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宁武子邦有道则知（5-21）

在孔子的思想中，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积极进取，也有面对无道的现实而“乘桴浮于海”“舍之则藏”的消极隐逸。本章对于宁武子的“愚”透露出一种赞许。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注释】

宁武子：姓宁名俞，春秋中期卫国大夫，谥号“武”。

知：同“智”，明智、聪明。

愚：装傻的意思。

【译文】

孔子说：“宁武子这个人，当政治清明时就显得明智，当政治黑暗时就假装愚笨。他的那种聪明别人可以赶得上，他假装愚笨别人就难以赶上了。

宁武子所在的时代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卫惠公的儿子卫懿公，世称公子赤，爱好养鹤， 不恤国政。许多人投其所好，纷纷进献仙鹤，以求重赏。卫懿公给鹤编队起名并由专人训练，还给鹤封有品位、供给俸禄，上等鹤供给与大夫一样的俸粮，养鹤训鹤的人也加官进爵。每逢出游，其鹤也分班随从，有的鹤还乘坐豪华车轿。为了养鹤，每年耗费大量资财，为此向老百姓加派粮款，民众怨声载道。周惠王十七年（公元前660）冬，北狄（今大同一带)人聚两万骑兵向南进犯，直逼朝歌，卫懿公被砍成肉泥。狄人攻占朝歌城，石祁子等人护着公子申向东逃到漕邑，立公子申为卫戴公。宁武子及家人也随着逃难的人群一路东奔。后来卫戴公之弟卫文公在齐桓公的帮助下复国，宁武子遂开始出仕，并得到了卫文公重用。其后，宁武子经历卫文公和卫成公两朝，成为春秋时期有名的贤大夫。

宁武子这个人确实很了不起。卫文公时，国家升平，政治清明，他全力发挥智慧才能，为国尽忠。卫成公时，政治险恶，社会混乱，他没有选择避乱离朝，仍在朝为官，表面上表现出糊涂愚笨，因此在这一历史时期没有遭受打击、招致仇恨，暗中却在复杂多变的政局中尽力支撑局面，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工作。

本章所谓的“愚”并不是真正装傻，并不是通过碌碌无为来保全自身。所以，孔子评价宁武子的聪明才智、经世治国的能力别人可以赶到得上，但他的假装愚笨、乱世治国的能力是别人无法企及的。朱熹在《论语集注》中说：“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间，尽心竭力，不避艰险。凡其所处，皆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

大智若愚就是难得糊涂，这种“愚”非常人所能及，可后世对“愚不可及”的理解和用法与孔子的本意大相径庭。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就有一句名言“难得糊涂”并注释道：“聪明难，糊涂亦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招，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人生一世，做人要聪明很难，可要糊涂更难，如果要收敛聪明的锋芒而假装糊涂则是难上加难；处事要学会忍让，凡事退一步，让位于他人，让能者上、优者进，却不挂在嘴边，不图报答，只求自己心安。这应当就是郑板桥用自己的言行给“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所作的又一种注解，也应该成为我们为人处世应该用心追求的真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