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戎虎最新作品《老乡邢敏》

〓 第 1482 期  〓

文|燕戎虎   编辑|王成海

很久没有写点东西了,越不写越懒得动笔。也不是不想写,感觉在当今网络时代,文章已经处于被淘汰的尴尬地步。你苦思冥想,费心费力写好一篇文章,能有几人点开拜读?哪怕是草草浏览几眼都难,还不如人家抖音和直播里,美女抛个媚眼,吃货来顿便餐,阿三摔个跟头点击率高了。

大年初二上午翻看手机,在老乡群里看到了一条不好消息,我们村住在养老院的邢敏大哥突然离世。说是初一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他一个人在里屋睡觉,外屋一桌打麻将人一点半才散了,都直接离开,没人进里屋看个究竟,第二天有人给邢敏打电话不接,让邻居过去查看,发现他在被窝里凉了。

这让我不敢相信,因为年前我们还见过面,那是在邻村察汗沟吴福家聚会,大家特意邀请远在三里地养老院的邢敏老大哥去参加。那时他看上去神态良好,席间他不喝酒却侃侃而谈。饭后还一再挽留我们去他家做客,怎么没过一个月就猝然驾鹤西行了?呜呼哀哉,真令人唏嘘不已。

邢敏大哥今年才65岁,是个五保户、光棍人,一辈子没有结过婚。

邢敏乳名叫“百岁”,从小人们就叫他“小百岁”。很明显他妈给他起这么个名,就是希望他长命百岁。但事与愿违,正应了算命书上说的,名字里越是叫百岁的越不长寿,越是叫虎的越怂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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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敏的母亲叫魏大女,是个小脚女人,因她男人叫辣文儿,小辈们亲切称她“辣文儿大娘”。从我记事之日起,大娘就是我们村德高望重的老人,因为大娘会个绝活儿--“接生”。现在生小孩基本都在医院,那个年代,没特殊情况,农村生育有谁去过医院?全凭接生婆土办法操作。辣文儿大娘亲手接得生数不胜数,不光我们村的,周围十里八村生孩子的都请她接生。大娘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有求必应。只要有人请,大娘二话不说,拿上她那个专门用作接生的红瓦盆,起身就走。大娘一到,往炕头上一坐,孕妇家里就像福星临门,心就跌了肚里了。即使遇到难产的孕妇,大娘也有办法让孩子安全降临。那么多年,没听说大娘接生有过闪失,平平安安地将一个个新的生命亲手托起。我自己也是大娘接的生,听我妈说,我生下来当时不出气了,大娘用一只手抓住我双脚头朝下,用另一只手拍打我后背,突然我“哇~”一声,嚎开了。大娘接生没有任何报酬,所谓的报酬就是小孩过满月时,本村的叫大娘去家吃顿“油炸糕”,不去则给送碗糕,外村的因路远只能用话感谢。

除了会接生,大娘的人缘也好的不得了。大娘活着的时候,为人祥和开朗,人气满满。她们家窜门人特别多,无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爱去她家唠嗑说话。大娘家也是全村最干净的家庭,大红柜擦得明光锃亮,一尘不染。柜上摆着两瓶水仙花,粉圪莹莹的,特别夺目。因大娘做得好茶饭,待客像阿庆嫂一样,下队干部多数派饭到她家。有一件事我记忆犹新,大娘把焖好的山药蛋剥皮后,用竹篮子吊在房檐下风干,我们几个小伙伴发现后偷吃。风干了的山药一点水分也没有,白黄白黄的,真格儿一个沙壳,吃上去特别脆,噎得眼睛一蓝一蓝的,有股形容不出来的味道,非常好吃。大娘发现后也不是特别恼,嘴里说:“这几个赖小子,看我逮住敲断你们腿。”我们不怕,知道大娘也就诈唬诈唬。有一次我还把她晒在篮子里的奶豆腐,偷抓了几把,那是我第一次吃奶豆腐,感觉特别香,现在每当再吃奶豆腐,总会想起大娘的奶豆腐。

记得大娘人长得瘦干瘦干的,长脸脸,嘴圪包包的周边尽是褶子,她身体不好有气短病,岁数不是很大就离开了人世。大娘活着的时候,虽然人们对她老人家都很敬重,但并不意识到她的重要,等大娘不在了,接生成了麻烦事,人们才感到了大娘的“特殊”,她的存在对医疗落后的家乡是多么的重要啊。

邢敏作为大娘的宝贝儿子,可以说小时候是幸福的,上面只有一个姐姐,他父母中年得子,生下他再没有生育。在那个年代,仅养两个孩子的家庭,相对而言是比较宽裕的。因此,邢敏从小娇生惯养,倍受宠爱。他聪明伶俐,能言善辩,给人感觉不同凡响。由于邢敏人长得清秀可爱,讨人喜欢,大人们都爱逗他,特别是有些和大娘同龄的男人,对着大娘开玩笑说“这孩子像我”,那个说“我看不像你,像我”。被大娘一顿抢白后,开心的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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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敏中学时,在察右后旗锡力中学读书。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狂躁时期,他参加了锡力中学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鄙人在《老事旧人》里发过一篇文章《灰腾梁上曾经盛开的那朵马兰花》,专门介绍过这个宣传队。邢敏是宣传队里的四胡手,三年多时间里,他随宣传队走村串户,演出了不少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节目。因此中学期间邢敏基本上没学多少文化。

