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六十九)一娘生九子,子子各不同 | 罗宝琴

作者简

一棵树

罗宝琴

六十九

一娘生九子,子子各不同

余志福亲生的三个孩子,各有各的秉性。老大为人厚道,吃苦耐劳重义气,即使是去拼命,但背影一点都不冰冷;老二富有心计,城府深权欲重,目标坚定最是那务实沉稳之人;而老三则是那“种田看田头,着衣看袖头,烧饭看灶头 ”,孝顺懂事顾全大局总替别人着想的人。
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兄妹三人,除了血脉相同之外,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个个上劲要强,不甘人后。
余艳在二哥余廪的影响下,考入了医学院,毕业后主动放弃留在大城市工作的机会回到北驿县,目的就是为了离父母近些,好有个照应。
自从余庚去世以后,余艳又挑起了照顾嫂子和侄子侄女的担子。
北驿县中是县里唯一所普通高级中学,承载着全县学子通过高考步入高校走向未来的职责和希望。王乐川是县中的骨干教师,代毕业班的物理。他生活中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个孩子,而妻子余艳却觉得两个人事业上经济上的条件都不成熟,至今不肯怀孕。生性温和,善良木讷的理科男王乐川,只好默默地用心地等待着妻子认可的那个最佳时机。
秋天过后,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在余家人的悲伤和无尽的思念中一天天地熬走了。当早春的日子在倒春寒的凛冽中到来的时候,娥子逐渐从痛失爱人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她努力地让自己坚强起来,放弃掉曾经一度想追随余庚同去同归的念头,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初春的一个星期天,余艳和乐川两口子和往常一样大包小裹地回到一棵树。吃过饭后,娥子把余艳拉到一边说:“艳子,嫂子想和你商量个事。”
“嫂子,甚事拉?”
“给我在县上租间房,我想带上毅阳和明阳上县住了,离学校近点。”
娥子经过再三考虑,把一个成熟的想法告诉了余艳。
“嫂子,自小小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你要么不说,要说出来,就肯定考虑好了。租房不成问题,但是你能告给我你下一步的打算吗?”余艳认真地问娥子。
“嫂子就是个农村妇女,也没多少文化。要不是我大死的早,嫂子说不定也和你和二兄弟一样,能好好考个好大学…唉,当年我大为了救大红,早早的蛮下我们走拉,闹的我也没念成个书…唉,嫂子就这苦逼命…”
娥子说到这里,停住了。她想到自己十几岁就失去了父亲,三十岁出头又失去了丈夫,不由得悲伤不已,大朵大朵的眼泪又禁不住地奔涌而来。
余艳赶紧上前抓住了娥子的手,关切地说:“嫂子,可不敢再哭拉,操心哭坏眼睛的了,你看看你憔悴成个甚拉?你的身体要是垮了,你那两个孩子可咋办呀?”
娥子很识劝地擦干了眼泪,苦笑了一下说:“唉,说的不哭拉,不哭拉,咋又哭开拉,都是你招逗的。”
娥子说着在余艳的肩头捣了一拳,余艳赶紧认错:“对,对,对,都是我这张烂嘴了。”
姑嫂两同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北驿县的羊驼绒服装产业,是北驿县的支柱产业,这一产业不但富了一批搞原料生产,批发,销售以及在原料基础上搞服装成品生产,批发,销售的从业者,而且也解决了一大批县城周边的农村手工劳动者的就业问题。铺布,锁边,机打扣子,上拉锁…最主要的是缝制服装,当地人统称为匝棉裤,每种工序都需要人工。
娥子妈当年是三村五里有名的巧手裁缝,娥子遗传了母亲的基因,从小就心灵手巧,喜欢缝缝剪剪。
她想到县城里从事絮片服装的生产,但她不是去当机工,而是想办个服装厂。
“我想做絮片服装。”娥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姑子。
“你想当机工?”余艳首先想到机工。
“我想开个服装加工厂,你大岗走的时候,给我和孩子们挣下几个过命钱了,我想拿出一部分,只拿一部分出来,剩下的存起来等的供两个孩子念书用,不够的话我再贷点做本钱,开个服装加工厂,你看行不行?”
