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晓刚和四猴子（一）
（朗读者：赵朋）
其实，现实生活并不是人们眼里看到的那么好，也绝不是人们大脑里想的那么坏。一些事情一旦通过人眼的晶体，事情的原本就有了过滤的过程；一些事情一旦进入人的大脑，事情的原本就有了被加工、猜测和臆造的成份。所以，人，总是在相信与不相信中左右摇摆。
在这左右摇摆的过程中，显现着一个人对事物判断的准确性，显现着一个人的成熟程度，更能显现着一个人心力的强弱。
五红接到四猴子的来信，见到四猴子在信上说他受聘当上三家股份合作制公司的总经理，自以为对四猴子从里到外了解的跟透明人似的五红，就觉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哈哈，是这个猴头八相的四猴子，在给她这个妹妹寻开心。
哎呀我说四猴子，你编排点啥逗我不好，比方说你在下料的时候在树桩里蹦出一颗钻石，你老板家养的鸡下的是三黄儿蛋，常州那儿的小丫头揍稀罕你这样瘦小枯干、猴头八相的帅哥，都中。可你偏偏编了个大中午的能见到星星的笑话，楞说自已当上了三家股份合作制公司的总经理，哎呀，可逗死我咧。
五红看着信一阵儿一阵儿地自个儿乐，跟同窗的小姐儿几个一说，这小姐儿几个也跟着乐。笑完了乐完了，五红说，不中，我得给四猴子好好回封信，让他逗我，我也逗逗他。于是五红提笔给四猴子回信。信中说，祝贺四猴子哥当上了总经理，你凭着自个儿的本事混到这份儿上，是咱们林西这片土上的骄傲。她告诉四猴子，自个儿的事儿也弄四置咧，晓刚的媳妇小芳已经同意咧，愿意她大学毕业后去晓刚他们家，三个人拉扯着孩子一块过日子，这个主意是她自个儿出的，这是她稀罕晓刚的最妥善的选择……
五红写完信，给小姐儿几个念了一遍，逗得小姐儿几个笑的是春风杨柳。一个说，姐啊，你们哥俩写信就这么逗着开心，要是在一起那得多有意思啊。一个说，姐，他要真的是总经理，你会不会嫁给他啊。我们家乡话说，男人丑点儿可是一宝呢。去，可别胡唚啊，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彼此的缺点都忒清楚咧，两个这样的人不可能到一块儿。五红说。
接到五红的信，四猴子看着看着看呆了。
他没想到五红会是这样的一根筋，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一个大学生竟然会有这样奇葩的想法。大学毕业后去晓刚家，三个人拉扯着孩子一块过日子，还是她自个儿出的主意，晓刚的媳妇竟然还同意咧，这不是新买的大纹儿哔叽，任性地来三剪子——胡扯呢吗！这晓刚也是，给这俩女人拍花（拍花，传说中指施了迷昏药）了吧，连好歹对错都分不清咧。再说咧，晓刚的媳妇是乡下人，拿晓刚没法窝囊着投降咧，可你五红揍愿意名不正言不顺地跟人家两口子过日子？乱咧，乱咧，这世界是咋儿着咧！
四猴子手里捏着信，想着信上这些内容，每个字都直戳他的心窝子，气得浑身直突突。不中，这可不中。五红要是真这样儿，晓刚要是真敢接受，那晓刚可揍是救火队的上水枪——活到头咧。稍稍冷静下来，四猴子又一想，嗯？不对啊，晓刚不是见了鱼就忘了棍子的猫啊，在唐山的时候五红爱他爱得地动山摇，他还没结婚，有条件接受，可也没有扒了自已汉子的皮啊。而且，他还曾经向自已承诺过，家里有女人等他，绝不动五红的念头儿。这……这天下最容易变的是人心，谁知道现在的晓刚是个啥鸟儿，会不会回到西安就感觉自已成了山大王，就修炼成了母鸡群里的公鸡。
四猴子胡乱地想着。想着想着，顺手抄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给三爷打电话要了五红宿舍的值班电话，急急地拨了过去。接电话的女人说，这班的学生外出实习去了，人不在宿舍。啥时候回来？半个月以后吧。没等四猴子再问，对方撂了电话。
唉，这天下的事儿，究竟有多少是无巧不成书啊。这半个月，我四猴子咋儿过啊，我，我……四猴子竟然抽了自已一个嘴巴。
此时的四猴子，度日如年啊。
不多也不少，打电话后半个月的最后一天，四猴子来到了西安。
按着学校传达室提供的方位，四猴子走走停停，边走边打听，终于找到了五红的宿舍。有人，里面有说笑声。
四猴子敲敲门，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五红楞住了——是四猴子。四猴子更瘦了，本来就没多少肉的脸，让人看了有塌腮的感觉。但是，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散发着精气神儿的透明的光。
“你，你咋儿跑来了？”五红的话惊喜中带着疑问。
“哦……”看到五红的惊奇，四猴子马上意识到，他的到来，是五红意外之中的事。于是笑笑说：“我，我来西安办点儿业务，就手看看你。”同时，向正在看着他的其他小姐儿几个点头示意。
“哎呀，忒好！”五红俊秀的脸激动得微微发红，连忙向小姐儿几个介绍说：“哎哎，向妹妹们隆重推出，这揍是我哥，四猴子！”
小姐儿几个叫了声“哥好”，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妹，妹妹们好！”看着这几个水灵灵的大学生叫着“哥好”，四猴子赶忙打开拎着的糖和常州小吃说：“也，也没带啥，你们吃，你们吃……”懂事儿的小姐儿几个有的说去图书馆有的说有事儿，你拉我推齐刷刷地走出了宿舍，给五红和四猴子让开了空间。
