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经世书  3  -宋-邵雍


  孔子绝四从心,一以贯之,至命者也;
  颜子心斋屡空,好学者也;
  子贡多积以为学,亿度以求道,不能刳心灭见,委身于理,不受命者也。
  春秋循自然之理而不立私意,故为尽性之书也。
  初与上同,然上亢,不及初之进也;
  二与五同,然二之阴中不及五之阳中也;
  三与四同,然三处下卦之上,不若四之近君也。
  人之贵,兼乎万物,自重而得其贵,所以能用万类。
  至理之学非至诚则不至。
  素问阴符,七国时书也。
  显诸仁,藏诸用,孔子善藏其用乎?
  庄荀之徒失之辩。
  伯夷义不食周粟,至饿且死,只得为仁而已。
  三人行必有师焉,至于友一乡之贤,天下之贤,
  以天下为未足,又至于尚论古人,无以加焉。
  义重则内重,利重则外重。
  能医人能医之疾,不得谓之良医,
  医人之所不能医者,天下之良医也。
  能处人所不能处之事,则能为人所不能为之事也。
  人患乎自满,满则止也。
  故禹不自满,假所以为贤,虽学亦当常若不足,不可临深以为高也。
  人茍用心,必有所得,独有多寡之异,智识之有浅深也。
  理穷而后知性,性尽而后知命,命知而后知至。
  凡处失在得之先,则得亦不喜;
  若处得在失之先,则失难处矣,必至于陨获。
  人必内重,内重则外轻,
  茍内轻,必外重,好利好名无所不至。
  天下言读书者不少,能读书者少,
  若得天理真乐,何书不可读,何坚不可破,何理不可精?
  天时地里人事,三者知之不易。
  资性得之天也,学问得之人也。
  资性,由内出者也;学问,由外入者也。
  自诚明,性也,自明诚学也。
  伯夷柳下惠得圣人之一端,
  伯夷得圣人之清,柳下惠得圣人之和,
  孔子时清时和,时行时止,故得圣人之时。
  太玄九日当两卦,余一卦当四日半。
  用兵之道,必待人民富,仓廪实,府库充,兵强名正,天时顺,地利得,然后可举。
  老子五千言,大抵皆明物理。
  今有人登两台,两台皆等则不见其高,一台高,然后知其卑下者也。
  一国一家一身皆同,能处一身则能处一家,能处一家则能处一国,
  能处一国则能处天下。
  心为身本,家为国本,国为天下本。
  心能运身,茍心所不欲,身能行乎?
  人之精神贵藏而用之,茍衒于外,则鲜有不败者。
  如利刃,物来则剸之,若恃刃之利而求割乎物,则刃与物俱伤矣。
  言发于真诚,则心不劳而逸,人久而信之。
  作伪任数,一时或可以欺人,持久必败。
  人贵有德,小人有才者有之矣,
  故才不可恃,德不可无。
  天地日月,悠久而已。
  故人当存乎远,不可见其迩。
  君子处畎亩,则行畎亩之事;居庙堂,则行庙堂之事,故无入不自得。
  智数或能施于一朝,盖有时而穷,惟至诚与天地同久。
  天地无则至诚可息,茍天地不能无,则至诚亦不息也。
  室中造车,天下可行,轨辙合故也,
  茍顺义理,合人情,日月所照皆可行也
  敛天下之善则广矣,自用则小。
  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得一端者也。
  权,所以平物之轻重,
  圣人行权,酌其轻重而行之,合其宜而已,故执中无权者,犹为偏也。
  王通言春秋王道之权,非王通莫能及此。
  故权在一身,则有一身之权,在一乡,则有一乡之权,以至于天下,则有天下之权,
  用虽不同,其权一也
  夫弓固有强弱,然一弓二人张之,则有力者以为弓弱,无力者以为弓强,
  故有力者不以己之力有余而以为弓弱,
  无力者不以己之力不足而以为弓强,何不思之甚也?
  一弓非有强弱也,二人之力强弱不同也。
  今有食一杯在前,二人大馁而见之,
  若相逊,则均得食也;
  相夺则争,非徒争之而已,或不得其食矣。
  此二者皆人之情也,知之者鲜,知此则天下之事皆如是也。
  先天学主乎诚,至诚可以通神明,不诚则不可以得道。
  良药不可以离手,善言不可以离口。
  事必量力,量力故能久。
  学以人事为大,今之经典,古之人事也。
  春秋三传之外,陆淳啖助可以兼治。
  季札之才近伯夷,叔向子产晏子之才相等,
  管仲用智数,晚识物理,大抵才力过人也。
  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
  春秋者,孔子之刑书也,
  功过不相掩,圣人先褒其功,后贬其罪,
  故罪人有功亦必录之,不可不恕也。
  新作两观,新者,贬之也,诛其旧无也,
  初献六羽,初者,褒之也,以其旧潜八佾也。
  某人受春秋于尹师鲁,师鲁受于穆伯长,
  某人后复攻伯长,曰,春秋无褒,皆是贬也。
  田述古曰,孙复亦云,春秋有贬而无褒。
  曰:春秋礼法废,君臣乱,其间有能为小善者,安得不进之也?
  况五霸实有功于天下,且五霸固不及于王,不犹愈于潜窃乎?安得不与之也!
  治春秋者,不辩名实,不定五霸之功过,则未可言治春秋。
  先定五霸之功过而治春秋,则大意立。若事事求之,则无绪矣。
  凡人为学,失于自主张太过。
  平王名虽王,实不及一国之诸侯,
  齐晋虽侯而实潜王,皆春秋之名实也。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羊名也,理实也,名存而实亡,犹愈于名实俱亡。
  茍存其名,安知后世无王者作?是以有所待也。
  春秋为君弱臣强而作,故谓之名分之书。
  圣人之难在不失仁义忠信而成事业,
  何如则可,在于绝四。
  有马者借人乘之,舍己从人也。
  或问才难,何谓也
  曰:临大事然后见才之难也。
  曰:何独言才?
  曰:才者天之良质也,学者所以成其才也。
  曰:古人有不由学问而能立功业者,何必曰学?
  曰:周勃霍光能成大事,唯其无学,故未尽善也。
  人而无学则不能烛理,不能烛理则固执而不通。
  人有出人之才必有刚克,中刚则足以立事业,处患难,
  若用于他,反为邪恶,故孔子以申枨为焉得刚,
  既有欲心,必无刚也。
  君子喻于义,贤人也;小人喻于利而已。
  义利兼忘者,唯圣人能之。
  君子畏义而有所不为,小人直不畏耳。
  圣人则动不踰矩,何义之畏乎?
  为学养心患在不由直道,
  去利欲,由直道,任至诚,则无所不通。
  天地之道直而已,当以直求之,
  若用智数,由径以求之,是屈天地而循人欲也,不亦难乎?
  事无巨细,皆有天人之理,
  修身人也,遇不遇天也,
  得失不动心所以顺天也,行险侥幸是逆天也;
  求之者人也,得之与否天也,
  得失不动心所以顺天也,强取必得是逆天理也,逆天理者患祸必至。
  鲁之两观,郊天大禘,皆非礼也。
  诸侯茍有四时之禘,以为常祭可也,至于五年大禘,不可为也。
  仲弓可使南面,可使从政也。
  谁能出不由户?户,道也。未有不由道而能济者也。
  不由户者,锁穴隙之类是也。
  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虽多闻,必择善而从之,
  多见而识之,识,别也,虽多见 必有以别之。
  落下闳改颛帝历为太初历,子云准太初而作太玄,
  凡八十一卦,九分共二卦,凡一五隔一四,细分之则四分半当一卦,
  气起于中心,故首中卦。
  元亨利贞,变易不常,天道之变也;
  吉凶悔吝,变易不定,人道之应也。
  一阴一阳之谓道,
  道无声无形不可得而见者也,故假道路之道而为名。
  人之有行必由于道。
  一阴一阳,天地之道也,物由是而生,由是而成也。
  显诸仁者,天地生万物之功,则人可得而见也;
  所以造万物,则人不可得而见,是藏诸用也。
  十干天也,十二支地也,支干配天地之用也。
  易始于三皇,书始于二帝,诗始于三王,春秋始于五霸。
  自乾坤至坎离,以天道也;
  自咸恒至既济未济,以人事也。
  人谋人也,鬼谋天也,天人同谋而皆可,则事成而吉也。
  变从时而便天下之事,不失礼之大经;
  变从时而顺天下之理,不失义之大权者,君子之道也。
  五星之说自甘公石公始也。
  人智强则物智弱。
  庄子着盗跖篇,所以明至恶,虽圣贤亦莫能化,盖上智与下愚不移故也。
  鲁国之儒一人者,谓孔子也。
  天下之事始过于重犹卒于轻,始过于厚犹卒于薄,
  况始以轻始以薄者乎?
  故鲜失之重,多失之轻;鲜失之厚,多失之薄。
  是以君子不患过乎重,常患过乎轻,不患过乎厚 常患过乎薄也。
  庄子齐物未免较量,较量则争,争则不平,不平则不和。
  无思无为者,神妙致一之地也,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
  当仁不让于师者,进仁之道也。
  秦穆公伐郑败,而有悔过自誓之言,
  此非止霸者之事,几于王道,能悔则无失也。
  此圣人所以录于书末也。
  刘绚问无为,
  对曰: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
  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
  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此所谓无为也。
  文中子曰:易乐者必多哀,轻施者必好夺,
  或曰:天下皆争利弃义,吾独若之何?
  子曰:舍其所争,取其所弃,不亦君子乎?
  若此之类,理义之言也,心迹之判久矣,
  若此之类,造化之言也。
  庄子气豪,若吕梁之事,言之至者也;
  盗跖言事之无可奈何者,虽圣人亦莫如之何;
  渔父言事之不可强者,虽圣人亦不可强,
  此言有为无为之理,顺理则无为,强则有为也。
  金需百炼然后精,人亦如此。
  佛氏弃君臣父子夫妇之道,岂自然之理哉?
  志于道者,统而言之,
  志者,潜心之谓也,
  德者,得于己,有形故有据,
  德主于仁,故曰依。
  庄子曰: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
  此君子思不出其位,素位而行之义也。
  晋狐射姑杀阳处父,春秋书晋杀其大夫阳处父,
  上漏言也,君不密则失臣,故书国杀。
  人得中和之气则刚柔均,
  阳多则偏刚,阴多则偏柔。
  作易者其知盗乎?
  圣人知天下万物之理而一以贯之。
  以尊临卑曰临,以上观下曰观。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合而言之则一,分而言之则二,
  合而言之则二,分而言之则四,始于有意,成于有我,
  有意然后有必,必生于意,
  有固然后有我,我生于固,
  意有,心必先期,固不化我,有己也。
  记问之学未足以为事业。
  学在不止,故王通云:没身而已。
  