余艳听了娥子的话,内心中不是没有一点顾虑,但她了解娥子的性格,她知道这女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再多给别人反对的余地。再说了,她也了解嫂子的能力和魄力,出来做事,胜算是很大的。
于是她欣然地说:“行,北驿县那么多人做棉裤都发了,我相信嫂子你也行。”
“行不行的我也不敢保证,但我这么年轻,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嫂子,你一定行了!你做,还有我们帮衫你了。嫂子,你终于肯振作起来做事情了,我真替你高兴了。”余艳由衷地说。
娥子却又若有所思似地,眉头紧锁了起来,她轻轻地叹了一只气说“嫂子还有一件事想求你了。”
余艳急忙问:“甚事了?你说。”
“我担心咱大和咱妈不同意了。艳子,嫂子想让你去给问问,同时也帮嫂子做做老两口的思想工作。”娥子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嫂子,这你就交给我哇。我保证让你满意。”
姑嫂两再一次勾起了对方的手,“嘿嘿嘿”地笑着。
大荣子恰好从西边的旧房里出来,回到东房里来,她手里端着倪桂兰刚才吃饭时用过的碗筷。
“你们笑甚了?”她像个近视眼似地把眼睛迷缝起来问。
死了儿子,她的眼睛哭成了重度干眼症。余艳警告母亲说,她要是再哭的话,眼睛就保不住了。
大荣子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一场变故,使得她那原本挺直的像青杨树一样的好身材,变得弯曲走型了,背明显的驼了下来,两条腿也变的O了起来。
“你管捏两个笑甚了?你也该工(应该的意思)笑一笑拉,你看看你,苦的都快成朵苦菜花儿拉。”
余志福心疼大荣子,不失时机地和老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余志福的头发全白了,在余艳的强烈干涉下,他已经戒了烟。无事的时候,他就逗孙子孙女儿玩儿,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余庆和那个叫滢珠女子的婚事。余庆告诉他说,今年过年的时候,一定领滢珠回一棵树。对于西面旧房子中住的倪桂兰,他全然交给大荣子搭照了,他很少过问,也从不过去探望,只是时间久了,他问问余艳是不是该给桂兰买药了。
农历三月未,过了清明节以后,娥子就搬到了县城里。
刘玉海念及娥子她大为救他家大红舍掉生命的恩情,招呼了两个本家后生,用四轮车把娥子一家子连人带东西,一并送到城县里。
娥子妈也从卫城回来了,回来替娥子照看孩子。韩巧玲不得不放婆婆走,贵贵开玩笑地说:媳妇永远比不了闺女。
娥子租住的房子在一所小学附近,这是一个大杂院,院子里的租客除了从村里上县来念书的学生之外,其余的基本是进城谋生的农村人。有一家卖菜的,有一家摆地摊卖小玩艺的,还有三四家匝棉裤的机工。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个从大城市来的“女画家”,这女人看样子有四十大几,皮肤很白,颧骨很高,高高的个头,梳着一头皮肩长发。据她自己说,她年轻时确实是一画画的,最辉煌的成绩就是给一知名缝纫机设计了商标图案,并至今仍在沿用。她来北驿县是受聘与一家服装厂当设计员的。
转眼间,到了阳历五月份,娥子的服装厂仍在艰难的筹建中,用地,资金还有各种手续都办不下来,很多问题像拦路虎一样摆在眼前。
娥子讨扰了好几位念书时候的同学好友,但没一个得力的。余艳和乐川也想办法托关系,但对方明显的是等着吃喝送礼。
“没办法了,咱们只能让老二出面了。”一筹莫展的时候,大家同时想到了余廪。余廪很快有了回复,事情不能再顺利地就办成了。
塞外高原的五月,才真正是春暖花开之时,天地山川舒展开腰身,伸胳膊蹬腿穿颜戴色,老杨树抽着新枝,遍地的野草吐着嫩芽,一切都从严冬的寒梦中苏醒着……
这个时候,余艳却意外地怀孕了。

(待续)

作者简介

无忧(本名罗宝琴)。内蒙古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语文老师,喜欢写作,热爱文学。先后有散文,小说在网络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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