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41）【长篇连载】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肆拾壹
（图片来自网络）
原创|李跃峰
半个月后，支队经过研究，给了权鸿途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罚了他一个月标准工资。给了郑江和王宏每人一个警告处分，各罚半个月标准工资。
范逸川被Y市中级人民法院加刑两年。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 ．一”劳动节。冬生接到了李芳的来信。
“冬生哥，你好！
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吗？虽然我们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走到一起，但因为你让我走出了自卑的阴影，获得了新生，我还是要感谢你，在心里把你当成了我的哥哥，比我亲哥哥还亲的哥哥。你愿意做我的哥哥吗？说心里话，我不想在我的生活里失去你。
哥！我在心里大声地叫你。
那次你来信说你父母在家给你介绍了对象。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我并没有感到痛苦，而是为你感到高兴。从那时起，我就在默默地为你祝福，希望你们能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几次我拿起笔想给你写信，但都怕被'嫂子’看到了影响你们的感情。但今天，我是实在无法控制住我的笔不得不写这封信了。我很想知道你的情况，就写了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哥！我昨天去寺院了，正式皈依了佛，成了居士。我已经对婚姻没有感觉了，我只想好好地活我自己。
哥！我和别的居士合伙成立了一个孤儿学习基金，专门资助那些可怜的孤儿上学。我们还办了一个孤儿补习学校，专门利用周末和假期为这些孤儿服务。我感到很充实也很快乐。如果有时间的话，欢迎你来我们学校看看。
对了，哥！我已经不在家里住了，搬到学校宿舍了。你来的话就直接到我们学校来。我好给你做好吃的。
祝我哥婚姻美满，永远幸福！
小妹李芳敬致！
某年某月某日”
读了李芳的信，冬生感到很愧疚。他知道自己错误地意会了李芳的心事，让李芳堕入了空门。她能搬出家里住，也说明了她和家人意见的分歧。不过，他也很欣慰，是因为李芳已经完全成熟了，完全摆脱了过去的阴影，她不再那么自卑和自闭了，而是全身心地投入了慈善事业。但愿她能在慈善事业里获得真正的快乐。
李芳的信也让他想起了王明月。这几个月来，她虽然时常在自己的幻想里出现，虽然他还在苦苦等待着她的回音，但他就是提不起笔来给她写信。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因缘可能已经彻底断绝了。
今天，他得了结自己和王明月的感情了。不论她答不答应，他都想要一个确切地答复。他想通了，如果她答应了自己，那就和她结婚，管它婚后幸福不幸福，因为他累了。如果她不答应自己，那么，就顺势完结了这次缘分。如果是这样的结局，那也说明了自己和红玉还有缘分的。那他就认真地、安心地等待和红玉的缘分开花结果。于是，他提起了笔，给王明月写了一封信。
“明月，你好！
最近在忙什么呢？一切都还好吗？
那天的见面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印象。那天，我就对你表达了我的意见。我真心希望能获得你的芳心，让我们共同创造未来的幸福生活，好让我们快乐幸福地相扶相伴地去走我们未来的路。你的意见呢？
夏安！
只见过你一面的人——李冬生
某年某月某日”
写完这封信，冬生就给王宏请了假，步行着向支队走去。
五月的H山川是一个连神仙都不愿离去的仙境。山上的树木正绽放出嫩绿的叶子，漫山遍野的野花五彩缤纷，路边的水渠里流淌着的水也分外地温柔清澈。冬生怀着美好的心情轻快地走着。在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就到了支队，比往常快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冬生先去邮局投寄了信件，然后就踱向了支队大院，向宣教科走去。
宣教科里只有王晶一个人在写着什么。她看见冬生进来了，就笑着道：“你找贺晨光吗？他回家了。”