五红给四猴子倒了杯水，高兴地说：“常州到西安这么远，你办的啥业务啊，不在那儿好好学手艺。”
见没了外人，四猴子气乎乎地说：“学手艺？我学的下去啊？这半个月，我急都快急死了！”
“啥事儿这么急啊？”五红问。
四猴子从兜里掏出信，往五红的床上一摔，依旧是气乎乎地说：“你说啥事儿，你的好事儿呗！”
五红一看信皮儿上自已的字儿，明白了。她把信的事儿早忘到九霄云外了，那只不过是有来有往，想逗逗四猴子，以往跟四猴子也逗惯了。再说了，就四猴子这脑袋瓜子，他也不会当真啊。
四猴子接着说：“接到信后给你打电话，值班的人说你们实习去了，半个月才回来。这半个月我到哪儿去踅摸你啊。这半个月可折腾死我咧，比三年还长！”
听到这儿，五红那个乐啊，笑的是春风摆柳，乐的是雨打桃花。五红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止住笑说：“四猴子，你逗死我吧，我写给你的信，是跟你逗着玩儿的，你还真信啦？”
“啊？我的千斤大小姐啊，这么大的事儿，你跟我逗着玩儿？”四猴子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五红，大脑突然有转不动的感觉，结结巴巴地问五红：“真，真的，还，还是假的？”
五红把水杯从桌子上拿起来递给四猴子，抿着嘴儿笑着说：“当然是真的了，兴你跟我逗，揍不兴我跟你逗是吧？”
“嗯？”四猴子喝了口水，问：“我咋儿跟你逗咧？”
“咋儿跟我逗咧？”五红看着发楞的四猴子，慢悠悠地说：“你为了逗我开心揍瞎编是吧，楞编排说自已当上了三家股份合作制公司的总经理，可你编得也不像啊……”
四猴子听到这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五红把他受聘总经理的事，当成自已哄她开心的笑话咧。听明白了以后，四猴子一是把五红信中说的事“巴登”搁下了，再者让五红整的自已是哭笑不得：她以为是玩笑，就跟自已开玩笑，这玩笑楞把自已给开西安来咧。这时候，四猴子耸了耸肩，咧着嘴似笑非笑，眨巴眨巴眼说：“五红啊，也难怪啊，揍我这德性的能当总经理？你当成笑话也揍对咧。可我没编瞎话儿啊，一脚踢屁上咧，我信上说的揍是真的……”
四猴子的话，让五红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没有了逗着玩的情绪。她心里涌起一丝丝对不住四猴子的悔意，心想，这惯性思维揍是会出问题，谁成想我们这开心果、猴头八相的四猴子哥，会在常州让人聘用为总经理呢，尤其是时间这么短，人生地不熟的。人，不能习惯性地看人，更不能以为自已看透了什么人啊。
“四猴子，哥，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咧，对不起啊！”五红有些心疼地对四猴子说：“我真以为你是哄我开心呢。你说你刚上任，事儿肯定挺多的，一句玩笑话让你跑这么远……”
“你啊，唉，我说你啥好啊！这从小到大，揍你能收拾我。”四猴子无可奈何地说。不过，四猴子就是四猴子，转过脸来他冲着五红又温和地笑了，说：“中啊，没有你这封信，我跟那三个老板也请不下假来。没你这封信，我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这大西安。嘿嘿，有了你这封信，我这当哥的也能过来看看你……”
四猴子的一席话，说得五红心里热乎乎的。本来以为是逗着玩寻开心，这自已误解中的错中错，到了四猴子嘴里倒成了好事儿咧。这时，五红那少女的温情，无意间竟然在四猴子面前显露出来，她从凳子上将四猴子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已的床上，面对面地对四猴子说：“既然到了西安，还着急回去不啊？”
望着温情的五红，四猴子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偷偷地笑着。心想，五红啊，不管你是急扯白脸，还是现在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个那个啥，嘿嘿，都好看。四猴子望着房顶说：“到你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咧，揍由着你摆活呗，嘿嘿……”
“中。你看着我，看房顶揍啥！”五红看着四猴子不着吊的样子，心想，中啊你四猴子，给你个坡儿，你揍就坡下驴啊。但是，看着四猴子这个样子，五红心里高兴，当了总经理的四猴子还是原来那个四猴子，便以商量的口吻说：“你看这么着中不中，今天晚上咱俩跟我宿舍的这小姐儿几个吃个饭，明天是星期六，我陪你去看看秦始皇兵马俑和大雁塔啥的。后天呢去看看晓刚他们一家子，晓刚也念叨过你，说挺想大家的，你星期一再回去。中不？”
“中！”四猴子答应的那个痛快，心里说，只要跟你在一块，你说啥都中。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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