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17：烛之武退秦师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fán)南。佚(yì)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
1、晋候：指晋文公。秦伯：指秦穆公； 2、无礼于晋：晋文公当年以公子身份流亡，路经郑国，郑文公不以礼相待； 3、贰：从属二主； 4、军：驻扎，用作动词； 5、郑伯：指郑文公； 6、使：派遣。
[译文]晋文公和秦穆公围攻郑国，因为郑国曾对文公无礼，并且从属于晋的同时又从属于楚。晋军驻扎在函陵，秦军驻扎在氾水的南面。佚之狐对郑伯说：“郑国处于危险之中了！假如让烛之武去见秦伯，（秦国的）军队一定会撤退。”郑伯同意了。
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1、辞：推辞； 2、犹：尚且； 3、无能为也已：不能干什么了。为，做； 4、许，答应。
[译文] 烛之武推辞说：“我年轻时，尚且不如别人；现在老了，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了。”郑文公说：“我早先没有重用您，现在危急之中求您，这是我的过错。然而郑国灭亡了，对您也不利啊！”烛之武就答应了这件事。
夜，缒(zhuì)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郑亡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
1、缒：用绳子拴着从城墙上往下吊； 2、敢：表示虔敬； 3、执事：古代君王左右办事的人。实指秦穆公本人，不直称其人，表恭敬； 4、越国：越国晋国。秦攻打郑，需经过郑国； 5、鄙远：把远方的土地作为边邑。鄙，边境； 6、陪，同“倍”，增加。
[译文] 夜晚，有人用绳子将烛之武从城上放下去，见到了秦伯，烛之武说：“秦、晋两国围攻郑国，郑国已经知道要灭亡了。假如灭掉郑国对您有好处，怎敢冒昧的拿这件事情来麻烦您手下的人。越过邻国把远方的郑国作为边境，您知道这是困难的。为什么要灭掉郑国而给晋国增加土地呢？邻国的势力雄厚了，您秦国的势力也就相对削弱了。
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gōng)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xiá)，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
1、东道主：东方道上待客的主人。郑在秦之东，招待过往的秦客； 2、行李：外交使臣； 3、共：通“供”，供应； 4、乏困：指食宿方面的不足； 5、赐：恩惠； 6、济，渡河； 7、设版：指筑墙。
[译文]如果您放弃围攻郑国而把它当做东方道路上接待过客的主人，出使的人来来往往，郑国可以随时供给他们缺少的东西，对您也没有什么害处。而且您曾经给予晋国恩惠，晋国曾经答应给您焦、瑕二座城池。然而早上渡过黄河回国，晚上就修筑防御工事，这是您知道的。
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quē)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qǐ)子、逢(páng)孙、杨孙戍之，乃还。
1、厌：满足； 2、封：疆界，作动词用； 3、肆：放肆，恣肆。指极力扩张； 4、阙：通“缺”，亏缺，损害； 5、说：通“悦”，悦服。
[译文]晋国怎么会满足呢？现在晋国已经在东边使郑国成为它的边境，又想要扩大它西边的边界。如果不使秦国土地亏损，将从哪里得到呢？削弱秦国而使晋国得到好处，希望您考虑这件事！” 秦伯心悦诚服，就与郑国签订了盟约。派遣杞子、逢孙、杨孙守卫郑国，于是秦国就撤军了。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zhì)；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1、微：没有； 2、夫人：那人，指秦穆公； 3、因：依靠，借助； 4、敝：损害，伤害； 5、所与：同盟者，所联合的； 6、知：通“智”； 7、乱：战乱。易：代替。整：指和谐一致。
[译文]子犯请求袭击秦军。晋文公说：“不行！假如没有那人（秦伯）的力量，我是不会到这个地步的。依靠别人的力量而又反过来损害他，这是不仁义的；失掉自己的同盟者，这是不明智的；用散乱的局面代替整齐的局面，这是不符合武德的。我们还是回去吧！”晋军也就离开了郑国。
《烛之武退秦师》全文：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fán)南。佚(yì)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
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zhuì)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郑亡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gōng)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xiá)，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quē)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
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qǐ)子、逢(páng)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zhì)；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古文观止》评析：
郑近于晋，而远于秦。秦得郑而晋收之，势必至者。越国鄙远，亡郑陪邻，阙秦利晋，俱为至理。古今破同事之国，多用此说。篇中前段写亡郑乃以陪晋，后段写亡郑即以亡秦，中间引晋背秦一证，思之毛骨俱竦。宜乎秦伯之不但去郑，而且戍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