毕业后,邢敏在生产队劳动了几年,甚至还当了几天副队长。小伙子长得精精致致的,拿现在标准来看,是地地道道的帅哥,按理说不愁找不上媳妇,但哪个年代尤其是偏僻农村,人们欣赏的是吃苦耐劳的庄家把式,邢敏说话一套一套的,讲得尽是不切实际的“大道理”,嘴上功夫再好,却不受姑娘们青睐。大娘去世后,邢敏和老父亲相依为命,家庭更加冷清,所以三十多岁了,没找上媳妇。“屋漏偏遭连阴雨”,83年全国严打,邢敏在村里突然被公安带走,父老乡亲们感到非常惊诧,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随即产生。半年后,邢敏被释放回到了村里,人们问他犯得是啥“事儿”?他说:“他也不知道”。就这样,邢敏不明不白地坐了回“禁闭,尽管他是稀里糊涂成了严打的倒霉蛋,但有些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此以后,他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再也没有人给他提媒了。

在村子里死水一坑的邢敏,第二年卖掉了他们家那间板房房,离开了生他养他的灰腾梁家乡,浪迹天涯。好几十年,没有任何消息,有人说他去了大草原牧马放羊,有人说他去了后套地区帮人种粮,也有人说他结识了社会赖皮,成了混混儿,风言风语,说啥的都有。

对于咱们普通老百姓来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家,就像一棵无根的沙蓬,随风飘荡。邢敏在外跌跶了几十年,人们几乎把他遗忘了,一无所有的邢敏六十岁时又回到了家乡,住进了忽来报村委会养老院,反而在养老院,他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作为五保户,国家每年给邢敏7000多元五保补贴,2000多元养老保险,每年一万左右的稳定收入,对于一个不喝酒的光棍老汉来说,足够日常生活开支。后来村主任七十一(人名)又给他买了副电麻桌,供农闲时村民娱乐,邢敏额外收点茶台费。

可能遗传了他妈魏大女的优点,邢敏对人也是非常热忱。住家比有老婆的还要干净整洁,所以他的家无形中成了俱乐部。人们有事无事都喜欢到他家坐坐,从外地回乡的村民,也乐意绕道他家吃顿饭。去年夏天远在四面八方的高中同学,还专门来他家搞了一次过聚会。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又操起了老本行拉四胡,还买了扬琴,和几个会点音乐的老乡,组成了个“音乐班”,经常聚在一块,演奏二人台曲曲。听说每当演奏到高潮时,沉浸在熟悉乐调中的邢敏,苍白的脸上就会泛起少有的光彩。

年前和他见面时,他自豪地说周围人对他非常好。谁家吃好的,忘不了给他送点;谁家院里蔬菜长好了,让他随便摘。他搭上了好政策,现在活得很滋润,他还特别提到了村主任七十一和公安退休朋友陆峰,说他俩比亲兄弟对他还亲。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曾想,邢敏福不住,刚认了一岁才一天,大年事节的,一个人静悄悄地别离了人世,应了那句“有福的生在大年,没福的死在大年。

据说他那几天已经感觉胸闷气短,还让赤脚医生输了几天液。平时他的肺气就不太好(可能遗传),赶上春天季节,有些病人,挺过了冬天,往往挺不过春天。

他走了,无牵无挂,干干净净,拿心的没有拖累任何一个人。令人欣慰的是,邢敏虽然没儿没女,但他的葬礼办得颇有起落。乡民政救济了一千元棺材费,他的好朋友村委会主任七十一坐阵操办,为他事后服务的有他姐姐一家、邻里朋友、以及专门赶去为他送行的同学。并且雇了鼓匠班子,有的外地回不去的老乡,遥控给他敬献花圈、点歌。出殡那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人说邢敏的后事,办得比某些有儿有女的人还风光,他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

邢敏什么也没有留下,要说留下的那只有启示。人生就是:一吃了之、一睡了之、一笑了之、一走了之、一死了之、一埋了之。

当下最值钱的东西,也是大家引以为傲的是:我很健康!

是啊,没有健康,一切为零。因此中老年人,都应爱惜自己的身体。年轻时候,我们可能失误很多,输掉很多,年老了我们不能再失去健康,需要提醒你的是,六十岁你才刚刚步入了中年。

人生追求财名利,

无疑健康排第一。

健康欠佳成烟云,

一切付出白努力。

花甲之后阳始衰,

餐饮起居要注意。

坚持锻炼不能少,

幸福还需自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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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燕戎虎,网名:飘逝的风情,1963年生,察右后旗锡力乡人,现居呼和浩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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