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二)
家里贫穷,一年到头,父母和姑姑整天为了多挣工分一直忙碌不停。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五六岁时,父母还没有让我上学,要留在家里照看妹妹们。有空的时候,还要学着纺线线,那时我还没有纺车拐拐高。坐在纺车怀里,胳膊太短,就必须坐在小凳子上才能摇动纺车。由于自己想上学,有情绪,不愿意学纺线,也不用心纺,因此,纺出的线线粗细不均匀。为这,没少挨妈妈用正在拐线的拐子在手背上敲打。妈妈越打,我越纺不均匀了,那时在我幼小的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到了长大后,纺线线都一直纺不均匀。
看见其他小朋友们放学背着书包回家,很是羡慕。那时我们大队还没有学校,小朋友们都去相距不到一里路的邻村大队的戏楼上,读小学。
到了腊月里,母亲不用上工了,就开始在家里收拾纺车,晚上纺线线,用弹好的棉花搓捻子,拐线。
捻子就是用一个细而直的大约一尺多长的细竹竿,把弹好的棉花,撕一层宽两寸,长七八寸,薄厚半厘米。把棉花铺在一块平板上,用细竹竿压在棉花边上一厘米处,折上棉花的边,用另一只手压紧向前推,再来回滚几下,捻子就搓成了。
有时妈妈白天还要织布,做针线活,缝衣服,做鞋子。
大姐做的老虎枕头
大姐做的老虎枕头
腊八节过后,如果完成了自己制定的目标,就开始扫灰。之后,洗衣服,拆被子。等到缝好被子后,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大人们开始剪窗花,好奇的我有时跟着学习,有时拿着细扫帚棍当竹签,学起了织毛线,有时跟姑姑学拉花袜垫。那时,要给袜子缝上垫子,由于袜垫太厚,我用针扎不透,就拿着布片学花型。
大姨绣的围裙局部(已经用旧了)
三姨绣的围裙局部
小姑绣的围裙局部
小姑绣的围裙的带子
时间过的太快了!腊月二十三过后,父亲也放假了。天不亮,三四点钟就拉着架子车步行二十多里,到周至的河边挖莲菜或者趸蒜苗。晚上拉回家,第二天半夜再拉架子车到北面二十多里的临平去卖。拉架子车是体力活,而且一路慢上坡,累的浑身出汗,湿透了棉衣棉裤。裤腿外面都结了一层白霜。到了临平后,一停下来,慢慢地汗水落了,浑身冰凉。卖几回菜,挣点钱给队里还欠款。有一年,钱还不够,爷爷就把大姑从外地寄给小姑做嫁妆用的缎子被面,拿到镇上卖了,换点钱补贴家用。
武功镇后稷教稼台
武功镇后稷教稼台
三十到了,母亲忙着收拾家里,糊新窗户纸。有剪的窗花。有用彩色笔染的窗花叫装花。还有用五颜六色的彩纸块拼接的漂亮小鸟小花,彩纸拼花是我三姨贴的,她贴的花样,被我们村的妇女、姑娘们相互传看学习,好看极了!新糊好地窗户安上后,换上好看的门帘,家里顿时焕然一新。
姑姑贴春联。父亲去祖坟请先人。天黑后,开始给我们兄妹几个洗头,洗脚。然后我们带着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那时的压岁钱,只是一二毛钱,三十晚上睡觉前把压岁钱装在衬衣兜里和核桃,大红枣甜甜的进入梦乡。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哥哥从热炕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点上蜡烛,到各家门口捡没有燃的小鞭炮。
外婆绣的包在枕套外的护套
亲戚绣的枕套
天不亮,妈妈就把我们叫醒,穿上妈妈给我们暖在被窝里热呼呼的新衣服。新衣服是大姨用缝纫机给我们做的罩衫和旧棉衣套在一起。穿上是用穿坏了的衣服裁剪地比较厚实的布做的新袜子。再穿上摆在地上整整齐齐妈妈做的新鞋子。洗脸,梳头。我们给爷爷奶奶磕头拜新年后,把压岁钱交给妈妈保存着,怕丢掉了。然后急不可耐的跑出门去!给五爷五婆,九爷九婆,三大,四爹,五爸他们去拜新年,我们一个个口袋里都装满鼓鼓囊囊的核桃、大枣、花生、柿饼,有时还有几颗水果糖,另外,还有婆婆们给的一毛钱的压岁钱,个个像凯旋归来的将士!
回到家,我们一碗又一碗地吃着妈妈做的香喷喷、“油汪汪”的旗花面,幸福无比!
(归心于己是我的大姐。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高中毕业,心灵手巧。擅长刺绣、织毛衣、裁剪衣服、织布等。大姐在农村,乐于助人,养育有三个孩子,她善于启发教育儿女,有两个本科毕业,一个是研究生毕业。大姐勤劳善良。常常帮助乡邻们和妹妹弟弟们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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