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雅民
得到小城朋友电话,告知雅民去世,使我很难相信活生生的一个人且那么年轻就去了。与雅民相别已是二十多年了,那时与雅民以及一群刚从农村来的青年进了小城一家工厂,小城的新鲜与脱离农村命运的改变让我们快快活活无所顾虑地度过了开始的几年时光,当小城的街街巷巷都已让我们熟悉得生厌的时候,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一下子做出了成双结对的局势。雅民另外,一方面是他的身体不好,另一方面是他的父亲对他很是严格。那时他的父亲在县委宣传部工作,可能还是领导,在“革命”这个词烧得红红的年代,他的父亲对他严格是可理解的。然而,主要还是身体的原因。他的疾病大概是呼吸部门的问题,不能做很费劲的活,他做的是钳工,推弄锉刀多做了几个来回就会靠着工作台仰头出气。想起来不是很严重,不知为什么总是不见变好,是不是没有很认真的治疗?我们因为年轻,对于自己和他人的身体都不是很在意,见他常是靠着工作台张口出气还跟他开着玩笑,他呢,仿佛也不是很重视自己身体的疾病,脸上始终给你无奈的微笑,年轻轻的谁会将事情相像得很严重呢?可是姑娘们说说笑笑中对他的健康还是在意的,没有姑娘与他相恋,因身体生出几分担心后怕。以后我就离开了小城,中途十多年没有与他们联系,各自为生活和前途奔忙。
后来还是雅民与我接上联系。那是当年一同进厂的一群工友相约纪念进厂二十五周年,我因为工作不能脱身没有参加,雅民跟我通电话,告知大家都很想念,没有参加活动都表示着遗憾,随后就跟我寄来了通讯录。通讯录是雅民亲手笔抄的,字迹工整,一笔一划,相像他是很认真细致地做了这件事。收到通讯录,很是感激,一是为我提供失去联系多年的曾经同事的通讯,二是难为他记得我,并如此细心地把旧人的去处详尽地告知。当天我就跟他通电话,彼此谈了一些别后的情况,也就是这一次,我才知他身体故障一直没有排除,以至到现在是愈发的严重了,完全不能从事体力劳动,已多年从生产一线下来。旧事一幕幕地映现眼前,那个常靠着工作台喘气的雅民如何就不能好起来呢?一种什么样的病灶很顽固地守驻着年轻的生命而不肯罢休?以后常记着与他联系,拿着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身体,他总是说现在还好,我猜想也不是很严重,才四十挂零,如此的年轻是可以与一切病魔相持斗争,并有击败获取全胜的力量与勇气。冬日的一天,给他电话,办公室说人已住院,慌忙问怎样,答说这是常规性的,每个冬天总是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半个月后,给他电话,他又在办公室了,并告诉我住院医治一段时间情况已好了很多。
不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
匆匆赶往小城为年轻的旧人送行,已让我生出许多人生无奈的感叹,灵前见到分别多年的旧友成亡人,年轻分别见时已是不能互诉,泪水是刷地下来。葬礼上旧的同事们让我说几句话。说什么呢?唯有默默。人生无常,生命脆弱,且雅民病痛缠绵终身,病魔始终没有放我的这位旧同事。我只有沉默无言面对上苍,你们对生命的公平,你们对苦难的放纵,还有,面对年轻生命就没有半点怜悯悲情?我的上苍!
雅民身后留下一双女儿。记得生前电话里,常给我说的就是女儿如何的听话、乖巧。站在雅民灵前,我为他欣慰,常年疾病缠身的人,身旁有听话的儿女给些安慰。上天大抵并没有对他完全的绝情,让他的生命有一双乖巧女儿接续下去。
朋友,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