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人物之八 ——王伦(上)
王伦应该说是个比较识时务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大本领,只求安身立命做一方土霸王,大凡落第的人都有一些自卑,在崇文抑武到了登峰造极的北宋时代,落第秀才王伦的心气无论如何也高不起来的,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在那个年代文人怎么着也比武人吃香,所以王伦吃了鸟气就和宋迁杜万拉了一帮人上梁山落草了,别人都是被逼上梁山,王伦是一怒上梁山,读书人一造反就能招来一大批人,这是读书人的特有优势,宋江、吴用、公孙胜这些读书人在梁山的地位都很高,也侧面说明了当时社会对读书人的推崇。
说王伦识时务还因为他能比较圆滑的应对周边环境的变化,从以下的几件事中就能看出来:和权贵世家的柴进经常书信来往,这保证了王伦能和官府说上话通上气;王伦好像也不和官府作对,大抵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不给你添麻烦,你也别主动惹我;最后就是绝情,当和高太尉有血海深仇的林冲、劫了蔡太师生辰纲的晁盖等人要入伙时,即便有昔日恩人柴进的亲笔书信在手,也是坚决不留,那些人王伦惹不起也不想惹更不敢惹,柴大官人的恩情就先放一边吧!虽然经营数年,但王伦的势力并不大、名声也不响,但王伦自得其乐感觉很良好并且也很满足。
王伦的买卖来源于对路过梁山客商的打劫上,书中描写到“但是孤单客人到此,无财帛的,放他过去。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子,肥肉煎油点灯”。哪里有半点侠义好汉的风范,简直就是一群地狱魔王。除了打劫客商,估计还包括对周边百姓的压榨,连阮氏三雄都不敢到梁山泊深里打渔。
王伦对自己的事业很满足,估计他也幻想着被招安从而封妻荫子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他算得上是个地头蛇似的人物了,他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自己的地盘,一旦有猎物进入攻击范围毫不留情的立马吃掉,如果有强龙经过马上笑脸相迎以礼相送期望井水不犯河水,俗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大家哈哈一笑交个朋友就过去了,对于要入伙的朋友,王伦是有一把尺子的,那就是文不能超过自己、武不能超过杜迁宋万,颇有些武大郎开店以身高取人的意思。由于应对得当,王伦的梁山事业虽算不得兴旺却也颇为红火。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的问题,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因在于强龙不想压地头蛇,或说地头蛇没有什么让强龙起意的东西,一旦强龙对地头蛇的地盘感了兴趣甚至非要不可,那地头蛇要么把地盘让出来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梁山这块地盘太好了,当强龙窥伺的时候,可以想见王伦当是多么的惊惶,估计王伦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看他的应对熟练地都接近程序化了,林冲是书中描写出场的第一条强龙,当王伦第一次见到林冲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根本驾驭不了他,就把以礼相送的老套路演了一次,柴进的书信也顾不得了,这一来连杜迁宋万朱贵等核心成员都看不下去了,一来林冲威名天下皆知,二来柴进对梁山素有恩情,柴进如此力荐林冲无论如何也得给柴进面子。王伦一看没有办法就找了个“投名状”的由头搪塞了一下,让林冲必须三日内拿到“投名状”——人头,否则自动走人,相当于给大家一个折中的台阶下,这个处理的办法非常的糟糕,一是激怒了林冲,祸根就此埋下,二是暴露了自己气量狭小的本质,冷了支持者的心。因为“投名状”是不应有时间限制的,这很明显是在难为林冲,有失江湖公平道义。从后面林冲火并王伦的描写来看,王伦基本就是孤家寡人,既无人来救也无人敢救更无人能救,而且王伦死就死了,事后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一切照旧,就好像单多了他一个。
林冲想“赖着”不走,王伦这个急啊,看到林冲没拿到“投名状”,幸灾乐祸沾沾自喜的小人心态尽显无疑,连读书人惯有的虚伪客套都不掩饰了,和王伦的“喜”相对应的就是林冲的“怒”,林冲背负血海深仇,天下哪还有容身的地方?这个时候的林冲宛如绝境中的困兽,一点恩惠就会让他终生感激不忘,同样的稍有不敬也会激起他冲天的杀气。王伦在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时候殊不知杀身之祸已悄悄埋下。
好像生怕林冲不痛恨自己似的,在林冲和杨志停止争斗共同上山的时候,王伦对杨志极尽赞美之词,不但奉为上宾位在林冲之上而且还近乎谄媚的拉拢杨志入伙,这和他极力排斥主动入伙的林冲形成了极强烈的反差,自尊心极强的林冲估计此刻内心里已经怒不可遏了,让王伦大失所望的是杨志坚决要走并且毫不留恋的下山就走了,王伦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但自己很掉价还大大伤害了了林冲。
王伦的行为一点也不奇怪,大凡气量狭小的人都有这个特点,对工作主动尽职尽责的人求全责备,对消极怠工吃拿卡要的人则百般迁就。“君子器之,小人求备”,在孔子看来这属于典型的小人行径。
在拉杨志入伙这个事上暴露了王伦几个致命的缺点:第一是对事件发展判断不准确,或说前瞻性不强。杨志乃名将杨业之后,一门心思想光复门庭,除非是山穷水尽了,否则怎么可能加入山贼这个没有前途的行业呢?其二就是王伦做事缺少计划性不周密,刚一见面就贸然提出这么个“无理”要求,杨志答应了杨志掉价,杨志不答应王伦掉价,宋江在劝降关胜等朝廷将领时,他们已是阶下之囚,宋江是高姿态而且很诚心诚意,关胜他们无论降与不降,宋江礼贤下士爱惜人才的形象都能获得大家的好感,相比之下王伦就显得很冒失因为冒失反而显得心也不诚,结果杨志断然拒绝了邀请让王伦大失面子。最后就是视野狭窄目光短浅缺乏感召力,他拉人入伙的理由无非就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大秤分金银等很俗气的之类托词,杨志乃英豪之士,当然不可能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相反晁盖宋江拉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各路英雄却带着家当纷纷主动来投,视野的高低决定了事业的大小,王伦和晁盖宋江的差距那是相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