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杯”第五届《中国最美游记》入围作品:息县追“息”II宋宏建（河南省）

2021“遵义杯”《中国最美游记》第五届文学大赛征稿启事

☆息县追“息”☆

☆宋宏建（河南省）

我喜欢追昔，但到了河南信阳息县，追的则是息县的“息”。
沿着两面直入云天的水杉夹道，漫步在有着“森林氧吧”之称的息州森林公园，秋风萧瑟之中，我的心里，却始终蓄满着诗与远方的温馨和暖香。

一

在古代汉语里，“息”字从“自（鼻子）”从“心”。原意为“喘息，呼吸，气息，叹息”，引申为“休息，平息、使稳定，慰劳，熄灭，子女”等。其最后一个义项为：“春秋时诸侯国名，西周时所封，姬姓，在今河南省息县西南。”也就是说，历史悠久的息县，最初由周文王的第37个儿子息侯羽达建国，被楚灭后设县，不仅是在中华版图上首次实行“县制”，而且是唯一一个贯通古今、历代相沿不易其名的县。由此看来，息县有“不息之壤”与“中华第一县”之名，也就不足为奇。
具有“江南北国、北国江南”特色的息州森林公园，坐落于息县县城省道S337与S213交叉口北，面积1550亩。园内倾力打造的两个项目，分别为马援广场和息夫人纪念馆。广场内，东汉开国功臣之一、著名军事家马援的雕像全高8米，指其享用伏波将军称号8年；而最高点的标高21米，意为辅佐汉光武帝21个春秋。一层广场分为四级平台，代表他一生平陇西、扶羌乱、平岭南、击乌桓的四次远征；二层主广场平台进深63米，象征着他享年63岁。
息夫人纪念馆采用汉唐风格，由主殿和东西厢房三部分组成，面积770平方米。展览馆以泥塑及图片展的形式，展示息夫人的生活及各种场景。展馆后面，沿着错落有致的青石台阶，幽幽曲曲的林荫小路，走过悠然清新的绿地，便是后花园式的是桃园，以及赫然耸立的息夫人汉白玉雕像。

二

谈到息县的历史渊源，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息县的形象标志之一——息夫人。
有人说：息夫人出生那天桃花开了，所以叫“桃花夫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尽管眼前的桃树已花叶凋零，但我依然会吟出《诗经·周南·桃夭》的句子：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花儿开得红粉灿烂；美丽的姑娘嫁过门啊，定使家庭和顺美满。恨我生得太晚，不能目睹美颜，但仰望着矗立于眼前她那面若桃花、目如秋水的雕像，我真相信那些“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美，绝非空穴来风。
正如《诗经·卫风·硕人》里的描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再如先秦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中的刻画：“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或如汉乐府诗《陌上桑》中的侧写：“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
凭着气质不凡的身材和容貌，息夫人与春秋时期的西施、文姜、夏姬并称为“四大美女”。那么面对此天生丽质，遭到色狼蔡侯的纠缠戏弄、以及楚王的一见钟情，也就成了理所当然。哎，由衷赞叹美女颜值的同时，我也心生疑窦：在当今社会，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紧锣密鼓的“打虎拍蝇”声中，那些大大小小、前赴后继，被击倒于女人石榴裙下的贪官污吏们，除个别是被攀龙附凤的贪财女人拉下水外，大多不都是蔡侯、楚文王之流的徒子徒孙吗？

三

息夫人姓妫，原系陈国公主，嫁与息国君主为妻。公元前684年，息夫人归宁探亲（一说出嫁时）途经蔡国，顺便看望身为蔡侯夫人的堂姐。哪知在接风宴上，姐夫蔡侯对小姨子起了淫心。酒酣耳热之间，不仅言语暧昧，甚至伸出咸猪手百般撩拨，肆意调戏。知书达理的息夫人何许人也，自然不会让其得逞，但顾及亲戚与小国唇齿相依的关系，便于和颜悦色中婉言相拒，拂袖而去。不过离开之后，蔡侯依然心痒难耐，天儿转辗反侧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哈。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对于蔡侯的流氓行为，息夫人的处理无可挑剔，但她“猪一样的队友”丈夫息侯，得知内情却勃然大怒：妈妈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个色狼“一条杠”，真的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便设借刀杀人之计，向楚国进贡以教训蔡国。哪知这种拙劣的报仇伎俩，无异于引狼入室，直接导致野心膨胀的楚国假装北伐，先俘虏蔡侯，又灭了息国。春秋时代，史上记载的诸侯国有170多个，各自为政。后经晋楚“城濮之战”，诸侯国逐渐形成南北两大壁垒，小国不是依晋就是附楚。为了各自的利益和生存，列国之间勾心斗角似成家常便饭，有时为了丁点儿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会拼得你死我活。蔡侯与息侯这两个冤家连襟，就是典型例证。
客观而论，胆怯弱小的息侯乃平庸之辈，然与其半斤八两的蔡侯，搞清楚失败的原委后也如法炮制，反手惩罚息侯。即在楚王面前大赞息妫，是如何如何地荷粉露垂、杏花含烟，如何如何地国色天香、天下无双。楚王呢，本就骨灰级色鬼一枚，这下正投其所好，顺势便去夺人妻室。当时息夫人宫中闻变，仓皇奔入后苑准备投井，却被赶到的楚将拦住规劝：“夫人不想全息侯之命耶？”妫氏默然落泪，经过一番痛苦地“喘息，呼吸，气息，叹息”——心理斗争之后，最终决定忍辱偷生……
在希腊神话《荷马史诗》的记载中，两个部落曾为争夺一个美女海伦，足足打仗十年之久。在中国历史上的明朝末年，吴三桂冲冠一怒，勾结清兵入关的目的，同样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过容颜绝代的息夫人，却与中外历史上的“红颜祸水”截然不同。面对息国的灭顶之灾，深知“息”字“平息、使稳定、休养生息”之真谛的息夫人，甘愿以一己之身，换取百姓免遭涂炭，以惊人的胆胆识嫁入楚国，受到了楚文王百般宠爱。之后几年，成为“贤内助”的息夫人愈加精进，不仅建议楚国休养生息、储备重臣、重视教化、严治后宫等等，且在文王死后倾力辅佐太子除逆安邦、选贤任能、重外交、赦天下、劝农桑，为其后世雄霸中原奠定了坚实基础。
世间是道场，人生是修行。吞得下委屈，才能喂得大格局。从息夫人处理与蔡侯、息侯、楚王三者之间虚实相映感情来看，可以断言，这个女人极不寻常。她，以其拒绝以色侍人和倡导女性自立的鲜明个性，为促进中原与楚地两种文化交融立下了丰功伟绩。故在河南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被尊为“平安神”的息夫人，所经之处都建庙立碑，实属历史之必然。