  
  皇极经世书 邵雍撰
  观物内篇
  
  文渊阁本四库全书
  皇极经世书 邵雍撰
  
  观物篇五十一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
  天之大,阴阳尽之矣;
  地之大,刚柔尽之矣。
  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
  夫四时四维者,天地至大之谓也,凡言大者,无得而过之也。
  亦未始以大为自得,故能成其大,岂不谓至伟至伟者欤?
  天生于动者也,地生于静者也,
  一动一静交,而天地之道尽之矣。
  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
  一阴一阳交而天之用尽之矣;
  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
  一柔一刚交而地之用尽之矣。
  动之大者谓之太阳,动之小者谓之少阳;
  静之大者谓之太阴,静之小者谓之少阴。
  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
  静之大者谓之太柔,静之小者谓之少柔;
  动之大者谓之太刚,动之小者谓之少刚。
  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体尽之矣;
  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暑寒昼夜交而天之变尽之矣。
  水为雨,火为风,土为露,石为雷,雨风露雷交而地之化尽之矣;
  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之矣;
  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飞草木交而动植之应尽之矣。
  走感暑而变者,性之走也,
  感寒而变者,情之走也,
  感昼而变者,形之走也,
  感夜而变者,体之走也。
  飞感暑而变者,性之飞也,
  感寒而变者,情之飞也,
  感昼而变者,形之飞也,
  感夜而变者,体之飞也。
  草感暑而变者,性之草也,
  感寒而变者,情之草也,
  感昼而变者,形之草也,
  感夜而变者,体之草也。
  木感暑而变者,性之木也,
  感寒而变者,情之木也,
  感昼而变者,形之木也,
  感夜而变者,体之木也。
  性应雨而化者,走之性也,
  应风而化者,飞之性也,
  应露而化者,草之性也,
  应雷而化者,木之性也。
  情应雨而化者,走之情也,
  应风而化者,飞之情也,
  应露而化者,草之情也,
  应雷而化者,木之情也。
  形应雨而化者,走之行也,
  应风而化者,飞之行也,
  应露而化者,草之行也,
  应雷而化者,木之行也。
  体应雨而化者,走之体也,
  应风而化者,飞之体也,
  应露而化者,草之体也,
  应雷而化者,木之体也,
  性之走善色,情之走善声,形之走善气,体之走善味。
  性之飞善色,情之飞善声,形之飞善气,体之飞善味。
  性之草善色,情之草善声,形之草善气,体之草善味。
  性之木善色,情之木善声,形之木善气,体之木善味。
  走之性善耳,飞之性善木,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鼻。
  走之情善耳,飞之情善目,草之情善口,木之情善鼻。
  走之形善耳,飞之形善目,草之形善口,木之形善鼻。
  走之体善耳,飞之体善目,草之体善口,木之体善鼻。
  夫人也者,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露雷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
  所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
  灵于万物,不亦宜乎?
  观物篇五十二
  人之所以能灵于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
  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
  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
  目耳鼻口者,万人之用也。
  体无定用,惟变是用;用无定体,惟化是体。
  体用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备矣。
  然则人亦物也,圣亦人也,
  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亿物之物,
  有兆物之物。为兆物之物,岂非人乎?
  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
  有兆人之人。为兆人之人,岂非圣乎?
  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
  圣也者,人之至者也。
  物之至者,始得谓之物之物也;
  人之至者,始得谓之人之人也。
  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谓也;
  人之人者,至人之谓也。
  以一至物而当一至人,则非圣人而何人? 谓之不圣,则吾不信也。
  何哉? 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
  又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功,身代天事者焉;
  又谓其能以上识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者焉;
  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者焉。
  噫! 圣人者,非世世而效圣焉,吾不得而目见之也。
  虽然吾不得而目见之,察其心,观其迹,探其体,潜其用,虽亿千万年,亦可以理知之也。
  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别有天地万物,异乎此天地万物,则吾不得而知之也。
  非惟吾不得而知之也,圣人亦不得而知之也。
  凡言知者,谓其心得而知之也;
  言言者,谓其口得而言之也;
  既心尚不得而知之,口又恶得而言之乎?
  以心不可得知而知之,是谓妄知也;
  以口不可得言而言之,是谓妄言也。
  吾又安能从妄人而行妄知妄言者乎?
  观物篇五十三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
  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
  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
  所以能处理性者,非道而何?
  是知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
  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
  道之道,尽之于天矣;
  天之道,尽之于地矣;
  天地之道,尽之于万物矣;
  天地万物之道,尽之于人矣。
  人能知其天地万物之道所以尽于人者,然后能尽民也。
  天之能尽物则谓之曰昊天,
  人之能尽民则谓之曰圣人。
  谓昊天能异乎万物,则非所以谓之昊天也;
  谓圣人能异乎万民,则非所以谓之圣人也。
  万民与万物同,则圣人固不异乎昊天者矣;
  然则圣人与昊天为一道,圣人与昊天为一道则万民与万物亦可以为一道,
  一世之万民与一世之万物既可以为一道,则万世之万民与万世之万物亦可以为一道
  也明矣。
  夫昊天之尽物,圣人之尽民,皆有四府焉。
  昊天之四府者,春夏秋冬之谓也,阴阳升降于其间矣;
  圣人之四府者,易书诗春秋之谓也,礼乐隆污于其间矣。
  春为生物之府,夏为长物之府,秋为收物之府,冬为藏物之府,
  号物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昊天之四府者乎?
  易为生民之府,书为长民之府,诗为收民之府,春秋为藏民之府,
  号民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圣人之四府者乎?
  昊天之四府者,时也;圣人之四府者,经也;
  昊天以时授人,圣人以经法天,天人之事当如何哉?
  观物篇五十四
  观春则知易之所存乎?
  观夏则知书之所存乎?
  观秋则知诗之所存乎?
  观冬则知春秋之所存乎?
  易之易者,生生之谓也;
  易之诗者,生长之谓也;
  易之书者,生收之谓也;
  易之春秋者,生藏之谓也。
  书之易者,长生之谓也;
  书之书者,长长之谓也;
  书之诗者,长收之谓也;
  书之春秋者,长藏之谓也。
  诗之易者,收生之谓也;
  诗之诗者,收长之谓也;
  诗之书者,收收之谓也;
  诗之春秋者,收藏之谓也。
  春秋之易者,藏生之谓也;
  春秋之诗者,藏长之谓也;
  春秋之书者,藏收之谓也;
  春秋之春秋者,藏藏之谓也。
  生生者,修夫意者也;
  生长者,修夫言者也;
  生收者,修夫象者也;
  生藏者,修夫数者也。
  长生者,修夫仁者也;
  长长者,修夫礼者也;
  长收者,修夫义者也;
  长藏者,修夫智者也。
  收生者,修夫性者也;
  收长者,修夫情者也;
  收收者,修夫形者也;
  收藏者,修夫体者也。
  藏生者,修夫圣者也;
  藏长者,修夫贤者也;
  藏收者,修夫才者也;
  藏藏者,修夫术者也。
  修夫意者,三皇之谓也;
  修夫言者,五帝之谓也;
  修夫象者,三王之谓也;
  修夫数者,五伯之谓也。
  修夫仁者,有虞之谓也;
  修夫礼者,有夏之谓也;
  修夫义者,有商之谓也;
  修夫智者,有周之谓也。
  修夫性者,文王之谓也;
  修夫情者,武王之谓也;
  修夫形者,周公之谓也;
  修夫体者,召公之谓也。
  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
  修夫贤者,晋文之谓也;
  修夫才者,齐桓之谓也;
  修夫术者,楚庄之谓也。
  皇帝王伯者,易之体也;
  虞夏商周者,书之体也;
  文武周召者,诗之体也;
  秦晋齐楚者,春秋之体也。
  意言象数者,易之用也;
  仁义礼智者,书之用也;
  性情形体者,诗之用也;
  圣贤才术者,春秋之用也。
