,就拿到地头听中央广播电台的少儿节目小喇叭;没有轮到,就在地头边看菜地边玩发镖(用砸碎的瓦块对着树干扔,看能不能打中树干)。玩困了,就直接躺在塑料布或者蛇皮袋上睡觉。我们那里的土是坚硬的垆土,生产路就垫平了的垆土地,但经过下雨天人们、牲畜及架子车或胶轮车的碾压,已经变得坑洼不平了。躺在路边的塑料布或者蛇皮袋上,脊背和头都搁不到地方上,磕得人异常难受。可是,躺着总比站着或者坐着舒服啊,于是,就不管磕不磕了,就那么枕着胳膊,透过头顶水桐叶的空隙,望着蓝天上慢慢漂移的白云,想入非非。似乎自己就骑着白鹤,在白云做成的城堡里飞翔,成千上万的各色鸟儿,比赛似地唱歌动听的歌谣……我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想,直到有人大声说笑着走来,或者村里的狗狂吠着打架,我才能够迷迷糊糊地醒来。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最奇葩的午休是在红薯地头上的空地上。那一年是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家在我们村西头沟的沟畔有一块两亩大小的不规则承包地,栽的是红薯,蔓已经拉开,红薯也开始膨胀,有的甚至已经把它上面的土顶裂了。为了让红薯膨胀地更大更好,爸爸安排我给红薯地除草,以免荒草与红薯争营养,影响了红薯的产量。那时候,因为营养不良,我的身体不好,除过经常感冒外,还整天昏昏欲睡的。也许是习以为常了吧,父母对我的身体也不怎么关心,更不用说额外地给做点好吃的让我吃。因为身体的原因,我都觉得自己懒,更不用说父母了。也许,这就更增加了父母对我的漠视吧。再加上暑假正是伏里天,沤热难耐,红薯地周围又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以歇凉。加之地离家很近,好像就是两里多路吧,爸爸妈妈也没有给我带水喝。所以,即使是十点前的天气,毒辣的太阳也让人非常难受。我锄几锄就不得不拄着锄把四处张望着歇一歇。好在,还有缕缕白云从天空划过,暂时挡挡太阳的光辉。就这样锄锄歇歇,人就困了。想回家,又怕爸爸骂我:“锄了那么一点地,还好意思回家!”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我就捡了锄下来的香茅、巴地棱草,回到地头,在一处稍平的地方直接躺了下去,也不管脏不脏,就直接把荒草盖在脸上,阻挡着阳光的照射,酣然入梦。突然,我脸上奇痒难耐,赶紧坐了起来。几只麻雀扑愣愣地扇翅飞了出去,不仅把草叶的带锯齿的沿带起划辣了我的脸颊;一只麻雀的翅梢还打酸了我的左眼角,刺激地我泪流不止。等到麻雀远去,我睁开了泪眼,这才觉得大腿根处奇痒无比,掀开裤腿一看,两只蚂蚁正在啃啮着我的肉。我赶紧弹掉这两只蚂蚁,站起身使劲跺脚,摇晃身体,想把身体上的其他看不见的蚂蚁抖落掉。这时,抬头望望天空,只见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就像巨大的火球,晃得人无法睁眼。我再也不坚持了,就毅然决然地掮了锄回了家。
我家里只有五间房,一间做了灶房,另外四间分做了两个卧室,一个是父母的,一个是奶奶的。奶奶在我上小学五年级时就去世了,奶奶的房就成了我和弟弟的共有卧室。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弟弟对我很有意见,老和我过不去,于是,我就把卧室让给他了。然后,我把家里的架子车扫净,在车厢里铺了褥子,于是,架子车车厢就成了我的床。在阴雨天或者父母不安排工作的日子里,我的午觉就就在架子车车厢里睡了。我把架子车车厢放在门房下,四面透风,很是凉快。外面的院墙上拴着家里的老黄牛,它不时地长吟一声,似乎是在歌唱着自己平淡的生活;檐下的麻雀在忙碌着,一窝小麻雀嗷嗷待普,叽叽喳喳地念叨着父母将要带给自己的食物是草籽还是小虫子;麻雀父母从远处回来了,带着小麻雀喜欢的食物,小麻雀们欢呼雀跃,喜形于声;微风拂着树叶飒飒飒地响着,就像春蚕吃桑叶的微声;村里谁家的狗在不时地轻吠着,宛若来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我沉浸在着无比静谧的世界里,完全忽略了床具的简陋。我的思绪完全消融在了这无比寂静的世界,内心里充满了愉悦。不久,我就在远处农田里农人粗狂的若有若无的秦腔歌声里走进了周公的世界。
现在,终于有充足的时间和舒适的房子卧具可以睡午觉了,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满是对工作的计划和对未来的幻想。很怀念那时候午睡的感觉,沉酣而甜香。何时才能再次拥有那时候沉酣而甜香的午睡呢?
2016年7月27日于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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