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写给我的父亲

写给我的父亲

鹿走神州

2020.6.18夜

骄阳下

您佝偻的身躯

与黄土地平行

稀不楞噔干瘪瘦弱的麦子

似乎在与您亲吻

没有衣衫的脊背

爆皮

流汗

竹竿子似的胳膊

青筋鼓得像爬行的蚯蚓

与苦涩发咸的汗水相连

青筋是连绵的山脉

汗水是小溪甘泉

今天流到明天

昨天流到今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您没有去过泰山

您弯曲的脊背却能顶起天

您不止一次地去过黄河对岸

您流淌的汗水融入黄河潺潺向前

一辆破旧的地排车

您就是拉车的牛马

车上装过粪土

车上装过柴草

很少装小麦玉米

只记得

车上曾多次装过

从黄河对岸买来的地瓜干

一个小院普通得很平淡

晚饭后，月亮下

您常在这里与漫天的星星谋面

打扫院子

摆上苇篾

蹲下身子

盘起腿

两只白天劳作过的手

左一拿，右一送

苇篾子就像彩带飘逸舒展

紧一紧，按一按

一寸寸，一片片

严实合缝，平平展展

长的席，方的席

月亮下延伸

星星下扩展

卖了它

买来了老爷爷老奶奶吃的白面

买来了爷爷爱喝的老白干酒

买来了您和爷爷爱吸的旱烟叶

买来了大粒的海盐

我就有了书本

我就有了铅笔

我就用奖状来与您的苇席兑现

我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您看了一遍又一遍

坐在苇席上泪水涟涟

今夜风凉

吹得有些发酸

走在自家楼前步履蹒跚

写着您的往事

泪水流在胸前

愿中元节早到

叩头

叩头

叩头

送些纸钱遮挡风寒

再敬您老酒三大碗

【注】写在父亲节将至的二〇二〇年六月十八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