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小桥青山涧【温水义 | 文学看台2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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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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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小桥青山涧
○温水义
念小学二年级的女儿每天背诵一首古诗词。这天夜里又拿起《小学生必背古诗词》练起了背诵。这次，她选择的是唐代诗人温庭筠的《商山早行》。她在房间里反复念道：“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我坐在客厅看书，女儿背诵古诗的声音一句又一句的清晰地传入耳朵。温庭筠的这首诗，我是熟悉的。在我的课堂上，我曾跟学生们解说过。然而，今晚却有些不同了。听着女儿反复背诵着“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诗句，我的心思飘远了，无端地想起了故乡青山间溪流上的那些小石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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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中年之后还在为生计而奔波，早早动身赶往未知的异乡，诗人的情绪是悲伤的，至少也是惆怅的。然而，当我念及故乡的山水、念及故乡童年时那些石板桥时，却有暖暖的回忆。淡淡地萦绕在心间的，是它们掩映在树丛草丛或者乱石堆旁的简陋的身影。清晰的，模糊的，或者半清晰半模糊的，一并涌上了心头。那些故乡山野田间的石板小桥，我似乎离开了它们，又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
常言道：“逢山必有客，无客不住山。”故乡是个客区，亦是四周皆山。群山高低不一，绿树掩映，常年青翠。山脚有溪流，或急或缓；村前亦有溪流，或深或浅。在这些溪流之上，往往就会架有石桥，或长或短、或宽或窄。它们都是简单粗糙的样子，没有任何艺术造型，就只是充当连接溪流两岸的交通工具罢了，把行人从此岸渡往彼岸。
村前的石桥是单板的，孱弱地架设在溪水之上，仅能容一人步行而过。以前没有车辆时，行人或挑或走，从桥面走过，亦是安全。只是每次洪水之后，石桥会被冲垮，石板散落沙中，村人只能合力再次把石桥修整。然而在十多年前或者是二十多年前，村人合资修建了一座钢筋混泥土桥，高高地凌驾于溪流之上，石桥被洪水冲垮后就再没人愿意花力气去修整了。这样，散落的石板被沙土掩埋，桥墩也慢慢地沉没在沙土之中。古老的石桥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与了溪流，被深深地埋葬在时光的深处了。随着离开家乡的岁月渐增，我对它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了。而今想起，就只记得它是一座单板的石桥，剩下的就是那浩浩汤汤、不舍昼夜的流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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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田野山间的小石板桥给我留下了更为清晰的印象，至今我回乡时亦能在山间某处遇见它们。纵使岁月荒芜，杂草疯长，它们简陋朴素的身躯却似乎没有改变，不见其沧桑，不见其繁华，就一直静静地横卧在溪流之上。山间的行人少了，而它还在。山间的小径荒废了，而它也在。有些地方溪水干涸了，它也静静地躺卧在那里，一如之前。童年时，我放牛割草常会遇见它们，也常常会在它们的身上休息。在山间野外，小石板桥就是一个难得的干净的可以坐下来休息的地方。桥下是清澈凉爽的山泉水，夏日酷暑时若把双脚浸泡在水里，则全身舒爽，惬意极了。
这些矮矮的、简陋的石板小桥，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快乐惬意的时光。以至我长大后外出游玩时，遇见造型精美的石桥，则不太会被吸引；若是在野外山间遇见了一座简陋的小石板桥，却似乎一下子被击中心灵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感情会抑制不住地泛滥而出。作家冰心曾深情地写道：“童年呵，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是的，随之年岁增长、尘世纷扰渐杂，越觉得这山间晃晃悠悠的童年岁月的珍贵与深刻。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走不出大山深重的沉默和那一直沉默着的小石板桥。
《石桥禅》记载：“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石桥禅》中的故事没有结局，我们也都等不到海枯石烂的那天。而顽石成桥，架壑为渡，若心植菩提，便可在这此岸彼岸间，渡己渡人，如石亦如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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