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朱开见/情系洞庭起歌声 / 开普饭

情系洞庭起歌声

记岳阳音乐人张国文

作者：朱开见

在一次春节联欢晚会上，我被二胡独奏《二泉映月》陶醉了，演奏者是张国文。在我心中，大凡搞音乐的男士，要么长发飘飘，要么胡须冉冉，要么奇装异服，打扮和造型总和常人有些异样，但眼前的张国文太普通，普通的脸，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衣装，和街上与你我擦肩而过的普通市民没有二样，普通得我有点不敢相信他曾是湖南省音乐家协会的常务理事、岳阳市音乐家协会的“头头”。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却创作了大量的、优秀的音乐作品。可以这样讲，自己的音乐作品能由著名歌唱家何继光、刘斌演唱，并能搬到中央电视台的，在岳阳简直凤毛麟角。由张国文创作的《中国龙舟》雄浑激昂的曲调和浓郁醇厚的乡间气息征服了挑剔的评委，被何继光、刘斌演唱，搬上了中央电视台，获得了湖南省“五个一”工程奖。当他看到郭清彬先生创作的歌词《亲人啊，你莫走》时，他的内心澎湃着洞庭湖的惊涛骇浪，他的眼前闪现的是子弟兵防洪抢险忙碌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十里长街群众欢送子弟兵的感人场景，一个个深情的音符在他的笔尖流淌，他给《亲人啊，你莫走》这首歌词插上音乐的翅膀，飞到了1998年度湖南省优秀歌曲一等奖第一名的领奖台。仅凭这两首歌曲，张国文不能不令我们刮目相看！更何况他还有其他一些崭获大奖的音乐作品，更何况他还有几十首脍炙人口的音乐作品发表在权威的音乐杂志上。是什么让他走上了音乐创作的路？是什么母体孕育了他的音乐创作风格？

选临湖的一家茶馆，借一缕冬日的暖阳，我和张国文相对而坐，沏一壶功夫茶，和他聊起了关于他的音乐梦。

60年代的湘北，乡村水泊是贫瘠的，张国文的家乡正是湘北华容县一个贫瘠的水泊。在这一方贫瘠的水泊里，唯独不缺的是乡人对音乐的热爱。张国文说，那时候啊，乡里人随手摘一片芦叶或一片树叶都能吹奏出婉转动听的歌谣，稍有空闲，还可以从竹林里砍一根挺直的桂竹，做一杆笛子或一管箫，把那《牧牛曲》吹得明快欢乐。听着听着，刚才还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了。在他的那个乡村，随便挑几个男男女女，都能唱两嗓子。“三个女人一台戏”，找三个女人还真的可以唱一台《刘海砍樵》，演几折地花鼓，特别是那个拉二胡的李木匠，二胡拉得有板有眼、如痴如醉，一曲终罢，你不得不鼓掌叫好！少年的张国文在一个炎炎夏日时候粘上了屋场上歇凉的李木匠。无论李木匠在什么地方拉二胡，你都能看他的旁边的矮凳子坐着两手托着腮帮听得入神的张国文。一天，张国文怯怯地对李木匠说，李爹，能不能教我拉二胡？李木匠早就喜欢上了身边这个“粉丝”，摸着张国文的头说，行，但得有一个条件，你要亲手捉一条大青蟒。

捉一条大青蟒！这难不倒能下湖捕鱼捞虾的张国文，他爽朗地说，好的，你答应做我师傅啦。第二天，张国文果真捉到了一条手腕粗的大青蟒。他还冒险到马屁股后面扯下一根一根尾毛，还一次差点被马腿踢破了脑袋。在师傅的指导下，他亲自动手，用大青蟒的皮和马尾做了自己的第一把胡琴。有了这把胡琴，张国文就有了自己的世界，他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有了这把胡琴，张国文就开始了自己的梦想，他梦想成为一名音乐家；有了这把胡琴，张国文的命运从此与之紧密相联。回想起自己在故乡的点点滴滴，张国文说，是故乡给了他最初的音乐启蒙。

张国文热爱自己的家乡，还在他读初二的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乐理、什么是作曲技法的他竟然创作了歌曲《山村变了样》，尽管词曲比较稚嫩，但得到了他的音乐老师陈启良的鼓励、表扬。陈启良老师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张国文仍念念不忘这位曾指引他走上音乐创作之路的恩师。那时候，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学风琴的，但陈启良格外喜欢张国文这个弟子，经常在课余时间把张国文喊进他的工作室，教他学风琴。不出一个月，聪明的张国文就能象模象样的弹奏歌曲了，这让陈老师感到十分意外和欣喜。少年的张国文对音乐格外敏感，一支支歌曲在他的指尖流淌，张国文也成为了中学、公社文艺表演的骨干。1975年的春天令张国文格外难忘，作为回乡知识青年，他被公社推荐参加“高考”，他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得到了清华大学招生老师的青睐，但是事情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他读中学时一位姓方的老师也代表湖南师范学院岳阳分院在华容县招生，凑巧遇到了张国文，并力劝他参加他们学院的文艺招生，而且说那是国家包分配的（当年多数大学招生都是社来社去，包括清华大学）。张国文心想，试就试下吧！结果他演奏的风琴曲和二胡曲一下子打动了来华容招生的湖南师范学院岳阳分院的刘副院长，硬是将张国文的档案拿走了，就这样张国文成为了湖南师范学院岳阳分院艺术专业的一名大学生。大学两年，虽然勤工俭学的时间多，但他还是比较系统地学习了乐理知识，尤其是对洞庭湖区的民间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为他后来的音乐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张国文的命运就这样和音乐形影不离，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了华容县花鼓戏剧团，拉二胡并兼花鼓戏作曲，由于他掌握了一定的作曲技法，突破了传统唱段的僵化模式，写的唱段很受青年演员喜爱。