四

公元前677年，楚文王去世，息夫人的长子楚堵敖继位。为了权力之争，哥哥渐起杀心，准备杀死息夫人的次子楚成王。弟弟闻讯逃亡，后勾结随国将楚堵敖杀死，自立为君，但因他当时年幼，军国大权实际落入楚文王的弟弟令尹子元手中。
子元同样是一只色狼，贪恋寡妇嫂嫂息夫人的美色，便在后宫旁边造了一座房舍，天儿在里边摇铃跳舞以引诱。息夫人闻声泣曰：“先君跳舞是用来演习战备，如今令尹不用于仇敌，而用于一人旁边，岂不怪哉？”侍者告知，子元不但不听，反而住进王宫公然挑逗。一斗射师因痛斥子元无道，遭到囚禁，出狱后立马联络族人，闯入宫中怒杀令尹，平息了持续八年的子元之乱。从此息夫人隐居深宫，不问政事……
佛教云，人生有八苦。其中除了生老病死四苦，其余为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最后一苦的“五阴”即五蕴，五阴集聚成身，如火炽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一个人，当他追求的东西得不到时，选择以死来明志，也许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解脱……

五

嫁入楚国、且被宠爱有加的楚夫人是幸运的，但从亲夫怀抱被强行揽进另一个男人怀抱的息夫人，却是不幸的。因为在其爱人倾家灭国面前，她却寂寞无助。故有史载，楚王虽视其若掌上明珠，并与其生下两个儿子，但身边这个女人直接面对他时，居然“三年不语”。无奈再三追问之下，息夫人终开金口：“你让我国破家亡，一女服侍二夫。我不能守节而死，又有何面目向人言语呢！”为讨她欢心，楚王把一切都归咎于蔡侯的妄言多语。然灭了蔡国，息夫人还是终日不语，哀怨成疾……
花开花落，转眼又到了桂子飘香的季节。在一次楚王出城打猎之际，息夫人悄悄跑到城门，私会前夫。二人见面，恍若隔世。息侯安慰妫氏：“我忍辱负重，甘任守城小吏，不不是想等待这团圆的机会吗？”夫人伤心欲绝，痛定思痛，头撞城墙以死明志。息侯阻拦不及，万念俱灰，也撞死在城下……
倾国红颜，仿佛缤纷凋零的桃花，绽开在楚国的城墙根下；又似流星一般划过天空，以其鲜红的热血渲染了历史画卷，点亮了世道人心。楚王打猎回来，也被烈女的痴心和气节感染，遂以诸侯礼节，将息侯夫妇合葬于城外桃花山上。且有后人在山麓建祠，匾书“桃花夫人庙”，四时奉祀，至今仍为汉阳名胜之一。 唐代诗人杜牧途经汉阳，曾到庙中凭吊并且题诗：“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度几春。毕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

六

秋风萧瑟，沿着两面直入云天的水杉夹道，缓缓步出息州森林公园。接下来，驱车直入息县人民政府院内，见有立于清同治十年（1872年）的息夫人碑：高1.3米，宽0.63米，碑文由唐朝文人宋子问所作，共34字如下：
可怜楚破息，肠断息夫人。仍为泉下骨，不作楚王嫔。楚王宠莫盛，息君情更亲。情亲怨生别，一朝俱杀身。
从息县回程的路上，我反复咀嚼着王维《息夫人》的诗句：“莫以今日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仰天长叹，怅然若失。

作者简介

宋宏建，河南地矿局退休干部。著有党务论文集《庖丁操厨录》《清衙文牍》，散文集《敝帚扫叶》《雪泥鸿爪》《子夜捻香》，小说集《凉拌人生》《地质队队长》，长篇小说《流年青词》等400万字。有散文《飞落江南水乡的一只蝴蝶》《夜读周庄》《醉卧沱江》《嵩门待月》等，入选中国名家名篇、中高考语文模拟试卷和阅读教材，或被多种文集选载。

“遵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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