  用也者,心也;体也者,迹也;心迹之间有权存焉者,圣人之事也。
  三皇同意而异化,五帝同言而异教,三王同象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
  同意而异化者必以道,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归之,故尚自然。
  夫自然者,无为无有之谓也,无为者非不谓也,不固为者也,故能广;
  无有者非不有也,不固有者也,故能大,广大悉备而不固为固有者,其惟三皇乎?
  是故知能以道化天下者,天下亦以道归焉。
  所以圣人有言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事而民自富,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欲而民
  自朴。其斯之谓欤?
  三皇同仁而异化,五帝同礼而异教,三王同义而异劝,五伯同智而异率。
  同礼而异教者必以德,以德教民者,民亦以德归之,故尚让。
  夫让也者,先人后己之谓也,以天下授人而不为轻,若素无之也,
  受人之天下而不为重,若素有之也,
  若素无素有者,为不己无己有之谓也。
  若己无己有,则举一毛以取与于人,犹有贪吝之心生焉,而况天下者乎?
  能知其天下之天下非己之天下者,其惟五帝乎?
  是故知能以德教天下者,天下亦以德归焉,
  所以圣人有言曰: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其斯之谓欤?
  三皇同性而异化,五帝同情而异教,三王同形而异劝,五伯同体而异率。
  同形而异劝者必以功,以功劝民者,民亦以功归之,故尚政。
  夫政也者,正也,以正正夫不正之谓也。
  天下之正莫如利民焉,天下之不正莫如害民焉,
  能利民者正,则谓之曰王矣;能害民者不正,则谓之曰贼矣。
  以利除害,安有去王耶?
  以王去贼,安有弒君耶?
  是故知王者正也,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归焉,
  所以圣人有言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其斯之谓欤?
  三皇同圣而异化,五帝同贤而异教,三王同才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
  同术而异率者必以力,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归之,故尚争。
  夫争也者,争夫利者也,取以利,不以义,然后谓之争。
  小争交以言,大争交以兵,争夫强弱者也,犹借夫名焉者,谓之曲直。
  名也者,命物正事之称也;利也者,养人成物之具也。
  名不以仁无以守业,利不以义无以居功,利不以功居,名不以业守,则乱矣,
  民所以必争之也。
  五伯者,借虚名以争实利者也,帝不足则王,王不足则伯,伯又不足则左衽矣。
  然则五伯不谓无功于中国,语其王则未也,过左衽则远矣。
  周之东迁,文武之功德于是乎尽矣!犹能维持二十四君,王室不绝如线,秦楚不敢
  屠害中原者,由五伯借名之力也,是故知能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归焉。
  所以圣人有言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
  其斯之谓欤?
  夫意也者,尽物之性也;
  言也者,尽物之情也;
  象也者,尽物之行也;
  数也者,尽物之体也。
  仁也者,尽人之圣也;
  礼也者,尽人之贤也;
  义也者,尽人之才也;
  智也者,尽人之术也。
  尽物之性者谓之道,尽物之情者谓之德,尽物之形者谓之功,尽物之体者谓之力;
  尽人之圣者谓之化,尽人之贤者谓之教,尽人之才者谓之劝,尽人之术者谓之率。
  道德功力者,存乎体者也;
  化教劝率者,存乎用者也;
  体用之间有变存焉者,圣人之业也。
  夫变也者,昊天生万物之谓也;
  权也者,圣人生万民之谓也,非生物非生民,而得谓之权变乎?
  观物篇五十五
  善化天下者,止于尽道而已;
  善教天下者,止于尽德而已;
  善劝天下者,止于尽功而已;
  善率天下者,止于尽力而已。
  以道德功力为化者,乃谓之皇矣;
  以道德功力为教者,乃谓之帝矣;
  以道德功力为劝者,乃谓之王矣;
  以道德功力为率者,乃谓之伯矣。
  以化教劝率为道者,乃谓之易矣;
  以化教劝率为德者,乃谓之书矣;
  以化教劝率为功者,乃谓之诗矣;
  以化教劝率为力者,乃谓之春秋矣。
  此四者,天地始则始焉,天地终则终焉,终始随乎天地者也。
  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
  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后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
  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
  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
  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后,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
  若然,则皇帝王伯者,圣人之时也;
  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
  时有消长,经有因革,
  时有消长,否泰尽之矣;
  经有因革,损益尽之矣。
  否泰尽而体用分,损益尽而心迹判,
  体与用分,心与迹判,圣人之事业于是乎备矣。
  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
  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
  正命者,因而因者也;
  受命者,因而革者也;
  改命者,革而因者也;
  摄命者,革而革者也。
  因而因者,长而长者也;
  因而革者,长而消者也;
  革而因者,消而长者也;
  革而革者,消而消者也。
  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
  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
  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
  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
  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
  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
  十世之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
  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
  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
  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
  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
  仲尼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
  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如是则何止于百世而已哉?亿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
  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
  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
  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
  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
  焉?
  夫一动一静者,天地之至妙者欤?
  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欤?
  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
  又曰:天何言哉?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欤?
  观物篇五十六
  孔子赞易自牺轩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删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
  自牺轩而下,祖三皇也;
  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
  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
  自桓文而下,孙五伯也;
  祖三皇,尚贤也;
  宗五帝,亦尚贤也;
  三皇尚贤以道,五帝尚贤以德。
  子三王,尚亲也;
  孙五伯,亦尚亲也;
  三王尚亲以功,五伯尚亲以力。
  呜呼!时之既往亿万千年,时之未来亦亿万千年,仲尼中间生而为人,何祖宗之寡
  而子孙之多耶?此所以重赞尧舜,至禹则曰:禹吾无间然矣。
  仲尼后禹千五百余年,今之后仲尼又千五百余年,
  虽不敢比夫仲尼上赞尧舜禹,岂不敢比孟子上赞仲尼乎?
  人谓仲尼惜乎无土,吾独以为不然:
  匹夫以百亩为土,大夫以百里为土,诸侯以四境为土,天子以四海为土,仲尼以万
  世为土。若然,则孟子言,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斯亦未谓之过矣。
  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与其富然后能富;