冬生道了声谢，就向外走去。
到哪里去？快到饭时了，难道去他家混饭吗？
冬生摇了摇头，决定去外面的小食堂去吃点蛋炒面。
当他走到通向学校圆门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女孩在向外面张望着。当他仔细回望她的时候，那个女孩却闪了进去。他下了坡，无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发现那个女孩正伏在平台边的花墙上静静地望着他。眼光痴痴地，满是柔情。
他仔细地望着这个女孩。她的脸圆圆地，眼睛大大的，很白净，也很纯真。他的心不觉狂跳了起来。他忙转过头来，加快了脚步。当他平息了心情，再次回头时，她已经不见了。
她是谁？是干什么的？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她呢？
冬生的心不免有些忐忑。
冬生在林场小饭店吃了碗面条。
吃完饭，冬生去了贺晨光的家里。
贺晨光他们刚刚吃了饭。见冬生来了，贺晨光夫妻都很高兴。
嫂子笑着道：“你吃了没有啊？如果没有吃，我给你做。”
冬生忙说吃过了。
嫂子嗔怪地道：“来了就到家里来吃。就加一瓢水的事。你去外面吃，这不是见外了吗？”
冬生忙道：“我喜欢吃面，所以就去食堂要了碗蛋炒面。”
贺晨光道：“你嫂子利的细面很筋道，也很香。下次你来的时候就叫你嫂子给咱们做。”
冬生忙道：“那就先谢谢嫂子了。”
嫂子道：“谢什么？不用谢的。你先坐，嫂子给你倒水。”
冬生坐在了沙发里。
嫂子收拾完茶几，就忙着给冬生泡茶，倒水。
“冬生，你知道吗？王副监狱长要调走了。到关中一个监狱当书记去了。”冬生刚坐下，贺晨光就道。
冬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说么，王晶大姐那么高兴。”
贺晨光又道：“康鑫贵的官要白跑了。据说明天就要宣布新的领导班子了。咱们支队的工会主席要从外面派人来当。”
冬生惊讶地道：“不是康科长的事王副监狱长已经给他跑好了吗？”
贺晨光道：“你真幼稚。连王副监狱长的职位都要降了他能给康鑫贵跑好吗？吾身都不保了的人还能管了别人？”
冬生点了点头道：“也是。”
冬生想向贺晨光打听打听那个女孩的事情，但闪了几闪都没有敢开口。他只是转着弯道：“咱们支队晚上还有人跳舞吗？”
“跳啊。尤其是那些从省城各监狱来锻炼的学生，最热心跳舞了。我记得你爱跳舞，那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晚上跳个舞，明天再回去不迟。咱们下午好好喝几杯怎么样？”
这正是冬生的想法。他高兴地道：“好啊。那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好好跳一次舞。我都半年多没有跳舞了。”
“下午跟我去宣教科转转。咱们早早回来喝酒，怎么样？”
“好的。”
上班的时间到了。冬生随着贺晨光去了他的办公室。
贺晨光今天的工作是在编写支队的小报《新生报》。冬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走出办公室，在支队大院里随便转着。
康鑫贵从政工科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低着头，心事重重地样子。在上中间大路的时候，被一小块砖头绊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他很快就爬了起来，四处看了看，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慌慌张张地沿大路向下走去。
打印室就在政工科的东面。冬生怀着忐忑的心情向政工科所在的那排房子走去。他很想去打印室看看红玉。但红玉的两次恋爱经历还是阻住了冬生的脚步。他的心已经被那个锻炼的女孩吸引住了。
冬生转过身向回走去。这时，他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忙转过头去。只见那个女孩正怔怔地望着他，手扶着政工科的门框。他的心不由狂跳了起来。
她个子不高，仅仅一米六一的样子。穿着紧身的蓝格子外罩，雪白的筒裤，黑色的半高跟鞋。淡雅而神秘。
冬生感到自己有些忘情，怕她笑话，就忙转过了头，向宣教科走去。
