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气虚“但欲寐”

作者/马骁

封髓丹，其效如神

前几年的事儿了。朋友在派出所当片儿警，三十多岁，面色黄里透黑，一打眼儿过去，好像脸上浮着一层黑气。聊起身体状况，朋友叫苦不迭：没精神，没力气，总想睡觉，可总也睡不着。一搭脉，细弱无力，重取更是微不可查——阳气虚得没法再虚了。

派出所的工作耗人，东家丢车，西家丢狗，老人遇着骗子，老婆暴打老公，都会给派出所打电话。几年工作下来，身体没一个好的，值夜班时，后半夜没啥事，民警们都会靠在椅子上睡会儿觉，可朋友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他困得要死。

特别想睡却睡不着，典型的“但欲寐”。“但欲寐”只是结果，原因不一，不可固执于一方。

就朋友的情况来看，并无外感风寒，四肢逆冷，但是整日劳精耗血，烧脑烧心，可见不是阴邪内踞而格阳，故四逆之辈不可轻用。这是肾虚到极致，无力统摄元阳，最终元阳不受管辖，肆意流窜所致。治疗上应当分成两步走，先强行收摄元阳，然后再进行全身调养。为拟封髓丹：黄柏50克，砂仁25克，炙甘草25克。用中药粉碎机打成粉，一天两、三大勺，热水送下。

不几日，朋友反馈：服此药后，上夜班时再无失眠之苦，不到十一点就已昏然睡去，且睡眠质量极佳。

郑钦安《医理真传》封髓丹释义

笔者最初知晓封髓丹一方，是读郑钦安《医理真传》：“黄柏一两，砂仁七钱，炙甘草三钱”。郑氏对此方阐释如下：

按封髓丹一方，乃纳气归肾之法，亦上、中、下并补之方也。夫黄柏味苦入心，禀天冬寒水之气而入肾，色黄而入脾，脾也者，调和水火之枢也，独此一味，三才之义已具。况西砂辛温，能纳五脏之气而归肾，甘草调和上下，又能伏火，真火伏藏，则人身之根蒂永固，故曰封髓。

其中更有至妙者，黄柏之苦，合甘草之甘，苦甘能化阴。西砂之辛，合甘草之甘，辛甘能化阳。阴阳合化，交会中宫，则水火既济，而三才之道，其在斯矣。

此一方不可轻视，余常亲身阅历，能治一切虚火上冲，牙疼、咳嗽、喘促、面肿、喉痹、耳肿、目赤、鼻塞、遗尿、滑精诸症，屡获奇效，实有出人意外，令人不解者。

余仔细揣摸，而始知其制方之意，重在调和水火也，至平至常，至神至妙，余经试之，愿诸公亦试之。附七绝一首：阴云四合日光微，转瞬真龙便欲飞。识得方名封髓意，何忧大地不春归。

封髓丹，临床证治经验

笔者学识浅陋，仅以管窥之见，谈一下对此方的认识：

终日虚劳者，肾失统摄之力。虚劳未甚而下有湿邪者，肾中水湿上泛，化而为痰，钱太医六味地黄丸即是以山药一味筑建堤防，补土制水，防止水湿上泛。

虚劳太甚者，元阳上越，此时当以炙甘草固守中焦，以为堤防。待中土堤防止住元阳上越之势，再以砂仁导气归元。元阳归位之后，为防止其再次浮越，当以苦寒坚之；且君火不足，相火代行其位，当以苦寒折之，故用黄柏。

注: 封髓丹的适用症，《医理真传》已论述得很详细了，很多前辈医家的相关经验也很丰富，在此就不多说了。以笔者使用此方的经验，在此想强调两点：

1、封髓丹入煎剂，砂仁的量一定要大，二三十克起手，并且不能后下。砂仁导五脏精气归肾，量少则力轻。以之醒脾胃则后下，取其气，保留其挥发性物质；以之导气归元则不需要保留其挥发性物质，宜久煎。诸药轻煎则走表，久煎则入里，砂仁也不例外。

2、封髓丹是应急药，遏制元阳上越，取效甚捷，但既不是强壮之剂，也不是运化之剂，久服无益。施用于临床，当中病即止，再以他剂缓图。

本文摘自《中医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