  人不能自贵,必待天与其贵然后能贵。
  若然,则富贵在天也,不在人也,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是系乎天者也。
  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可修而得之,不修则不得,是非系乎天也,系乎人者也。
  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贵者,求其可得者也,非其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
  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则谓其己之能得也,故矜之;
  求而失之,则谓其人之不与也,故怨之。
  如知其己之所以能得,人之所以能与,则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耶?
  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贵也,岂可妄意求而得之也?
  虽曰天命,亦未始不由积功累行,圣君艰难以成之,庸君暴虐以坏之,是天欤?是
  人欤?
  是知人作之咎,固难逃矣;天降之灾,禳之奚益?
  积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求而然也。有求而然者,所谓利乎仁者也。
  君子安有余事于其间哉?
  然而有幸有不幸者,始可以语命也已。
  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
  殷汤以功有天下,殷纣以虐失天下;
  周武以功有天下,周幽以虐失天下。
  三者虽时不同,其成败之形一也。
  平王东迁无功以复王业,赧王西走无虐以丧王室,威令不逮一小国诸侯,
  仰存于五伯而已,此又奚足道哉?
  但时无真王者出焉,虽有虚名,与杞宋其谁曰少异?
  是时也,春秋之作不亦宜乎?
  仲尼修经周平王之时,
  书终于晋文侯,诗列为王国风,春秋始于鲁隐公,易尽于未济卦。
  予非知仲尼者,学为仲尼者也。
  礼乐赏罚自天子出,而出自诸侯,天子之重去矣;
  宗周之功德自文武出,而出自幽厉,文武之基息矣,由是犬戎得以侮中国。
  周之诸侯非一独晋能攘去戎狄,徙王东都洛邑,用存王国,为天下伯者之倡,
  秬鬯圭瓒之所锡,其能免乎?
  传称,子贡欲去鲁告朔之饩羊,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是知名存实亡者,犹喻于名实俱亡者矣。
  礼虽废而羊存,则后世安知无复行礼者乎?
  晋文公尊王虽用虚名,由能力使天下诸侯知有周天子而不敢以兵加之也,
  及晋之衰也,秦由是敢灭周,斯爱礼之言信不诬也。
  齐景公尝一日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是时也,诸侯僭天子,陪臣执国命,禄去公室,政出私门,
  景公自不能上奉周天子,欲其臣下奉己,不亦难乎?厥后齐祚卒为田氏所移。
  夫齐之有田氏者,亦犹晋之有三卿也;
  晋之有三卿,亦犹周之有五伯也,
  韩赵魏之于晋也,既立其功,又分其地,既卑其主,又夺其国;
  田氏之于齐也,既得其禄,又专其政,既杀其君,又移其祚。
  其如天下之事,岂无渐乎履霜之戒? 宁无思乎?
  传称:王者,往也。能往天下者,可以王矣。
  周之衰也,诸侯不朝天子久矣。
  及楚与中国会盟,仲尼始进爵为之子,其于僭王也,不亦陋乎?
  夫以力胜人者,人亦以力胜之,
  吴尝破越而有轻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骄齐之志,贪婪功利,不顾德义,
  侵侮齐晋,专以夷狄为事,遂复为越所灭,
  越又不监之其后,复为楚所灭,
  楚又不监之其后,复为秦所灭,
  秦又不监之其后,复为汉所代。
  恃强凌弱,与豺虎何以异乎?非所以谓之中国义理之师也。
  宋之为国也,爵高而力卑者乎?
  盟不度德,会不量力,区区与诸侯并驱中原,耻居其后,其于伯也,不亦难乎?
  周之同姓诸侯而克永世者,独有燕在焉。
  燕处北陆之地,去中原特远,茍不随韩赵魏齐楚较利刃,争虚名,
  则足以养德待时而观诸侯之变,秦虽虎狼,亦未易加害,
  延十五六年后,天下事未可知也。
  中原之地方九千里,古不加多而今不加少,
  然而有祚长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异故也。
  自三代以降,汉唐为盛,秦界于周汉之间矣。
  秦始盛于穆公,中于孝公,终于始皇,起于西夷,迁于岐山,徙于咸阳,
  兵渎宇内,血流天下,并吞四海,更革古今,虽不能比德三代,非晋隋可同年而语
  也,其祚之不永,得非用法太酷,杀人之多乎?
  所以仲尼序书终于秦誓一事,其旨不亦远乎?
  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杀者,死之徒也。
  周之好生也以义,汉之好生也亦以义;
  秦之好杀也以利,楚之好杀也亦以利。
  周之好生也以义,而汉且不及;秦之好杀也以利,而楚又过之。
  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 择乎善恶而已。
  是知善也者,无敌于天下而天下共善之;
  恶也者,亦无敌于天下,而天下亦共恶之。
  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 择乎善恶而已。
  皇极经世书卷十二
  观物篇五十七
  昔者孔子语尧舜则曰:垂衣裳而天下治。
  语汤武则曰:顺乎天而应乎人。斯言可以该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
  尧禅舜以德,舜禅禹以功。以德帝也,以功亦帝也,然而德下一等则入于功矣。
  汤伐桀以放,武伐纣以杀。以放王也,以杀亦王也,然而放下一等则入于杀也。
  是知时有消长,事有因革,前圣后圣非出乎一途哉?
  天与人相为表里。
  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
  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
  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
  虽庸君在上,不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
  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耶?
  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
  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耶?
  时非无君子也,是难其为君子,故小人多也。所以虽有三仁,不能遂其善。
  是知君择臣,臣择君者,是系乎人也;
  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者也。
  贤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
  虞舜陶于河滨,傅说筑于岩下,天下皆知其贤,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利害使之然
  也。
  吁!利害丛于中,而矛戟森于外,又安知有虞舜之圣而傅说之贤哉?
  河滨非禅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
  昔也在亿万人之下,而今也在亿万人之上,相去一何远之甚耶?
  然而必此云者,贵有名者也。
  易曰:坎,有孚, 维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为无咎。
  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过实者有之矣,
  其间有幸与不幸者,虽圣人,力有不及者矣。
  伊尹行冢宰,居责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岂曰不忠乎?
  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终始之大忠者乎?
  吁!若委寄予匪人,三年之间,其如嗣君何?
  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
  坎,有孚,维心亨,不亦近之乎?
  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刚健主。
  豫动而有应,群疑乃亡,能自强故也,周公以之。
  是知圣人不能使人无谤,能处谤者也。
  周公居总,己当任重之地,借使避灭亲之名,岂曰不孝乎?
  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成终始之大孝乎?
  吁!若委寄予匪人,七年之间,其如嗣君何?
  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
  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
  夫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
  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
  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
  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
  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
  义利之相去一何远之?
  若是耶,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
  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之。
  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