在贺晨光家吃完饭，冬生再闲聊一会儿就向贺晨光夫妻道了别，向招待所走去。在路上，他几次停住，又几次踌躇着前行。他既想去招待所看看刘阿姨，打听打听红玉的事情，又怕见到刘阿姨，怕知道了红玉的事情。但不去，晚上又没有地方住。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招待所。
今天刘阿姨不值班。是监狱副政委的妻子在值班。她对冬生也很好。她给冬生开了一间房子。
冬生揣上钥匙，就向学校走去。他准备找同学小王去聊聊。
他经过那个女孩住的窑洞，特意隔着竹帘子向里望了一眼。他只能听见她的说话的声音，但就是看不见她的人。他悻悻地向前走去。
当他离开她的房间不到三步远的时候，他听见了门帘在响，就忙回过头去。只见她正一手撑着帘子，一手拄着门框，一脚踏着门槛怔怔地望着自己。
冬生停住了脚步，也怔怔地望着她。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就连不停地鼓噪着的青蛙们的宏大的声音也消失匿迹了。
冬生不觉把右手放在了胸口上。
她见状也把扶着门框的手放在了胸口上。
他的脸刷地红了。他感到了整个身子都在火剌剌地烧。
她的脸也红了起来，就像春天的桃花，美艳无比。
外面大路上的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
冬生这才从梦境似的情境里醒了过来。他忙转过身来向里走去。
小王没有在。他只好又折了回来。但他没有敢再走那条路，而是从学校南边的台阶上下了一个隧道，进入了家属院。穿过家属院走到了河堤上漫步，直到天黑透了，才快步走向了支队大院。
这个女孩并不是怎么美丽的女人，很普通，但却有着一种特别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冬生的目光和心思。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舞厅门口。
舞厅里正放着《梁祝》。他放缓了脚步，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走了进去。
舞厅里几乎全是年轻的女同志。只有两个男同志在别扭地陪着女同志跳舞。那个女孩正在和另一位高个子的美丽女青年共舞着。
他静静地望着她。
那个高个子女孩看到了他，就向她怒了努嘴。
她转过头来，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停住了脚步，定格在了那里。她的舞伴也偷笑着离开了她走到了一边。
冬生茫然地向她走近。
她木然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冬生向她伸出了邀请的手。
她自然地附了过来。
他带着她优雅地在舞厅里旋转了起来。那么和谐，那么舒适，那么无我，那么惬意。
“你是省劳改警官学校毕业的？”
“嗯。”
“你分配到了那个监狱？”
“女监。”
“你的芳名叫什么？”
“柳凤。”
“我叫李冬生。”
“我知道。”
又是无语，是沉默，是和谐、舒适、无我、惬意的舞步。
很快，舞曲停了。
他们也呆在了原地互相对视着等待着下一支曲子的开始。
是自由步。
冬生带着柳凤踏着鼓点缓慢地舞动着，就像挥舞着双方的心在草原上的花丛里舞动着。这个小小的舞厅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舞台。他们也似乎变成了两只蝴蝶在花丛里翩翩起舞。……
舞曲结束了。他们停下来还准备等下一支曲子开始后再跳一曲。可是，舞厅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就只剩下了柳凤刚才的那个美女舞伴。
冬生这才从刚才醉熏的幻想里走了出来。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忙道：“不好意思，让你陪我跳了这么久。”
柳凤淡定而快乐地道：“没有关系。你跳得真好。”
“你也不错。”
这时候，红玉掀开门走了进来。她看了冬生一眼，就又匆匆地里去了。
冬生的心紧皱了一下。他知道今后再要接触红玉就难了。他忙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早休息吧。”
“你多长时间来一次支队？”柳凤红着脸道。
一般他很少来支队的。但为了能见到她，他决定一周来一次。
“我一周来一次吧。”
“一定啊！我等你。”柳凤的脸又红了。
“嗯。一定。”
“走吧。”那个美女已经收拾好了收录机。
他们相伴着走出舞厅的门。
冬生望着他们在关门，锁门，直到他们向他挥手告别后才向招待所走去。
