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华专栏】纪念徐渭诞辰500周年|徐渭绘画题跋无年款之谜

翻检徐渭存世的绘画作品,我们发现,徐渭画中几乎看不到年款,我们对徐渭创作时间的认定主要是通过诗文上的时间来判断的,而在陈淳的画中十有八九是有年款的,这是“青藤”与“白阳(陈淳)”的显著区别。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徐渭的画是在“顿悟”的前提下产生的,而对景的顿悟(作诗)与想要用绘画来表达“对景的顿悟”不一定是同一时间的,从诗到画有时是一个过程。对画家来说,年款的题写是以对景时的顿悟为准还是以作画的时间为准就难以确定。况且,对以参悟天理为目的的徐渭来说,年款是否题写是微不足道的。

由于在思维模式上,阳明学与禅宗相类。如果从佛学的角度也能说明这一问题,在佛教的苦厄世界里,好象有过去世、现世和来世,但从禅定的修身功法看,处于“定”“慧”(对禅宗来说“定”“慧”是同一个概念)状态时,境界是“寂静”、“涅槃”,时间只是心识活动的体现,是主体意向性建构的结果,表现为“八不中道”中的“不来不去”和“不生不灭”的状态,其终极表现就是“空”。如在佛教故事中有慧能与僧徒的“风帆之议”,与之相似的则有王阳明“我观之,花则在”的命题,都否认时间这一观念。由此可见阳明学与禅宗在顿悟状态下是没有时间这一概念的。因此,在徐渭的绘画作品中,我们只看到诗文的题写,没有时间的记录,这就是实足的“画是诗后余事”。他在评价自己的成就时说:“吾书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这其实是他出狱后的修身活动的全部内容,也是其修身内容的排序。

同样,理解了上述思想史分析,也能理解徐渭的写意画为什么都是水墨画而很少有色彩的呈现。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徐渭用书法精神作画,书法是无色彩可言的!况且,在宋代时就有墨分五色之说。另一方面,从儒生表现天理世界的图景来看,超出经验感知层面的图象表达也是不需要借助色彩的。

通过对特定历史时期、特定观念和特定思想意识条件下特殊画家——徐渭的个案分析,了解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变化,在思想与绘画实践的互动中理解传统绘画观念和绘画风格的形成过程。同时正本清源,纠正当下流行的一些错误观点,如认为写意画简单,狂涂乱抹就是写意画;认为写意画只要临摹,不需观察、体验生活;认为中国画已穷途末路,要抛弃传统绘画样式,用西方的绘画方式来改造中国画等等。

(节选自《阳明学与徐渭的写意模式》,〈美术〉201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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