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爷趣谈
俗话说“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别拿土地爷不当神仙”,土地爷虽然在神仙界里的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地位卑微,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他管的事情那都是老百姓生产生活的具体事情。他管土地,管人的生老病死,管婚丧喜事,管天灾人祸,管五谷丰登,管六畜兴旺......总之,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家里家外,他都要管,甚至鸡鸣狗盗之事都要插一手。
土地爷专管土地,因此旧时要动土前必须祭土地,征得他老人家的同意。民间认为:每个地方的土地爷都有自己辖下的地盘,保障着这个地方的安宁,可是如果对土地爷不烧香供奉,事先打个招呼,给他一定的报酬,他就会对你在他的地盘干的事情不闻不问,任那些孤魂野鬼任意胡来,坏了你的事情。所以人们从事与土地有关的任何事情,必须先祭土地。祭法是“备五碗素菜(豆腐、芋艿、青菜、萝卜、笋片等)、一副蜡烛香、两杯黄酒,将这些供品摆在地中间,然后主人叩拜祝念:“土地菩萨,人要在这里造猪厩、牛厩,请帮忙移一移,保佑我家养猪像牛、养牛像马。”祭毕才可破土动工。平时外出做事,也要祭土地求平安,如菇(种香菇)民到了种菇的山上,要向当地土地庙燃香点烛,供上一刀肉等,下跪膜拜,恳请神灵保佑外乡来客平安无事、香菇丰收;炭农,进深山烧炭时,临睡前都要在炭铺不远处为山神土地设置的屋前,恭恭敬敬地烧上一炷香,请过山神土地后,才能回铺睡觉。(清)黄伯禄辑《集说诠真》中所说:“今之土地祠,几遍城乡镇市,其中塑像,或如鹤发鸡皮之老叟。或如苍髯赤面之武夫……但俱称土地公公。或祈年丰,或祷时雨,供香炷,焚楮帛,纷纷膜拜,必敬必诚。”所以,小小的土地庙往往香火很旺。因为中国民间相信“县官不如现管”,“土地不松口,毛狗不敢咬鸡,”在土地上做的事情,土地爷的答应允诺了,就会护佑你,鬼就不敢来骚扰,否则,要做任何事情都是很困难的。
旧时有些地方,生下孩子的第一件事是提着酒到土地庙“报户口”。死了人的第一件事是到土地庙“报丧”,因为死的鬼魂要由土地神送往城隍府。如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篇卷三记载江苏高邮地区“凡人始死之时,家人必以芦席稻草,圈于土地祠旁,为魂灵栖留之所,谓之铺堂。铺堂之后,家人则按中晚两餐,备具饭一盂、菜两盘,送至祠旁所设之鬼寓,多则三天,少迹两天,谓之送饭。”其意显然是指人刚死,鬼魂暂留土地祠,尚需家人送饭菜。
土地还管人间的婚姻大事,人们最熟悉的就是《天仙配》中的土地爷就促成了董永与七仙女的姻缘,有些地区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贴压在土地庙的香案下,以此判断两人的命是否相和。至于村中发生瘟疫之灾、虎狼之患,祈求土地消灾除患;发生盗窃之事、斗讼之争,祈求土地指点迷津、主持公道,在旧时的农村也是经常举行的事。所以热恋中的情人们,千万别忘了给土地爷烧香,他连人和神的婚姻都能促成,凡人婚姻,更不在话下。
土地神虽然官不大,但管的事却不少,而且土地神一副慈祥老翁的模样,与人较为亲近,所以人们喜欢向他吐露心声,向他祈愿。也可能是因为没有距离感的原因,所以,人们对土地爷的恭敬中有一种亲近,供奉中有一种戏谑,磕头时有一种不恭。何以见得?请看看这些土地庙的对联:
对联一,多少有点神气,大小是个官儿——横批:独霸一方
对联二:黄酒白酒都不论,公鸡母鸡总要肥——横批:尽管端来
对联三:莫笑我老朽无能,许个愿试试;哪怕你多财善贾,不烧香瞧瞧!