“我和柳凤会有将来吗？”冬生摇了摇头。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一是她很年轻，二是她一年以后还要回到省城去，做她的劳改警官。三是我将永远呆在H大山里不能出去。四是即使她愿意和我在一起，可她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更何况她也绝对不会愿意的。”
他不觉又想到了红玉。只有红玉才是最适合他的伴侣。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在潜意识的指挥下和红玉分开。他感到很无奈，也很痛苦。
水田里的青蛙还有夜虫在此起伏彼中高唱着。他苦笑着自言自语：“管它呢。一切随缘吧。该属于自己的你再拒绝，也会来到自己身边的。不属于自己的，你再怎么强求也不会成功的。”想通了这一点，他就加快了步伐，回到了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冬生就回单位了。他是搭了一辆拉料的便车回去的。
在房子里，他看到了李芳的信。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上了支队。他笑自己被柳凤搞昏了头，这时才明白了王明月和自己的缘分其实很小很小。他知道，也许已经等不到她的回信了。要是她回信了，也是拒绝自己的信。
周三晚。冬生来到王宏的房间。几乎全中队的干部都呆在他的房间里，一个个都显得很兴奋，似乎在H监狱发生了很大的事件。是不是那里又跑了犯人？
“真可怜。刚刚四十多岁就死了。”王宏叹气道。
“谁死了？是哪个犯人逃跑被打死了吗？”冬生好奇地道。
“不是。是政工科科长康鑫贵死了。”王宏悲伤地道。
“他害什么病死了？我周六的时候还见他来着。虽然不是很精神，但却没有死的预兆啊。”冬生道。
王宏给大家述说了康科长死亡的前因后果。
周三早上，省监狱管理局来人宣布H监狱领导的任命。王副监狱长被调到关中某监狱做了党委书记。H监狱分管狱政的副监狱长暂时空缺。据说是给霍松林留着的。因为他社教方面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就先没有宣布。H监狱的工会主席由马栏农场的政工科科长担任。当时，康鑫贵就坐在中层干部的前排。当省监狱管理局的领导宣布工会主席任命时，康鑫贵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他周围的干部马上扶他起来，一看，满嘴的鲜血。幸好，监狱医院的院长就在会场，他马上组织人把康鑫贵抬进医院，进行抢救。但一到医院，人已经没有了呼吸。经过诊断，原来是心脏病发作，心梗死亡。
丁英听到丈夫突然病逝的信息后，一声大哭就昏了过去。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康鑫贵忍辱负重送妻陪睡，一心想捞个处级领导的职位干干，没有想到到头来鸡飞了蛋也打了，什么也没有捞到，还枉送了性命。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命了。
丁英也有自己的打算，就是暂时委屈了自己，好为男人换取更高的职位，让自己过上夫荣妻贵的富贵日子，谁知到头来还是白茫茫大地一场空啊。
王副监狱长自己的事情本就不太如意，再加上康鑫贵的突然死亡，就更加伤感了。好在，在对待丁英本人的态度上他还算有点良心。他给丁英留了一笔钱，用作康鑫贵女儿的抚养费，并答应丁英随后把她调到T市区某监狱工作。丁英这才稍稍平复了伤感的心。
“我怕他不仅仅是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死亡的。肯定是因为没有达到目而悲愤过度，引发了心脏病而死的。不亏，谁叫他的官欲太强了？！”雷艳涛幸灾乐祸地道。
“现在王副监狱长走了，那些靠王副监狱长晋升的人的官运也快到头了。”小张望了权鸿途一眼道。
“人还是要靠真本事谋事哩。不管谁在台上掌权，升或者不升，人都不会招祸的。”左怀中道。
冬生没有说话。不过，他的心也有些许的暗喜。毕竟王副监狱长走了。说不定自己的好运也就随之会开始的。
张百龄道：“头儿。今天难得人这么全。我看你是不是叫郝明做上几个菜让大家喝点酒解解闷？”
王宏豪爽地道：“左队长，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大家聚聚。可提前说好了，不醉不准收摊！”
左怀中高兴地去了。
（未完待续）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