  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
  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心既无过,何难之有?
  吁!安得无心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
  是知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者,谓其善事于心者也。
  观物篇五十八
  仲尼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是知武王虽不逮舜之尽善尽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悬,则下于舜一等耳;
  桓公虽不逮武王之应天顺人,以其霸诸侯,一匡天下,则高于狄亦远矣。
  以武比舜则不能无过,比桓则不能无功;以桓比狄则不能无功,比武则不能无过。
  汉氏宜立乎桓武之间矣,
  是时也,非会天下之民厌秦之暴且甚,虽十刘季,百子房,其如人心之未易何。
  且古今之时则异也,而民好生恶死之心非异也,
  自古杀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厌之乎?
  夫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迻也,而况又以刃多杀天下之人乎?
  秦二世,万乘也,求为黔首而不能得;
  汉刘季,匹夫也,免为元首而不能已。
  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
  天之道非祸万乘而福匹夫也,谓其祸无道而福有道也;
  人之情非去万乘而就匹夫也,谓其去无道而就有道也。
  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以悬之耳
  日既没矣,月既望矣,星不能不希矣,
  非星之希,是星难乎其为光矣,能为其光者不亦希乎?
  汉唐既创业矣,吕武既擅权矣,臣不能不希矣,
  非臣之希,是臣难乎其为忠矣,能为其忠者不亦希乎?
  是知成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难;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
  茍能成之,又何计乎死与生也。
  如其不成,虽死奚益? 况其有正与不正者乎?
  与其死于不正,孰若生于正? 与其生于不正,孰若死于正? 在乎忠与智者之一择
  焉。
  死固可惜,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责?
  生固可爱,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
  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汉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
  微斯二人,则汉唐之祚或几乎移矣。岂若虚生虚死者焉?
  夫虚生虚死者,譬之萧艾,忠与智者不游乎其间矣。
  观物篇五十九
  仲尼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
  诚哉是言也!自极乱至于极治,必三变矣,
  三皇之法无杀,五伯之法无生,
  伯一变至于王矣,王一变至于帝矣,帝一变至于皇矣,其于生也,非百年而何?
  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伯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五伯之世如冬;
  如春温如也,如夏袄如也,如秋凄如也,如冬洌如也。
  春夏秋冬者,昊天之时也;
  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
  天时不差则岁功成矣,圣经不贰则君德成矣。
  天有常时,圣有常经,行之正则正矣,行之邪则邪矣;
  邪正之间有道在焉,行之正则谓之正道,行之邪则谓之邪道,邪正之由人乎? 由天
  乎?
  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行,
  天地人物则异也,其于由道一也。
  夫道也者,道也。
  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
  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
  或曰: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则小人道长,
  长者是则消者非也,消者是则长者非也,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
  吁!贼夫人之论也。不曰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夫事,
  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人事,中国行中国事,僭窃行僭窃事,谓之正
  道;
  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妻事,妻行夫事,君子行小人事,
  小人行君子事,中国行僭窃事,僭窃行中国事,谓之邪道。
  至于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伦之为道也;
  三代之世乱,未有不乱人伦之为道也。
  后世之慕三代之治世者,未有不正人伦者也;
  后世之慕三代之乱世者,未有不乱人伦者也。
  自三代而下,汉唐为盛,未始不由治而兴,乱而亡,况其不盛于汉唐者乎?
  其兴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中国之道盛;
  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人之道盛,夷狄之道盛。
  噫!二道对行。何故治世少而乱世多耶? 君子少而小人多耶?
  曰:岂不知阳一而阴二乎? 天地尚由是道而生,况其人与物乎?
  人者,物之至灵者也。物之灵未若人之灵,尚由是道而生,又况人灵于物者乎?
  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灵,故特谓之人也。
  观物篇六十
  日经天之元,月经天之会,星经天之运,辰经天之世。
  以日经日,则元之元可知之矣;
  以日经月,则元之会可知之矣;
  以日经星,则元之运可知之矣;
  以日经辰,则元之世可知之矣。
  以月经日,则会之元可知之矣;
  以月经月,则会之会可知之矣;
  以月经星,则会之运可知之矣;
  以月经辰,则会之世可知之矣。
  以星经日,则运之元可知之矣;
  以星经月,则运之会可知之矣;
  以星经星,则运之运可知之矣;
  以星经辰,则运之世可知之矣。
  以辰经日,则世之元可知之矣;
  以辰经月,则世之会可知之矣;
  以辰经星,则世之运可知之矣;
  以辰经辰,则世之世可知之矣。
  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
  会之元十二,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
  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
  十五万五千二百;
  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
  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
  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时也;
  元之会,以春行夏之时也;
  元之运,以春行秋之时也;
  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时也。
  会之元,以夏行春之时也;
  会之会,以夏行夏之时也;
  会之运,以夏行秋之时也;
  会之世,以夏行冬之时也。
  运之元,以秋行春之时也;
  运之会,以秋行夏之时也;
  运之运,以秋行秋之时也;
  运之世,以秋行冬之时也。
  世之元,以冬行春之时也;
  世之会,以冬行夏之时也;
  世之运,以冬行秋之时也;
  世之世,以冬行冬之时也。
  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
  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
  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
  皇之伯,以道行力之事也。
  帝之皇,以德行道之事也;
  帝之帝,以德行德之事也;
  帝之王,以德行功之事也;
  帝之伯,以德行力之事也。
  王之皇,以功行道之事也;
  王之帝,以功行德之事也;
  王之王,以功行功之事也;
  王之伯,以功行力之事也。
  伯之皇,以力行道之事也;
  伯之帝,以力行德之事也;
  伯之王,以力行功之事也;
  伯之伯,以力行力之事也。
  时有消长,事有因革,非圣人无不尽之,
  所以仲尼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是知千万世之时,千万世之经,岂可画地而轻言也哉!
  三皇春也,五帝夏也,三王秋也,五伯冬也,七国冬之余洌也,
  汉王而不足,晋伯而有余,
  三国伯之雄者也,十六国伯之丛者也,南五代伯之借乘也,北五代伯之传舍也,
  隋,晋之子也;唐,汉之弟也;
  隋季诸郡之伯,江汉之余波也;唐季诸镇之伯,日月之余光也;
  后五代之伯,日未出之星也。
  自帝尧至于今,上下三千余年,前后百有余世,
  书传可明纪者,四海之内,九州岛之间,其间或合或离,或治或隳,或强或嬴,
  或唱或随,未始有兼世而能一其风俗者。
  吁!古者谓三十年为一世,岂徒然哉?
  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一变矣。
  茍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焉,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矣。