尽管张国文曾有幸被县委组织部门送到省城深造两年，但不愿做官的他，一毕业就申请不回县城做官，他左磨右磨，最终得到了领导的恩准，他被调到了刚组建的岳阳电视台。到电视台后，他的音乐才能得到了释放的机会，通过音乐积聚起来的文艺灵感，让他在与音乐有关的其他文艺领域也收获颇丰。那时，岳阳电视台的绝大部份文艺晚会都是由他担任导演，而且多次获省以上大奖，其中有一台叫《洞庭春晓》的春节晚会，竟在湖南电视台获二等奖的情况下荣获一等奖。他导演了两部电视连续剧，一部《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另一部《名将段德昌》；他为主编的广播剧《征母》还获得了全国“五个一”工程奖。慢慢地，他在文艺界的影响力不仅只在岳阳而且扩大到了湖南乃至全国，他当上了岳阳市音乐家协会主席、岳阳市文联副主席，还获得了岳阳市优秀专家、湖南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等头衔、荣誉。

音乐家协会“头头”的虚名不可浪得，有着音乐天赋的张国文，到县剧团工作后创作的第一首歌曲《春燕啊春燕》就作为岳阳市（当年叫岳阳地区）唯一作品参加了湖南省首届音乐周展演。1986年，他与人合作作词并独立作曲的歌曲《君山岛啊神奇的岛》获得了湖南省优秀风光歌曲奖，是岳阳市参赛作品唯一获奖作品。后来，他还和著名作曲家孟勇合作，创作了歌曲《拜寿，拜寿，祖国妈妈》。

命运无常，2008年，已知天命的张国文突患严重的脑梗塞，差点丢了性命，当他被送进广州某大医院时，主治医生几乎做出了他会终身瘫痪的结论。可以说是音乐拯救了张国文，治疗之余，半边瘫痪的他操起了心爱的二胡，尽管手不听使唤，但坚强的他却一遍又一遍吃力地拉着，一个月，两个月，慢慢地，一支支曲子拉得圆熟了，流利了。老天不负苦心人，奇迹终于出现了，他站了起来，他的手能活动自如了，他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张国文，无论如何，他的命运不可能再与音乐分开。

谈到自己的音乐创作，一向少言寡语的张国文变得滔滔不绝起来，最近他又作词作曲创作了《千古云梦》《君的山，妹的窝》《红红的中国结》《别忘了你曾经是谁》等大量作品。这些作品饱醮了一位洞庭赤子对岳阳这片热土无比的眷恋。他的歌词如诗如画，如《千古云梦》中唱到：“天上的精彩化作片片云，地上的绚丽酝出丝丝梦，云追着梦，梦绕着云，千古相恋美丽了岳阳城。团湖荷花映红了云的笑脸，洞庭湖水洗靓了云的衣裙；岳阳古楼珍藏着云的风采，君山小岛体验了云的柔情；云儿飘一飘，云儿停一停，云飘万里追寻着金色的梦。蜂飞绿野采集着梦的甘甜，雁鸣白帆吟唱着梦的晶莹，渔火点点闪烁着梦的神秘，月光溶溶轻洒着梦的温馨。梦里唱一唱，梦里吟一吟，梦里千回依恋着五彩的云。”这样令人神往的歌词配上富有洞庭民歌风味的曲子，令人置身其境，飘飘欲仙。《红红的中国结》无疑表达了一位赤子的情怀。不！是15亿炎黄子孙的情怀！“这是辉煌的岁月，这是喜庆的节季，这是火红的日子，这是欢聚的时刻，千家万户喜门开啊，红红照亮中国结……红红的中国结啊，流淌着民族的血，华人心相连，龙子手相携”，音乐热情、喜气，每一个人都能从这首歌曲中感受到太平盛世的中国人无比的幸福和骄傲。张国文的音乐世界，始终浸润着云梦水泽的风光，始终萦绕着对湘楚大地的热爱，始终回荡着昂扬向上的精神。

已经是万家灯火，沸腾了一天的巴陵大道渐渐安静下来。张国文情不自禁地拿起二胡，演奏起著名二胡曲《一枝花》、《江南春色》，那舒缓、自由、悠扬的旋律在静静的街市上空弥漫开来，引来一群路人驻足倾听。或许，这就是张国文的音乐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