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西密克《无尽的蓝调》补译(2)
暗农舍
刮风的夜, 瓷蓝的雪, 厨房里的老人 瑟瑟发抖。
无灯的卡车 在公路漫步, 你需要个司机么? 请等一等。
还有煤要装, 一袋寡妇的煤。
你需要把铲子么? 歇一会儿, 越过黑暗的原野 一把铲子降回来。
一把铲子 和一把锹。
幽暗地
白杨翻滚的路上 平坦荒芜的乡间 向那遥远的灰色地平线, 幽暗地,一男一女走着。
都带着一只小箱 都累了都脱了鞋, 他们赤着脚走着 脚趾直冲着前方:
总有车飞驰而过 它们习惯这空旷 笔直如雁阵的公路 ——它们走得多快!
我是说那些车。傍晚 零星的雨来了,一滴 一滴地,几乎再没有 光,就连那里也没有。
机械学入门
若没有帮手:滑轮,齿轮 和其他巧妙的机械发明, 在要把自己钉上十字架时 你将直面严峻的工程问题——
一间小而空的白色房间里 只有一把松腿的椅子 能够到天花板的高度 只有一只鞋能将钉子敲入。
不必说,为这场合你得暴露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肋骨。 你的右手擦汗,左手已固定。
为自己从溢出的烟缸中 取一个点不着的烟屁股, 而夜晚来临,呼啸的夜。
纪念碑策划
如正义与自由 能升上基座, 历史有何不可?
它可以是那胖女人 穿了褪色的工作服 坐着辆拖车式房屋 停在条泥泞的路上 去皮茨菲尔德 或巴比伦。
画个魔法圈 于是小鸡出不来了 她蹒跚着走进厨房 拿出刀与桶。
今天她扛回 一袋黄玉米 你能听见母鸡咯咯叫 狗把链子弄得嘎吱响。
蝇
他当时在写《疯狂年代的 乐观主义史》,天在下雨。 邻家肉店来的嗜好腐肉者, 肥大的蝇,始终纠缠着他。
一只猫正盯着那只蝇。 一个裹着脏浴袍 耷拉着破拖鞋的痛风 老太端上盏淡茶。
伴随着无数叹息与长久的停顿 他在大屠杀当日发现无辜者的 一线蓝天。 他发现一对恋人, 一片生黄花的草地。
但他没法继续……噢,颤抖的蓝翅蝇 他喃喃低语。 就像一根白手杖探查大片阴影, 就像一个人在摸索要说的词语。
在邪恶蔓延的年代
山顶好一座疯人院 多层奶油婚礼蛋糕!
熟铁栅栏插满钉子 无名人士亲切磨利!
猎人与狗在狩猎季的尾声 风中老榆树摆出悲壮姿态!
看清楚这地方有多高雅。 印度医师漂在心形泳池!
孩子们的母亲冲天花板 啐一口唾沫, 周末她带来烤鸡与糖果。
研究灭绝语言的教授 向我们展示空雪茄剪。
乌鸦也一样,穿着旧衣商的 旧大衣,在铁链 重重的门外颤抖着,颤抖着。