  昔乎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比其有代,则贤之与不肖何止于相半也?
  时之难,不其然乎? 人之难,不其然乎?
  观物篇六十一
  太阳之体数十,太阴之体数十二,少阳之体数十,少阴之体数十二;
  少刚之体数十,少柔之体数十二,太刚之体数十,太柔之体数十二。
  进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退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是谓太阳少阳太刚少
  刚之用数;
  进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退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是谓太阴少阴太柔少
  柔之用数。
  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一百六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一百九十二;
  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一百一十二,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一百五十二。
  以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唱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是谓日月星辰之变量;
  以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
  日月星辰之变量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动数,
  水火土石之化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植数,
  再唱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变化通数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
  谓之动植通数。
  日月星辰者,变乎暑寒昼夜者也;
  水火土石者,化乎雨风露雷者也;
  暑寒昼夜者,变乎性情形体者也;
  雨风露雷者,化乎走飞草木者也。
  暑变飞走草木之性,寒变飞走草木之情,昼变飞走草木之形,夜变飞走草木之体;
  雨化性情形体之走,风化性情形体之飞,露化性情形体之草,雷化性情形体之木。
  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
  飞走草木者,本乎地者也。
  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
  本乎地者,分柔分刚之谓也。
  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观物篇六十二
  有日日之物者也,
  有日月之物者也,
  有日星之物者也,
  有日辰之物者也;
  有月日之物者也,
  有月月之物者也,
  有月星之物者也,
  有月辰之物者也;
  有星日之物者也,
  有星月之物者也,
  有星星之物者也,
  有星辰之物者也;
  有辰日之物者也,
  有辰月之物者也,
  有辰星之物者也,
  有辰辰之物者也。
  日日物者飞飞也,日月物者飞走也,日星物者飞木也,日辰物者飞草也;
  月日物者走飞也,月月物者走走也,月星物者走木也,月辰物者走草也;
  星日物者木飞也,星月物者木走也,星星物者木木也,星辰物者木草也;
  辰日物者草飞也,辰月物者草走也,辰星物者草木也,辰辰物者草草也。
  有皇皇之民者也,有皇帝之民者也,有皇王之民者也,有皇伯之民者也;
  有帝皇之民者也,有帝帝之民者也,有帝王之民者也,有帝伯之民者也;
  有王皇之民者也,有王帝之民者也,有王王之民者也,有王伯之民者也;
  有伯皇之民者也,有伯帝之民者也,有伯王之民者也,有伯伯之民者也。
  皇皇民者士士也,皇帝民者士农也,皇王民者士工也,皇伯民者士商也;
  帝皇民者农士也,帝帝民者农农也,帝王民者农工也,帝伯民者农商也;
  王皇民者工士也,王帝民者工农也,王王民者工工也,王伯民者工商也;
  伯皇民者商士也,伯帝民者商农也,伯王民者商工也,伯伯民者商商也。
  飞飞物者性性也,飞走物者性情也,飞木物者性形也,飞草物者性体也;
  走飞物者情性也,走走物者情情也,走木物者情形也,走草物者情体也;
  木飞物者形性也,木走物者形情也,木木物者形形也,木草物者形体也;
  草飞物者体性也,草走物者体情也,草木物者体形也,草草物者体体也。
  士士民者仁仁也,士农民者仁礼也,士工民者仁义也,士商民者仁智也;
  农士民者礼仁也,农农民者礼礼也,农工民者礼义也,农商民者礼智也;
  工士民者义仁也,工农民者义礼也,工工民者义义也,工商民者义智也;
  商士民者智仁也,商农民者智礼也,商工民者智义也,商商民者智智也。
  飞飞之物一之一,飞走之物一之十,飞木之物一之百,飞草之物一之千;
  走飞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
  木飞之物百之一,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
  草飞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草草之物千之千。
  士士之民一之一,士农之民一之十,士工之民一之百,士商之民一之千;
  农士之民十之一,农农之民十之十,农工之民十之百,农商之民十之千;
  工士之民百之一,工农之民百之十,工工之民百之百,工商之民百之千;
  商士之民千之一,商农之民千之十,商工之民千之百,商商之民千之千。
  一一之飞当兆物,一十之飞当亿物,一百之飞当万物,一千之飞当千物;
  十一之走当亿物,十十之走当万物,十百之走当千物,十千之走当百物;
  百一之木当万物,百十之木当千物,百百之木当百物,百千之木当十物;
  千一之草当千物,千十之草当百物,千百之草当十物,千千之草当一物。
  一一之士当兆民,一十之士当亿民,一百之士当万民,一千之士当千民;
  十一之农当亿民,十十之农当万民,十百之农当千民,十千之农当百民;
  百一之工当万民,百十之工当千民,百百之工当百民,百千之工当十民;
  千一之商当千民,千十之商当百民,千百之商当十民,千千之商当一民。
  为一一之物能当兆物者,非巨物而何为?
  为一一之民能当兆民者,非巨民而何为?
  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细物而何为?
  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细民而何?
  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贤愚,
  移昊天生兆物之德而生兆民,则岂不谓至神者乎?
  移昊天养兆物之功而养兆民,则岂不谓至圣者乎?
  吾而今而后,知践形为大,非大圣大神之人,岂有不负于天地者乎?
  天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
  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
  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
  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
  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
  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
  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
  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
  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
  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行也;
  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也。
  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
  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
  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
  是之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
  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其目无所不观矣;
  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其耳无所不听矣;
  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其口无所不言矣;
  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
  夫天下之观,其于见也,不亦广乎?
  天下之听,其于闻也,不亦远乎?
  天下之言,其于论也,不亦高乎?
  天下之谋,其于乐也,不亦大乎?
  夫其见至广,其闻至远,其论至高,其乐至大,
  能为至广至远至高至大之事而中无一为焉,岂不谓至神至圣者乎?
  非惟吾谓之至神至圣,而天下亦谓之至神至圣;
  非惟一时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而千万世之天下亦谓之至神至圣者乎!
  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已。
  观物外篇选
  