对联四:土产无多,生一物载培一物;地方不大,住几家保佑几家
对联五:庙小神通大 ; 天高日月长 。
对联六:公公十分公道,婆婆一片婆心
对联七:望望世态摇摇手,看看人心点点头
这是旧时常见的土地庙对联,这些对联展现出土地爷的“神格”和多面性的神格。土地爷从明代以后,朝世俗化方向发展的,其特征是不但给他配了位土地婆,而且赋予他人世间保长、甲长一方面贪婪、作威作福。另一方面又是受上司欺压而愤愤不平的心态,赋予他人世间的同情心。既寄托着人们对他处事公平,没有私心的期望,又表现出不置可否,皆大欢喜的神性特征。所以在中国民间传说中,土地神的形象千姿百态,性格各异。
首先,土地爷虽然地位卑微,就像农村的支书村长,官虽然不大,但毕竟是“独霸一方”的“神”,人们不可怠慢,对土地爷是得罪不起的。因此,中国民间凡举行祈福禳灾的重要祭祀活动,供桌上都要设土地神,请土地神到场。
其二,在民间传说中,有的土地爷是很聪明的。如有这样一则传说:说有一个土地菩萨很灵验,烧香还愿的人络绎不绝。这天,来了一个种果树的人,祈祷这几天不要刮风,因为梨子正在开花,土地菩萨同意了。果农刚走,又来了一位拉船的,祈求多吹上河风,因为拉上水船要借风力,土地也同意了。下午,来了一位穿长衫的人,祈告这几天要出远门,不要吹风下雨,土地点了两下头。天黑时,来了一位农夫,说干田等下雨栽秧,请土地爷今晚降场透雨。土地还是同意了。此事被土地婆知道后,埋怨土地公多管闲事,土地公微微一笑,说我早已有安排,晚上下雨白天晴,刮风沿水面,不准入梨园。四个祈求人的难题都得到了解决。
其三,有的传说中的土地爷则嗜赌成性,如有这样一个传说:油坊张沟的土地爷爱赌钱,经常和小张沟的土地爷一起赌博,赌来赌去,油坊张沟的土地爷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最后连老婆也输给了小张沟的土地爷。油坊张沟的土地爷终日愁眉苦脸,小张沟的土地爷则因两个女人总是吵闹拼打,日子不好过。油坊张沟的村民见土地爷怪可怜,商议后到小张沟把土地婆抬了回来。小张沟的土地爷不同意,当晚就找油坊张沟的土地爷要钱。油坊张沟的土地爷拿不出钱,只好让小张沟的土地爷把老婆领走了。村民们又去把土地婆抬回来,每次都是白天接回来,晚上又被领走,接连折腾了三天,村民们无法可施,从此油坊张沟的土地庙就没有土地婆了。
其四,糊涂的土地婆和心存善意的土地爷,有一个土地爷逐妻的故事,说土地公把长期节省下来的金银财宝锁在一个石柜中,用来救济人间最穷的人。有一天,土地公外出巡查民情,将石柜的钥匙交给土地婆,并告诉她若有穷人经过,就送点金银给他。中午时来了一顶轿,正好歇在庙前。土地婆听轿内的人说“闷死我了,真苦!”便把全部金银财宝给了这坐轿的人,这人叫轿夫往轿内搬,只拿走了一半。晚上土地公回来,听土地婆一说,责怪她:“穷苦人能坐轿吗?抬轿的人才是穷人。”第二天,土地公又去出巡。中午两个肥头肥脑的(财主和他的儿子来取昨天剩下的一半金银财宝)人抬来一顶空轿,土地婆想起土地公说的。就把剩余的财宝给了他们。土地公回来后火冒三丈,把土地婆赶出了土地庙。
其五,自私的土地婆和心公的土地爷,民间有个故事说,玉皇大帝委派土地公下凡时,问他有什么抱负,土地公希望世上的人个个都变得有钱,人人过得快乐。土地婆却反对,她认为世间的人应该有富有贫,才能分工合作发挥社会功能。土地公说:“那么,贫穷的人不是太可怜了吗?”土地婆反驳着:“如果大家都变有钱人,以后我们女儿出嫁,谁来帮忙抬轿子呢?”土地公无话可说,也因此打消这个原可“皆大欢喜”的念头,世间才有今天的贫富悬殊差别。世上觉得土地婆自私自利,是一个“恶婆”不肯供奉她,却对土地公推崇备至。因此之故,过去的商人在每个月的初二、十六,祭拜土地公的时候,要打牙祭(称为“做迓”,或做牙)。农历二月二日叫做“头迓”,十二月十六日叫做“尾迓”,尤其尾牙商家更是为了答谢员工一年的辛苦,请吃“尾牙”宴。做牙时祭祀土地公,有时会有土地婆陪祀,有时则不要土地婆,只要土地公,就是因为土地婆太私心。
总之,人们心目中的土地爷可谓千人千面,有人评论《哈姆雷特》时说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话用在土地爷身上也恰如其分,可以说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人心中的土地爷。土地爷除了上述的各种形象和性格,还有不道人是非,不论人道德的品行。例如某青楼巷口的土地庙,有一幅对联:“这一街全都卖笑,我二老从不出声”,土地爷和土地婆就是一幅大度宽容的慈祥老人。
乾隆二十四年(1759)二月,郑板桥于来江苏如皋游览,时任如皋县令的何廷模特地邀请他到县署作客。这天正好是春社日,土地祠前热闹非凡,何廷模请郑板桥为土地祠撰写楹联一副。郑板桥略一思索,便挥毫写道:“乡里鼓儿乡里打,当坊土地当坊灵”。此联后被刻在土地祠的楹柱上。郑板桥这副楹联口语生动,诙谐幽默,情趣盎然,广为流传。清人李斗的《扬州画舫录》中也有记载:“板桥题如皋土地庙联,有'乡里鼓儿乡里打,当坊土地当坊灵’句”。这可算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土地神属于基层的神明,有的专家认为 他属于地方行政神,保护乡里安宁平静。也有专家学者认为其属于城隍之下,掌管乡里死者的户籍,是地府的行政神。据说土地神的职责,一是养育万物。土地载万物,又生养万物,长五谷以养育百姓,此乃中国人所以亲土地而奉祀土地神的原因。《太平御览》引《礼记外传》称土地神“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故建国君民,先命立社,地广谷多,不可遍祭,故於国城之内,立坛祀之”。二是管理本乡:自东晋以後,随著封建国家从中央到基层的官僚制度的逐渐完善,土地神也演变成为在道教神阶中只能管理本乡本土的最低级的小神。东晋的《搜神记》卷五称广陵人蒋子文因追贼而死。东吴孙权掌权後,蒋子文显灵於道说:“我当为此土地神,以福尔下民”。这里所指的福尔下民,就是指的保佑本乡本土家宅平安,添丁进口,六畜兴旺,并且为人公道。三是地府行政:汉族许多地区的习俗,每个人出生都有“庙王土地”——即所属的土地庙,类似于每个人的籍贯;人去世之后,道士做超度仪式(即做道场)时,都会去其所属土地庙作祭祀活动。或者是新死之人的家属,到土地神庙,禀告死者姓名生辰等资料,以求土地神为死者引路。总之,土地神是一个地方的守护神祇,为一乡一里之神,是与民生最之神,是生活在民间社会底层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