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主页丨不北不南：槐树下的父亲

老家门前，有棵老槐。如今，我时常想起它和树下的父亲。

幼年时，听村子里大人们说，老槐是空的，里面住着两条大白蛇。以至于后来我不敢独自呆在槐树下。

那时我所惧惮的还有我的父亲，我不喜欢他，就连母亲也说他是一个“没用的东西”。他是一个乡镇干部，却要种庄稼，庄稼种得差，常常招来母亲的唾骂。

每当这时，我就会在旁边窃喜。也许是因为槐树底下放飞车，伤到了弟弟，他骂了我；也许是在树底下挖陷阱，摔倒了行人，他打了我……

对于父亲，我实在找不到勤劳、伟岸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他，太过平凡，矮小而黑瘦，背微驼着。但当别人问我是谁家孩子时，我总会上扬嘴角，微笑地直呼他的名字。那是因为我和弟弟是村子里学习最好的两个孩子。

父亲总喜欢听槐树下我们兄弟俩朗朗的读书声，但当我为地上的一只被误伤的蚂蚁而产生同情的时候，或者被槐树上三五只花喜鹊吸引的时候，他就会在旁边使劲揪住我的耳朵，直到我的目光落在书上。

夏日，树下乘凉的人散了，父亲便在家门口摆上桌子，铺上毛毡，抚平，揭开墨盒，润好毛笔，递给我们。

他就背靠着竹椅，仔细端详着我们，微风拂过，阳光散落，斑驳在宣纸上，与墨香一起散发着明亮。那是希望，父亲看到也听到了。

父亲退休后就回了老家。后来，我和弟弟在外求学、工作与成家，很少回去。如今，村子里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

就在老槐树被风刮断侧枝后的一个晚上，父亲突发中风，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且每况愈下。母亲说他现在时常坐在轮椅上，望着眼前的槐树发呆。听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仿佛看到了孤零零的老槐突兀在半空中，树下是坐在轮椅上的父亲，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中越拉越长，黯淡地伸向远处……

（已载6月23日《德州晚报》）

■作者：不北不南  ■编辑：王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