  皇极经世绪言 邵雍撰 黄泰泉辑
  
  观物外篇上之数
  河图天地全数第一
  天数五,地数五,和而为十,数之全也。
  天以一而变四,地以一而变四。
  四者有体也,而其一者无体也,是谓有无之极也。
  天之体数四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
  地之体数四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
  是故无体之一以况自然也,
  不用之一以况道也,
  用之者三以况天地人也。
  易有真数,三而已。
  
  参天者三三而九,两地者倍三而六。
  参天两地而倚数,非天地之正数也。
  倚者,拟也。
  拟天地正数而生也。
  易之大衍何?
  数也,圣人之倚数也。
  天数二十有五,合之为五十,
  地数三十,合之为六十。
  故曰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也。
  
  五十者,蓍数也,
  六十者,卦数也,
  五者,蓍之小衍也,故五十为大衍也。
  八者,卦之小成,则六十四为大成也。
  蓍德圆,以况天之数,故七七四十九也。
  五十者,存一而言之也,
  卦德方,以况地之数也,故八八六十四也。
  六十者,去四而言之也。
  蓍者,用数也。
  卦者,体数也。
  
  用以体为基,故存一也。
  体以用为本,故去四也。
  圆者本一,方者本四,故蓍存一而卦去四也。
  蓍之用数七,并其余分,亦存一之义也。
  挂其一,亦去一之义也。
  蓍之用数挂一以象三,其余四十八则一卦之策也。四其十二为四十八也
  十二去三而用九,四三十二,所去之策也,
  四九三十六,所用之策也,以当干之三十六阳爻也。
  十二去五而用七,四五二十,所去之策也,
  四七二十八,所用之策也,以当兑离之二十八阳爻也。
  
  十二去六而用六,四六二十四,所去之策也,
  四六二十四,所用之策也,以当坤之二十四阴爻也。
  十二去四而用八,四四十六,所去之策也,
  四八三十二,所用之策也,以当坎艮之二十四爻,
  并上卦之八阴,为三十二爻也。
  是故七九为阳,六八为阴也。
  九者阳之极数,数极则反,故为变也。
  震巽无策者,从当不用之数。
  天以刚为德,故柔者不见。
  地以柔为体,故刚者不生。
  
  是以震巽不用也。
  干用九,故其策九也。
  四之以应四时,一时九十日也。
  坤用六,故其策亦六也。
  蓍数不以六而以七,何也?并其余分也。
  去其余分则六,策数三十六也。
  是以五十者,六十四卦闰岁之策也。
  其用四十有九者,六十卦一岁之策也。
  
  归奇卦一,犹一岁之闰也。
  卦直去四者何也?
  天变而地效之,是以蓍去一则卦去四也。
  奇数四,有一有二有三有四,
  策数四,有六有七有八有九,
  合而为八数,以应方数之八变也。
  归合卦之数有六:
  谓五与四四也,
  九与八八也,
  
  五与四八也,
  九与四八也,
  五与八八也,
  九与四四也,以应圆数之六变也。
  奇数极于四,而五不用,
  策数极于九,而十不用,
  五则一也,十则二也,
  故去五十而用四十九也。
  奇不用五,策不用十,有无之极也,以况自然之数也。
  
  
  归奇合卦之数,得五与四四,则策数四九也,
  得九与八八,则策数四六也,
  得五与八八,得九与四八,则策数四七也,
  得九与四四,得五与四八,则策数四八也,
  为九者一,变以应干也,
  为六者一,变以应坤也,
  为七者二,变以应兑与离也,
  为八者二,变以应艮与坎也,
  五与四四去挂一之数,则四三十二也,
  九与八八去挂一之数,则四六二十四也,
  
  五与八八,九与四八,去挂一之数,则五四二十也,
  九与四四,五与四八,去挂一之数,则四四十六也,
  故去其三四五六之数,以成七八九六之策也,
  九进之为三十六,皆阳数也,故为阳中之阳,
  七进之为二十八,先阳后阴也,故为阳中之阴,
  六进之为二十四,皆阴数也,故为阴中之阴,
  八进之为三十二,先阴后阳也,故为阴中之阳。
  阳得阴而生,阴得阳而成,
  故蓍数四而九,卦数六而十也,
  
  犹干支之相错,干以六终,而枝以五终也。
  蓍数全,故阳策三十六,与二十八合之,为六十四也,
  卦数去其四,故阴策二十四,与三十二合之,为五十六也,
  一时止于三月,一月止于三十日,皆去其辰数也,
  是以八八之卦六十四,而不变者八,可变者七八五十六,其义亦由此矣。
  天有四时,一时四月,一月四十日,
  四四十六而各去其一,
  是以一时三月,一月三十日也。
  四时体数也,三月三十日用数也,
  
  体虽具四,而其一常不用也,
  故用止于三而止于九也。
  体数常偶,故有四,有十二,
  用数常奇,故有三有九,
  大数不足而小数常盈者,何也?
  以其大者不可见,而小者可见也,
  故时止于四,月止于三,而日盈于十也。
  是以人之肢体有四,而指有十也。
  天见乎南而潜乎北,极于六而余于七,
  是以人知其前,昧其后,而略其左右也。
  
  天体数四而用三,地体数四而用三。
  天克地,地克天,而克者在地,犹昼之余分在夜也,
  是以天三而地四,天有三辰,地有四行也。
  然地之火且见且隐,其余分之谓邪?
  天之变六,六其六得三十六,为干一爻之策,
  积六爻之数,共得二百一十六。
  地之体四,六其四得二十四,为坤一爻之策,
  积六爻之数,共得一百四十有四,
  积二篇之策,乃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也。
  
  语其体,则天分而为地,地分而为万物,而道不可分也。
  其终则万物归地,地归天,天归道,是以君子贵道也。
  三四十二也,二六亦十二也。
  二其十二,二十四也,三八亦二十四也,四六亦二十四也。
  三其十二,三十六也,四九亦三十六也,六六亦三十六也。
  四其十二,四十八也,三其十六亦四十八,六八亦四十八也。
  五其十二,六十也,三其二十亦六十也,六其十亦六十也,
  皆自然之符也。
  
  
  四九三十六也,六六亦三十六也。
  阳六而又兼阴六之半,是以九也,
  故以二卦言之,阴阳各三也,
  以六爻言之,天地人各二也。
  阴阳之中各有天地人,天地人之中各为阴阳,
  故参天两地而倚数也。
  阳数一,衍之而十,十干之类也。
  阴数二,衍之而十二,十二支十二月之类也。
  十干天也,十二支地也,支干配天地之用也。
  
  干者干之义,阳也。
  支者枝之义,阴也。
  干十而枝十二,是阳数中有阴,阴数中有阳也。
  一十百千万亿为奇,天之数也。
  十二 百二十,千二百,万二千,亿二万为偶,地之数也。
  蓍四进之则百,卦四进之则百二十。
  百则十也,百二十则十二也。
  五十分之则为十,若参天两之则为六,两地又两之则为四,
  此天地分太极之数也。
  
  气者,神之宅也。
  体者,气之宅也。
  气以六变,体以四分,
  体四而变六,兼神与气也,
  气变必六,故三百六十也。
  天六地四。
  阴无一,阳无十。
  阳无十,故不足于后,
  
  阴无一,故不足于首。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而天地之相衔,昼夜之相交也。
  一者数之始,而非数也,
  故二二为四,三三为九,四四为十六,
  五五为二十五,六六为三十六,七七为四十九,皆用其变者也。
  五五二十五,天数也。
  六六三十六,干之策数也。
  七七四十九,大衍用数也。
  八八六十四,卦数也。
  
  九九八十一,元范之数也。
  大衍之数,其算法之原乎。
  是以算数之起,不过乎方圆曲直也。
  乘数,生数也。
  除数,消数也。
  算法虽多,不出乎此矣。
  阴几于道,故以况道也。
  六变而成三十六矣,八变而成六十四矣,十二变而成三百八十四矣。
  六六而变之,八八六十四变,而成三百八十四矣。
  
  八八而变之,七七四十九变而成三百八十四矣。
  
  辰也,天壤也。
  辰数十二,日月交会谓之辰。
  辰,天之体也。天之体,无物之气也。
  星为日余,辰为月余。
  干阳中阳,不可变,故一年只举十二月也。
  震阴中阴,不可变,故一日之十二时不可见也。
  兑阳阴,离阴中阳,皆可变,故日月之数可分也。
  是以阴数以十二起,阳以三十起,而常存二六也。
  举年见月,举月见日,举日见时,阳统阴也,
  是天四变含地四变,日之变含月与星辰之变也。
  易之生数十二万九千六百,总为四千三百二十世,
  此消长之大数,衍三十年之辰数,即其数也。
  岁三百六十日,得四千三百二十辰,
  以三十乘之,得其数矣。
  凡甲子甲午为世首,此经世之数,如干日甲月子,星甲辰子。
  又云此经世日甲之数,月子星甲,辰子从之也。
  本一气也,生则为阳,消则为阴。
  故二者,一而已矣,
  四者二而已矣,
  六者三而已矣,
  八者四而已矣,
  是以言天不言地,言君不言臣,言父不言子,言夫不言妇也。
  然天得地而万物生,君得臣而万化行,父得子夫得妇而家道成。
  故有一则有二,有二则有四,有三则有六,有四则有八。
  日月星辰共为天,
  水火土石共为地,
  耳目鼻口共为首,
  随血骨肉共为身,贵乃五之数也。
  易有三百八十四爻,真天文也。
  
  先天象数第二
  天地定位一节,明伏牺八卦也。
  八卦者,明交相错,而成六十四卦也。
  数往者顺,
  若顺天而行,是左旋也,皆已生之卦也,故云数往也。。。。。
  
  夫易之数,由逆而成矣。
  是故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
  十二分为三十六,三十六分为六十四,
  故曰分阴分阳,迭用刚柔,
  故易六位而成章也。
  十分为百,百分为千,千分为万,
  犹根之有干,干之有枝,枝之有叶,
  愈大则愈少,愈细则愈繁。
  合之斯为一,衍之斯为万。
  
  是故干以分之,坤以翕之,震以长之,巽以消之。
  长则分,分则消,消则翕也。
  干四分取一以与坤,坤四分取一以奉干,
  乾坤合而生六子,三男皆阳也,三女皆阴也。
  兑分一阳以与艮,坎分一阴奉离,震巽以二相易,
  合而言之,阴阳各半。
  是以水火相生而相克,然后既成万物也。
  体者八变,用者六变,
  
  是以八卦之象不易者四,反易者二,以六卦变而成八也。
  重卦之象不易者八,反易者二十八,以三十六变而成六十四也。
  故爻止于六,卦尽于八,策穷于三十六,而重卦即于六十四也。
  卦成于八,重于六十四,
  爻成于六,策穷于三十六,而重于三百八十四也。
  天有二正,地有二正,而共享二变以成八卦也。
  天有四正,地有四正,而共享二十八变以成六十四卦也。
  是以小成之卦,正者四,变者二,共六卦也。
  大成之卦,正者八,变者二十八,共三十六卦也。
  
  乾坤坎离为三十六卦之祖也,
  兑震巽艮为二十八卦之祖也。
  卦之正变共三十六,而爻又有二百一十六,则用数之策也。
  三十六去四则三十二也,又去四则二十八也,
  又去四则二十四也,
  故卦数三十二位,去四而言之也,
  天数二十八位,去八而言之也。
  四者乾坤坎离也,八者并颐中孚大小过也,
  十二者兑震泰既济也。
  
  阳四卦十二爻,八阳四阴,
  以三十六乘其阳,以二十四乘其阴,则三百八十四也。
  卦之反对皆六阳六阴也。
  在易则六阳六阴也,十有二对也。
  去四正者,八阳四阴,八阴四阳,各六对也。
  十阳二阴,十阴二阳,各三对也。
  一变而二,二变而四,三变而八卦成矣。
  四变而十六,五变而三十二,六变而六十四卦备矣。
  
  复至干,凡百有十二阳,
  姤至坤凡百有十二阴。
  姤至坤凡八十阳,
  复至干凡八十阴,
  干三十六,坤十二,
  离兑巽二十八,
  坎艮震二十,
  夫易根于乾坤而生于复姤,
  盖刚交柔而为复,柔交刚而为姤,自兹而无穷矣。
  
  
  先天圆图卦数第三
  气一而已,
  神亦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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